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此一幕,環形圓桌上的十幾個內閣大臣,頓時面色微變。
包括此時才走進來的穆元平在內,這些人一個個皆是心中愕然,沒想到這位天可汗的態度和行事作風,竟是如此直接,半點不拖泥帶水。
方才那句話所表達的含義,基本等於那句經典的「臣服,或者死」。
這些個內閣大臣心中驚疑不定。
然而,首席王座之上,那一名現在還貴為草原可汗,身穿黑色王袍,頭戴金色王冠的壯漢,臉上神情卻是依舊平靜。
他叫那拉·巴特爾。
那拉就是可汗王族的姓氏。
根據古老的草原傳統,「那拉」一詞的寓意,是那高懸天空的太陽。
可太陽,終究是會落下的。
「這頂王冠,那拉家族可以摘掉。」
巴特爾緩緩取下頭頂上的金色王冠,放在了桌面上。
說完這句話,他便微微沉默下來。
半空中,坐在金光王座上的李觀棋,右手托腮,漫不經心地俯視著這位草原可汗,倒也沒有催促。
其它內閣大臣一時間也默不作聲。
穆元平則是緩緩來到自己的位置上,悄無聲息地坐下。
一時間,整座殿堂里,就只剩下篝火燃燒,木柴爆燃的「噼里啪啦」之聲。
在那環形圓桌的正中央,篝火熊熊燃燒,明亮的火光照耀著王冠,將王冠映照得愈發閃閃發亮,讓上面纂刻的精美花紋更加清晰。
巴特爾低著頭,琥珀色的雙童里,滿是這頂金色王冠的倒映。
「但是」
這位草原可汗終於再次開口,低頭看著王冠,聲音沙啞地說道:「接下來由誰來戴上它,接替草原王權,並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我無權做主。」
「得要那拉家族的列祖列宗來決定?」
李觀棋神情平澹。
這件事,他早就通過模擬器得知了。
「不錯。」
草原可汗抬起頭,看向金光王座之上的李觀棋,沉聲道:「你必須進入我們北莽王庭的聖地,也就是我們那拉家族的先祖陵墓,讓歷代先祖殘留的意志,來決定是否將草原王權禪讓於你。
如果你能得到他們的認可,那我會心甘情願地禪讓王權,解散北莽王庭,帶著所有人一起忠心地奉你為主。
可如果你得不到歷代先祖的認可,那就恕我無能為力。
因為我做不到違逆先祖遺訓。
我可以死,那拉家族的所有人也都可以死,但我們不能違逆先祖遺訓,那是比死亡還要更加嚴重的事情。
還有,李觀棋,我不知你清不清楚一點,王權禪讓,必須要當代王權所有者,也就是我本人,在沒有任何外力干擾的情況下,心甘情願地進行禪讓儀式。
否則,這個禪讓儀式就無法成功。
禪讓儀式不成功,你就無法真正接管草原國運。
接管不了草原國運,那這個所謂的王權禪讓,就只是一場空談的虛名而已。
而你,剛剛一進來,張口就是要我把草原王權禪讓於你,能說這種話,說明你想要的,顯然不是什麼虛名。」
說到這裡,草原可汗聲音一沉,「你最想要的,不是王權禪讓的正統虛名,而是整座草原的浩蕩國運!」
「當然。」
李觀棋輕輕點頭,而後俯視著他,澹澹道:「所以,我們談妥了,我前往你們那拉家族的先祖陵墓,讓你的歷代先祖認可我,然後你就把草原王權禪讓於我,解散北莽王庭,奉我為主。
很好,我很高興我們取得了共識。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巴特爾。
我不需要你家阿木爾汗的秘法登基儀式,我自己有。
即便沒有你的王權禪讓,我自立建國之後,照樣可以接收草原國運,只是轉化效率要低一些而已,不過那不重要,即便效率再低,我屆時也能無敵於草原。
說到底,你的王權禪讓對我而言,是『如果能有,當然最好,如果沒有,也就罷了』的性質。
所以,巴特爾,你最好是祈禱我能得到你家先祖的認可。
因為對你們這些人來說」
李觀棋環顧四周,掃了這些內閣大臣一眼,眼神澹漠,「那才是最棒的結果。」
「」
一眾內閣大臣都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沒一個敢跟他對視超過兩秒的。
特別是其中那幾個曾經去過大洛王朝,覲見過大洛神武帝嬴玄的官員。
這些人對李觀棋的目光更是恐懼,因為那總是會讓他們忍不住回想起當年在大洛京城,在那個皇宮寶殿時的可怕經歷。
除此之外,這些內閣大臣也有些手足無措。
本來他們最開始的計劃是,天可汗進來——就座——草原可汗提出同盟建議——天可汗不同意,堅持要草原可汗臣服——他們出聲,大家一起勸降草原可汗,在新主子面前博博好感。
可結果呢?
這天可汗進來就是一句「椅子太低坐不慣」,然後自己整了個冒金光的王座飛到半空中,讓他們和草原可汗不得不仰視對方。
高,低?
這不僅僅是座位高低,也是一種表態。
天可汗的態度很堅決,堅決到讓草原可汗直接放棄了同盟提議,不用他們這些內閣大臣進行勸降,就主動和對方商討起了臣服、禪讓的事宜。
這兩位可汗這麼搞,弄得他們這些內閣大臣就很尷尬,此時一個個坐在這裡,也不知道該說啥幹啥,這就顯得很蠢。
「喚醒先祖意志的儀式,需要數日時間。」
草原可汗低著頭,沒有去看李觀棋,只是凝視著桌面上的金色王冠,眼神複雜地說道:「不喚醒先祖意志的話,聖地里先祖意志對你的到來,不會產生反應,那樣你去了也沒意義,按照我們北莽王庭的古老傳統,我晚些時候,會親自前往準備。」
一想到自己要去做這種事情,這位草原可汗的心中就百感交集。
他從未想過,自己平生第一次進行喚醒儀式,居然不是為了挑選繼承人,而是為了試圖結束北莽王庭的統治。
王權禪讓,說得好聽。
可歸根結底,這不就是亡國之君嗎?
他那拉·巴特爾,是北莽王庭的罪人啊
「所以我具體該怎麼做?」
忽然,金光王座之上,李觀棋的聲音,打斷了巴特爾的感慨心情。
這位草原可汗仰起頭,皺眉看向對方。
只見李觀棋也疑惑地朝他看來,「剛才你說,要我得到你先祖的認可,但具體的呢?我該怎麼證明我得到了他們的認可?會有什麼異象發生嗎?」
「你會見到阿木爾汗。」
巴特爾一語驚人。
李觀棋皺眉。
「整個過程是這樣的。」
巴特爾緩緩說道:「等我成功喚醒先祖意志之後,你需要親手點燃一根祖靈香,然後帶著那一根香,獨自走進我們那拉家族的先祖陵墓。
順利的話,你走著走著,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
在那裡,你會見到我們那拉家族的歷代先祖,也就是我們北莽王庭的歷代可汗。
而你的最終目的,是要在那裡面,找到我們北莽王庭的開創者,阿木爾汗。
你要得到的,就是他的認可。
如果他認可你,你就會得到一朵他贈與的太陽花。
將那朵花帶出來,拿到我們面前,這就是證明。
實際上,這也是我們北莽王庭,歷代可汗的選擇方法,每一代的王位繼承人,都要走這麼一遭,帶出太陽花,就能接任可汗之位,帶不出,我們就要重選繼承人。
我在92年前,就成功帶出了一朵太陽花,正式確定了繼承人位置。」
說到這裡,巴特爾的眼神不禁又暗澹了幾分。
「」
李觀棋聽完,卻是微微愕然。
短暫的愕然之後,就是匪夷所思。
「巴特爾。」
李觀棋看向他,疑惑道:「我在來你們這之前,在半人馬一族的白薇王城待過,那時候,那群半人馬也在搞什麼先祖的事情,說是要復活一個先祖的殘魂。
但最後真相大白,那僅僅是一個半人馬權臣的篡權陰謀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先祖殘魂能復活。
結果你們這兒,也在搞什麼先祖意志我真的不懂。
千年壽命,是新紀時代,全體生物的極限,你們的那些個列祖列宗,到底是怎麼把意志殘留到今天的?而且還能替你們選王位繼承人?」
「不知。」
巴特爾輕輕搖頭,平靜道:「這個選擇繼承人的方式,是從阿木爾汗那代就定下的傳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知道只有壽終正寢,將完整屍骨埋葬在陵墓里的可汗,才能出現在那裡,而歷史上那些戰死在外,屍骨無存的可汗,則是沒一個能出現在那個世界。」
「哦?」
李觀棋眼眸微眯。
這麼說來,那片陵墓一定潛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這樣吧。」
巴特爾看向李觀棋,澹澹道:「該說的,就這些了,事情很簡單,你能帶出太陽花,無論是禪讓還是效忠,都可以,若是你帶不出太陽花,我更傾向於以死來向列祖列宗謝罪。
如我剛才所言,喚醒先祖意志的儀式,需要數日時間。
在此期間,不知你有何打算?
如果想暫時離開,那就先請你留下一個用於聯絡的方式,等先祖意志喚醒了,我就通知你過來。
若是不打算離開,這些天,就由穆家來招待你吧。」
說著,這位草原可汗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旁的穆元平,「反正,穆家所做的事情,也夠多了,不是麼?」
穆元平依舊面帶微笑。
頭頂上的主子都要換人了,穆元平才懶得搭理巴特爾的想法,只是恭敬地看向李觀棋,笑道:「請天可汗放心,這幾天,穆家定能讓您擁有一段難忘的美好時光。」
這副姿態,儼然是一副臣子的模樣。
可北莽王庭還沒正式終結呢。
「散了吧!」
巴特爾坐在草原王座之上,沉聲說道:「這場議政會議,到此結束了!你們這些人,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此言一出,環形圓桌旁邊的十幾個內閣大臣連忙起身,一個個都帶著掐媚笑容朝李觀棋走去,很顯然是想開始套近乎了。
這副嘴臉,李觀棋幾乎是看了就煩,坐在金光王座之上,都不想下去。
北莽王庭的內閣,堪稱北莽王庭真正的最高權力機構,結果這些內閣大臣就這副德行?
難怪這王庭近幾百年越來越拉胯。
牛頭人之王雖然行事偏激又極端,但真要說起來,那頭牛作為王者的骨氣,不比這些個軟腳蝦牆頭草要硬個千百倍?
「李觀棋。」
忽然,巴特爾又看向李觀棋,面帶遲疑之色地說道:「我我還有一件私事,不知能否跟你談談?」
「嗯?哦,當然可以。」
李觀棋先是一愣,但緊接著就點點頭。
這個草原可汗是看出他不想和這些內閣大臣打交道,所以才出聲解圍的麼?
畢竟他和這位草原可汗今天才第一次見,能有什麼私事?
「我和可汗還有事情要談,你們就先出去吧。」
李觀棋坐在金光王座之上,俯視著下方的十幾個內閣大臣,澹澹道:「穆元平,你準備一場晚宴,宴請諸位大臣,我們晚上見。」
「是,那微臣就此先回,在家中恭迎天可汗大駕!」
穆元平重重點頭。
「臣等先行告退。」
其餘的內閣大臣面面相覷,也只得低頭行禮。
緊接著,穆元平就和這些人一起離開了這座殿堂。
這些個軟腳蝦,都已經當著草原可汗的面,直接就向李觀棋口頭上稱臣了,而且自然流暢,沒半點不適應。
「嗡——」
半空之中,金光王座消散開來,李觀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看著那些傢伙離開的背影,面露無奈之色。
再厭煩,該見的也得見。
這些傢伙雖然是軟腳蝦,但都代表著背後的草原大家族,接下來想治理草原,免不了這些家族出工出力,也免不了跟這些家族代言人打交道。
「多謝解圍,巴特爾。」
李觀棋轉頭看向那一位草原可汗,輕笑道:「放心吧,只要事情順利,我會確保你的那拉家族,從今以後也能榮華富貴,繼續在草原上養尊處優。」
「解圍?不,我確實看出來了,你不想和那些傢伙扯皮,但我不是在給你解圍,我」
巴特爾看著他,略顯猶豫,但還是說道,「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有一件私事想跟你談談,準確來說,是有一副畫像,想給你看看。」
「畫像?給我看?」
李觀棋頓時疑惑起來。
「就是這個。」
巴特爾從空間項鍊裡邊,取出了一副畫卷,直接在李觀棋面前攤開。
「嗯?!」
看見畫卷內容之後,李觀棋頓時眼睛一瞪,滿臉愕然。
這是一幅畫寫實風格的人像油畫,其真實程度,幾乎堪比照相機拍攝出來的照片。
以寫實風格的畫作來說,這是相當頂級的畫技。
這幅油畫的背景,是蔚藍天空和青翠草原,所描繪的人物,則是一位坐在草地上的年輕女人。
她身穿一襲黑色長裙,黑色的長髮紮成辮子垂在胸前,笑容溫婉,有著一雙很漂亮的褐色眼童。
但問題是,這個畫中女人他,哦不,是她,她的長相,幾乎跟李觀棋是一模一樣!
非要說哪裡不同,那就是五官比他更柔和,看上去更加女性化一些,而李觀棋的五官本就標緻得很,所以畫中女子並不醜,反而還有種英姿颯爽的中性美。
總而言之,這幅人像油畫,簡直就是一個女裝李觀棋!
「這什麼鬼?!」
李觀棋表情古怪地看向巴特爾,匪夷所思到了極點,「為什麼你會有一幅我的女裝畫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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