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畫面停止。
對座上,安德平靜的看著神色一變再變的林安,知道林安已經大概想到了這些畫面到底在說什麼。
不待林安強忍著心中的震撼問向他。
安德直接打破了沉默。
「沒錯,這就是研究所內的第二條信息。」
「這裡的人類為了研究如何治癒幻肢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難以想像的恐怖。」
「那即是他們記錄下的腦電波數據,和現實出現了偏差。」
安德輕笑一聲,幽幽開口
「林安,你也看懂了對嗎?」
「在實驗中,人的神經活動提前於思維活動,甚至提前於現實指令。我想,你應該明白其中的含義。」
話音落下,林安神色冰冷的看著安德,一股無由得的憤怒,陡然從林安心中瘋狂爆發。
只是林安知道,他不是憤怒安德說了什麼欺騙他的東西,而是因恐懼而憤怒。
就像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
罕見的,林安久違的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恐慌。
「我們」
「沒有自由意志!?」
「啪」
安德面帶微笑,頗為感慨的打了一個響指。
只見他緩緩站起身,饒有興趣的看著林安的雙眼。
「不敢相信對嗎?」
「我當時在看到這些東西時,我心中的震撼比你更加強烈。」
「哈哈哈,我們居然沒有自由意志,就像我們沒有頭一樣可笑。幻肢!?什麼是幻肢!?也許我們什麼都沒有!」
安德猛然張開雙臂,神色扭曲,就像是哪怕是他已經接受了這一切,但直到現在,他依舊無法抑制內心的憤怒!
「在實驗中,這些研究員同樣不敢相信自己觀測到的事實,因此他們在第二輪大範圍實驗中,建造了大型屏蔽場!他們幻想數據對不上是因為外界干擾,而不是他們所猜想的那般!
」
「可惜,他們應該給自己留一點幻想的空間,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幻肢的神經反應時間比思維還要快上零點零一毫秒!比現實指令快上零點零二!」
「林安!」
「告訴我!這意味著什麼!?」
安德深吸一口氣,死死的攥緊雙拳自問自答。
「神經反應不應該比思維更快,比現實更快的!就像寫字一般,在筆沒有落到紙上時,在我們都不知道要寫什麼時,紙上怎麼可能會出現字!?」
「所以,這代表著兩個答案!」
「1,要麼是我們只是一段錄像帶,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既定的現實!下一秒的未來早在上一秒就被決定!未來早已發生,現實無法改變!」
「我們就像是活在錄像帶中,我們只是自以為是的在按照劇本演戲!可憐我們,還以為自己還活著!」
「2,要麼就是思維不參與生命活動,我們的身體會做什麼,根本不需要思維控制。我們只是誤以為自己能控制身體,我們誤以為我們在做我們想做的事!」
「林安,你選擇哪一個解釋?」
雙目對視,林安只覺得他的心臟仿佛鼓槌一般,重重的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一陣強烈的恍惚和荒誕之意,幾乎吞噬了他的心靈。
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安德為什麼不反駁他模因不具備主觀能動性,但卻堅定的認為模因和人一樣是活的。
原因很簡單。
因為人也沒有。如果他還認為自己是活的,那模因也必須是!
在幻肢實驗中,令那些研究員理智崩塌的源頭,便是他們震撼的發現人的行為提前於意識活動。
雖然人們早已接受生命具有生理本能,如呼吸,心跳,等一切
維持生命基礎的活動並不需要意識參與,但如果連吃飯說話,連所做的一切都不需要意識參與,那意識到底是什麼?他們的思想,他們的認知,他們的思維,他們的喜怒哀樂到底又是什麼!?
正如安德所說,答案只有兩種。
「宿命論,亦或者」
「我們沒有自由意志!」
林安緩緩閉上雙眼,這兩個答案無論是哪個他都無法接受。
太荒謬了,這實在是太荒誕了!
「沒錯,林安。」
「所以你是想接受宿命論,就像人們第一次發現量子糾纏那般,在干涉實驗中意識到命運的存在?還是接受你是個死人?」
「你不是覺得模因是死的嗎?那你現在可是和模因一樣了啊
」
「在量子糾纏中,量子的自旋因人的觀察而發生變化。」
「這些沒有「意識」的量子就仿佛能預知未來,它能在你決定看它之前改變自己的狀態。你看它,它就向「左轉」。你不看它,它就向「右轉」。而它究竟是向左還是向右,居然是取決於未來的你看不看它。」
「多麼相似啊」
「就像幻肢實驗一樣,你以為你想用手去抓蘋果,你才伸出手。但事實上,你的手早在念頭出現之前便伸了出去。」
放下手臂,安德仿佛感慨現實的荒誕般,低笑一聲。
「永恆不變的宿命,從不存在的我們。」
「多麼可笑啊」
「林安,你知道嗎?其實我都覺得我們也許只是一種自然現象。」
「像風,像水,像一種自然風景。」
「哪有什麼生命,哪有什麼活著的東西。一切不過是幻覺罷了一塊石頭的幻覺。」
「我們自以為自己能跑能跳,能改天換地,能製造複雜精密的機器,能創造籠罩星辰的宏偉造物。」
「然而這些複雜的生命活動,和地質活動又有什麼區別呢?」
「火山爆發也是很精密的現象,星球自轉,超新星融合,這些哪個不比人類砍樹更難?在地質活動中,簡單的風化現象一樣能雕刻出光滑的石球,在地殼之中,存在著大量無比精密的立方體。」
「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時間足夠久,在原子的隨機運動下,一樣能在星空中隨機拼出一艘太空戰艦。」
「而這一切,都不需要意識的參與。」
「所以,你知道你找到的信息中,為什麼會出現沒頭也能活了嗎?」
言罷,安德目光閃動,平靜的看著林安。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就像他曾經感受過的那樣,正在摧毀人的意志。對于越強大,意志越堅定的生物來說,思維上的攻擊遠比肉體更加可怕!
尤其是對五階以上的覺醒者來說,他們的力量來自於對規則,對現實的認知。一旦崩塌,不亞於徹底毀掉他們的力量之源!
「這就是你所謂的救下我們,對嗎?」
林安緩緩抬起頭,眼球中布滿血絲。
「如果這條信息沒有被隱藏,那麼在任務中,我們就不會認為有兩個頭,而是認為沒有頭也能活。意識不存在,那頭也不需要存在。」
「對,如果不是我幫你」
不待安德隨意點了點頭,林安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繼續說吧。」
「這不是最終答案對嗎?這只是終極的一部分!」
話音落下,安德微微一愣,轉而笑了笑
「林安,你比我想像中更頑強呢」
「看樣子,你身上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在支撐著」
「好吧,第二個故事,我稱之為[目光]。」
「聽完後,也許你就會知道」
」」系統為什麼會忌憚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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