老院正雙眼微微睜大。
這是
「病中病?」「診中診?」
這個病人的身份?
老院正本能地就想拒絕。
這麼偷偷摸摸,不是這病人的身份過低值不當自己出手、就是其身份過於隱密不便暴露。
「這是小軍師」。
杜景辰悄悄見老院正面色遲疑,還帶上了些不悅,便壓低聲音解釋。
這也是他們幾個商量出來的答案。順便還小小聲補了句。
「那幾張畫就是小軍師畫的。」
老院正瞟的那兩眼,被一直關注此事的杜景辰看在了眼裡。
老院正眨了下老眼,慢慢將銀票收入袖中。
挪了挪老腰和繡墩,聲音稍大。
「世子爺這病情當真有點兒過重了,再容老朽細細斟酌斟酌。」
院外,聽到這句話的程余,下拉的兩邊唇角微微放鬆。抬腳坐去院中長椅上,閉目養神。
他可是相當清楚太醫院那幫老傢伙每每遇病、所需斟酌的時間會有多長。
而只要趙世子的病情是真的,程余就沒什麼可催促的了。
也不敢催促
可憐這外面冷嗖嗖,趙大小姐還連杯茶水都不給他,唉。
屋內。
聽到老院正這般說,所有人心下終於穩了穩。
果然如趙北晴所分析的那樣:提到小軍師,就會讓來的太醫聯想到那些武將家的孩子們。
不管那位太醫的心偏不偏向武將,至少也不敢得罪那幫少年兒郎們。
說把人蒙了揍一頓、就絕對能讓人半月起不來,還無處說理去。
遇到這種事,乖乖收銀,為病中病診治,才能皆大歡喜。
但診治出來的結果,又讓所有人的心徹底下沉。
「這樣的身體,還這樣煎熬唉。」
老院正在為晏旭把完脈後,直嘆氣,直搖頭,「他思慮過重,也是導致身體難撐的主要原因。塔乾果,是唯一能救他的良藥。」
然後,將聲音壓到極低:「私藥庫里,有僅存的一枚。」
說完,起身,去開藥方,聲音再回正常,「先清熱降溫吧,注意給他補補身。」
話音剛落,就見屋裡所有人齊齊給他躬身行禮。
老院正擺了擺手,無奈嘆著氣,寫完藥方後,繼續嘆著氣,和程余離開。
至回稟陛下時,便「如實」道:「子忠世子看似強壯,實則體內早有慢性毒症。如今因受風寒爆發,唯有塔乾果可救。」
他沒有說他知道陛下的私人藥庫里有一枚塔乾果,也沒有說趙世子的病情來得奇怪又兇猛,只將兩個病人的病情往趙世子一人身上說。
這既算不上欺君,也是希望陛下能顧惜趙世子性命,主動拿出那枚果子來。
可老皇帝聽完他稟報後,靠在軟榻上的腦袋都沒抬一下。
只沉聲問了句:「還有多久可活?」
老院正躬身回稟:「如今仗著年輕還能撐一撐,能撐到幾時,微臣也不敢確定。」
老皇帝輕擺了擺手指,語氣較為隨意地道:「你安排個太醫守著子忠吧,朕賞賜他多一些藥材,也一併帶去。」
老院正便告退出殿,嘆著氣走了。
心下沉沉。
「子忠當真病到如此?」
大殿內,安靜許久之後,老皇帝才像夢囈般問出聲來。
程余趕緊再將本就躬著的身子彎得更低了些。
「回陛下的話:老奴確見其病得嚴重,並非作假,至於有沒有中毒,老奴看不出來。」
離開侯府前,趙大小姐幾乎把銀票拍到他臉上,估計也就是身高不夠。還奶凶奶凶地警告他:不許他回宮後亂說。
程餘明白這個不能亂說、是指趙大小姐撒潑時說那些個混話。
這個
程余見陛下依舊沒睜眼,才繼續道:「北晴大小姐脾氣很差,小孩子家家的說話也缺乏管教,估計也是為著世子爺的病情著了急。」
老皇帝睜開眼睛,看過來,不咸不淡地問了句:「她給了你多少銀子辛苦費?」
「一千兩。」
程余摸出銀票,躬身呈上。
「呵呵,」
老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收下,再雙手置腹,閉上眼睛,笑得古古怪怪。
「朕那嘉耀好侄兒啊,幾時學得這樣貪婪。只是沒將女兒教好,居然這般小氣。」
程余沒出聲,退到側旁,收起銀票。
兩人都再沒提塔乾果相關。
宮裡卻加強了戒備。
西南侯府內。
「你確定太醫不會說出真相?」杜景辰有些惴惴不安。
「不會。」
趙北晴很肯定地搖頭,「他收下銀票就是為了讓我們安心。」
說著再拿起那張老院正留的藥方,指著兩個單列在旁的藥材名。
道:「『冰片』、『塔乾果』。意思就是:他會給那位說是我哥中毒、會先幫我們向那位求果。」
「那你之前那麼凶,會不會得罪程總管胡說八道?」
杜景辰在鬆了口氣後,又將這口氣提了起來。
趙北晴笑了笑,坐去晏旭床邊,仰著臉由鵝梨為自己額角上藥,才再回道:「我就是要讓他回去如實稟報。」
趙北晴就是希望程余帶這樣的消息給那位。
好讓那位猜測:西南侯府有錢,哪來的?自然是貪來的。那百姓們就不會愛戴一個大貪官。
還這麼沒有用心調教子女,嫡長子是紈絝、嫡長女是潑婦,連說話都不知天高地厚、毫無避忌。
雖然這的確會讓那位懷疑西南侯府對其抱有怨言。可這不是應該的嗎?
若毫無怨言,那才有問題了。
「可陛下真的會給塔乾果嗎?」
杜景辰最擔心的其實是這個。
趙北晴沉默了。
她走到門邊,望向皇城方向,希望自己能在一系列的表現之後,降低老皇帝的戒防之心,能願意看在她爹並沒有反心、和哥哥的性命上,拿出那枚救命果。
她雙手合十,默默祈祝,卻又忍不住心酸難抑。
似乎活著總有那麼多要祈禱的事情。
晏旭一次次竭力救他人,現在,誰又能來救救他?
「我去偷。」
衛一站了出來。
他覺得大小姐與其祈禱那位良心發現,還不如由自己親自去做來得實在。
「我也去。」
衛隊們都站了出來。
他們非常討厭這種焦慮等待、又顯得蒼白無力的感覺。
和這種感覺相比,他們寧可拿命去拼一個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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