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
彎月上天幕,在這穹頂之上高掛,於漆黑如墨的黑夜中帶來了些許明亮。
濱海市區一處偏遠的巷道中,有十數道黑袍身影邁著整齊的步伐,往著城郊一棟避暑山莊行去。
他們身上所穿的黑袍,統一都繡著一尊奇形怪狀的類人生物,那股兇惡的面貌,光是看上去就有些滲人。
「李哥,咱們真的要去那城郊完成這一次的獻祭嗎?」
打頭的兩人走在一起,後面的那個黑袍人掏出火機和煙,給前面的那個領頭者上了一顆後,語氣有些猶豫道。
前面被他叫做李哥的領頭者聽到動靜,接過了煙,成功點著後吸了一口,語氣有些冷漠,道:「怎麼,都到這裡了,你還想要返回不成?」
「難道你對深炎之主的信仰,已經開始動搖了?」
聽到這聲音中若有若無的寒意,那後方的黑袍男子不禁打了個寒噤,道:
「不,沒...沒有,我對偉大的深炎之主信仰堅定無比!」
「今生能將身軀侍奉給祂,為吾神榮光的擴散而獻上一份心力,我深感榮幸。」
聽到這男子有些顫音的保證,那叫做李哥的領頭者方才輕哼一聲,道:
「哼,最好如此!」
「今夜的行動吾等籌謀許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誰要是拖了後腿,那之後迎接吾神之時,他將沒有資格沐浴神之榮光,獲取到超凡之道!」
說到這裡,男子張開雙臂,手掌之上法術紋路清晰可見,兩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嗖』的一下浮了出來,讓後方的眾多教徒目露羨慕。
深炎之主的神跡,他們都是見過的。
不然也不會鋌而走險,在官方不斷打擊邪教傳播之下,還願意加入其中。
神威如獄,威嚴莫測。
只要獻祭人類生靈,就能在祭壇上喚醒深炎之主,從而受到神祇的力量傳法,得到遠超凡人的實力和壽命。
面對這種誘惑,自然有人承受不住。
「我們作為深炎之主冕下傳播信仰的第一批信徒,只要成功完成今晚的獻祭,那麼每個參與的信徒都將會獲取到冕下的超凡饋贈。」
「到時候等到神跡榮光降臨,九州山河秩序動盪之時,我等就是未來由教派所主宰的新世界真正的主人!」
「現在處於陰影之中的苦難都是暫時的,這種日子很快就要過去了。」
火光閃爍,那黑袍領頭者的眸子閃過一抹狂熱,面目表露出的信仰堅定無比,一看就已經根深蒂固,難以拔出。
經過這一茬小插曲,這支黑袍人的隊伍只是微微停頓片刻,就繼續開始往前進發。
他們每個人都知曉自己今晚的任務。
那就是成功主持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獻祭,成功迎接他們所信奉的神祇,於此降臨!
雖然付出的代價,是整整一百人的獻祭!
...
濱海市區,警局辦公室之內。
「你好,陸先生!」
「我是濱海市治安警局代理局長,也是路部長親自吩咐,前來協助你的。」
「這是有關於深炎教派挾持人質,欲舉行神祇獻祭的一系列信息,根據上級的吩咐,請你過目!」
陸銘剛剛走進警局,就有專門人員在場等候,確認了身份後,便一刻不停的把他帶到了檔案辦公室內,並將有關於陸文和那一系列失蹤人員的有關信息,全部都擺在了他的面前。
時間緣故,陸銘不想過多耽擱,於是接過檔案道謝一聲後,便站在原地開始翻閱起來。
一看不要緊,越是查看,越覺得觸目驚心。
「這些神祇教派在這個世道,都已經猖獗至此了麼?」
連續查看了幾張信息記錄之後,陸銘眉頭皺起,抬頭盯著眼前這位代理局長,話語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失望。
暗巷劫人、入室行兇、夜晚綁架...
如此種種,就差當街犯法了!
就算這些邪教徒掌握著神祇賜予的神力,有著能夠肆無忌憚的本錢,但是隸屬於治安管轄範圍之內,這些治安官們也不應該毫無作為!
「之前一陣時間,治安系統之內出現了一些意外,所以才導致這些不法分子可以如此放肆。」
「但現在這些意外已經被路部長徹底解決完畢,往後不會再有同樣的例子發生,其中事關一些隱秘不便對外透漏,但請陸先生和廣大人民群眾放心。」
「往後,一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例子發生!」
這名代理局長聽到陸銘的質問後,面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不過還是一遍又一遍的保證陳述道,語氣堅定無比。
「這一次關於教徒祭祀神祇的案件,我們濱海市治安警局內也會統一配槍行動,只要是查詢到哪怕一絲一毫的證據,都會將那些違法分子全部繩之以法,從嚴處理!」
「所以,就拜託陸先生了!」
看著翻看檔案信息的陸銘,這名路部長的下屬親信,隱隱約約也間知道幾分有關於陸銘的威能,所以語氣中帶著幾分仰仗。
「我儘量。」
根據信息,確認了陸文確實和這件獻祭案件有關之後,陸銘放下檔案,揉了揉眉心開口道。
這名代理局長說出的話語聽著不像是敷衍,因此陸銘也沒有太多時間在這裡追究。
畢竟說穿了,要不是因為事情關係到陸大有一家和堂哥陸文,他陸銘才懶得前來淌這一趟渾水。
將之前在陸大有家中取來的一件衣物取出,陸銘手掌一拍,便有無數華光相隨。
這件衣物是陸文最近一個月內穿過的,憑此為媒介可以動用術法,查詢出他目前的蹤跡所在。
此術名曰追魂,乃是諸夏城中藏經閣內後天術法類的一種,用來追蹤痕跡倒是頗為實用。
不過此法有一點局限,那就是只能大致推測出方位,而且一旦超過方圓百里,就將無跡可尋。
如果此法不成,那陸銘就要藉助著這些檔案信息,運用另外的方法尋找陸文的蹤跡。
但要真動用神通演算的話,事情恐怕就麻煩了。
不過所幸在陸銘術法發動之後,追魂之術就有了反應。
這也就代表著,陸文現如今所處的地方,並未脫離濱海市區百里,倒是省卻了陸銘後續的一番功夫。
看著眼前這名局長震驚的目光,陸銘沒有耽誤時間,將這衣服上的靈機截取下來後,當即就對著眼前之人開口道:
「這位局長,事情已經有了眉目,我現在就去將這些邪神教徒全部剿滅,你們事後前來收拾殘局就行了。」
「再會!」
話語說罷,也不等眼前這人回答,陸銘直接就腳步一跨化為虛影,從這警局之內徹底消失,就如同從未來過一般。
只餘下眼前代理局長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種人物,路部長到底是從哪裡給招來的?」
...
濱海市城郊,一處大型山莊外。
白日裡喧囂的山莊,夜晚已經漸漸平息。
而在其中居住者大都入睡之後,在他們沒有發現的角落,這處山莊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換成了身穿黑袍的神秘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隸屬於深炎教派的教徒。
而今晚,將是他們教派第一次大型獻祭的開始。
以這一個山莊之內的所有人,還有那些之前擒來的人質作為祭品,恭候他們的神祇冕下投影降臨!
在這之前深炎教派也舉行過數次獻祭,不過那些都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
就算是上半天剛剛被搗毀的那次中型獻祭,也不過就是深炎教派想要吸引官方注目,讓這次獻祭更加安全的誘餌而已。
八名黑袍人組成小隊,在這處山莊門口來回巡視。
他們奉教派高層的命令,於外圍嚴加看守,禁止一切可疑人員靠近。
如果有倒霉蛋想要強闖,那就直接打暈,帶進山莊當做祭品祭祀神祇。
作為九州聯邦第一批組建而成的神明教會,深炎教派的領頭人可謂是野心勃勃。
在這濱海市區之內,讓一位異世界的神祇投影降臨,這將會造成多大的轟動,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大哥,你說今晚這次獻祭成功之後,咱們會不會也能和教派的高層一樣,獲取到超凡之力?」
巡邏隊伍中,其中一員興奮的對著領頭的小隊長開口道。
「自然可以!」
「咱們深炎教派可不是什麼人都收的,即使到了現在,全教派中的人數加起來好像也才一百多人。」
「除去那些高層之外,咱們這一批人也算是骨幹了,只要神祇降臨,肯定不會吝嗇賜予我們好處。」
「到時候,咱們的翻身之機就到了!」
手中提著槍,聽到背後小弟壓抑著興奮的詢問,這名小隊長咧了咧嘴,無比自信的開口道。
新時代降臨,從來都不缺乏投機者。
這些教徒加入深炎教派,雖然有被蠱惑的成分,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們自己心底的**作祟。
凡有所取,必有所需。
命運的一切,其實都早已經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妄圖顛覆秩序者,不是踩著舊秩序的枯骨迎接新的王座,就是隕落在了半途,成為了茫茫史書中微不足道的一頁。
而眼下這支教派,連作為歷史記載在史書之中的資格都沒有。
或者說,本來或許有。
朦朧月光下,一道黑髮披肩,似踏月而行的身影,背著雙手閒庭若步,看著速度不快,但眼睛一眨就快走到了這山莊大門之前。
這支巡邏小隊看到這道人影之後,當即就吆喝著走上前去。
大晚上不睡覺來這裡閒逛,只能說你命不好。
這支巡邏隊的小隊長露出一縷獰笑,不懷好意的帶著下屬小弟,慢慢向著這道身穿休閒服的青年男子處靠攏而去。
「小兔崽子,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亂逛,想要幹嘛?」這巡邏隊的小隊長哈哈大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故意對著眼前面色平靜的男子恐嚇了一句。
長夜漫漫,無聊至極,能找個樂子舒緩舒緩心情,這小隊長也樂得如此。
不過很快,他就覺察到了一絲不對。
常人大半夜的被一窩凶神惡煞的傢伙圍堵,不應該露出很是害怕的情緒才對嗎?
為什麼眼前這個青年人,竟然能這麼平靜?
非但如此,而且這人竟然還不發一言,迎面向著他們走了過來!
這不合常理!
看著那名眸中幽深,看不出表情的青年,看著這近在咫尺不到十米的距離,這名巡邏小隊長想起今夜的計劃,不敢再繼續托大了。
「動手,把這小子四肢廢了,扔進去當祭品!」
低吼聲出,小隊長掏出手槍,就想向著這道年輕身影發動射擊。
可當他的手臂剛剛舉起,扳機還未曾來得及扣下時,他的視網膜上就已經出現了殘影,等到他徹底回過神來時,那道年輕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想起那雙幽深眸子,這小隊長不知為何心中湧現出了一股恐懼。
「這是什麼人...」
「我出現幻覺了嗎?」
心中一陣心悸,微微喘息一聲後,小隊長轉過頭,迎面便見到了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正無聲的站在他的身後。
「不好!射...」
「呃...」
意識到不對勁,這小隊長當即開口,厲聲話語吐露出了一半。
可也僅僅只能吐露出一半了。
後半段聲音,隨著那道年輕身影抬起手掌後,便永遠的咽在了他的喉嚨之中,再也吐露不出。
撲通!
翻著白眼,小隊長聲息全無,倒在了地面之上。
他的脖頸上鮮血淋漓,兩道血窟窿清晰可見。
那是被陸銘用指尖靈氣洞穿後而遺留下來的痕跡。
周圍的七名巡邏人員見到這動靜後,全都嚇懵了。
他們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青年,竟然能有這種威能。
獵人和獵物的角度,於一瞬間徹底置換。
隨著那小隊長倒在地面,血液流了一地。
陸銘舒了舒手腕,將剩下的巡邏隊伍成員全部斬殺後,迎著這夜晚的微風,踏過倒在地面七零八落的屍體,向著這山莊之內行走而去。
今夜,還很漫長。
而這一場夜晚的狩獵場,不過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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