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林皓點了點頭。對於妮采來說,自己身上有太多她不理解的東西,當然,答應她問問題並不代表林皓會告訴她實情。
這幾天來,林皓有意的給妮采安排了女僕,然而讓林皓覺得奇怪的是,妮采並沒有向女僕或者其他武仆打聽自己的一些事情,她一直保持著沉默。
「我的問題很簡單,我只是想知道,在羅科大人的這件事情完結之後,大人會不會讓我離開梅林鎮?」妮采將整個臉揚起來,定定的看著林皓。
額……
說實話林皓非常吃驚。妮采的話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迷霧空間……生命之泉……見習神官……每一件對於妮采來說都是一個不解之謎,然後她竟然完全忽視了這些東西,直接問到了自己還在琢磨不決的問題上。
林皓的沉默讓妮采的神情變的憂傷,她苦澀的一笑,語氣倒沒有先前那般拘謹:「我知道迷霧空間的事情,對大人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我父親遇害之後,我曾經萬念俱灰,也想過追隨他老人家而去。可是,後來我一直在想,大人是救過我好幾次的恩人,我的身體包括我的靈魂,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我沒有權利去處置她……我只想等待一個和大人重逢的機會,給大人為奴為仆……」
妮采說到這裡的時候情不自禁,早已淚流滿面。
「咳咳……」
林皓咳嗽幾聲,打斷了她將要說下去的話:「妮采小姐不要激動,我還是那句話,過去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等羅科的事情完結之後,我給你一筆錢,你改名換姓,去主城找一家藥劑工會,繼續你的藥劑事業。」
林皓突然做出了回答,妮采怔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了點頭,那一瞬間,似乎一切都已經釋然。淚水和笑容並存,那張臉給林皓造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不過這絲毫不能影響到他的決定。
「迷霧空間的事情,我救了你,後來你也幫了我……而且你也在隨我幸苦的去找藍血蝙蝠,你做的這一切,已經足夠抵消我們之間的恩怨。所以,你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讓你離開並不是因為我有多麼恨你,而是梅林小鎮,一個安聯成員國的偏遠小鎮,這根本不是你這種極有天賦藥劑師的成長沃土。」
林皓往火堆里加著柴,說話的時候,也試圖往平淡的表情里添加微笑。
「謝謝大人的盛情。」妮採用修長的手指分別抹去臉蛋上的幾滴眼淚,沉吟良久……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看遙遠的點點寒星,驀地站起身來。
「大人,羅科危在旦夕,我們是不是應該出發了……」妮采整理著兜帽,順便準備摘下脖子上的「輪迴」,卻被一雙大手按住。
「戴著吧,如果找到了藍血蝙蝠,你就是羅科的希望。」
一天一夜不休息,這對於妮採藥劑師的體質來說相當吃力,羅科的病全仗著妮采,林皓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有什麼私心,即便他捨不得自己的「輪迴」離開身體哪怕是一秒鐘。
林皓的目光和妮采的目光匆匆交錯,他迅速退了回去,打了一聲呼哨,遠處的馬匹啼噠啼噠的跑回來,林皓將那堆篝火用泥土埋滅,然後趕起樹上歇息的春鴿……
天亮了,在春鴿的指引下,林皓和妮采來到了一個無名的湖泊附近。無名湖泊方圓三四里,湖水幽藍,深不見底。在湖泊的另一面,是一排斷斷續續的懸崖。融化的雪水如道道銀線直瀉而下,山崖上的迎春藤開出棗紅色的小花,一眼望去,風景美輪美奐。
無論是再沉重的心情,此時也多少有些舒緩。
更讓人舒緩的是,春鴿們「呱呱」的鳴叫,在斷崖上下翻飛,似乎在傳遞一個信息,這裡就是藍血蝙蝠的巢穴所在。
林皓來到湖邊,就著冷冽的水洗了把臉,讓自己的頭腦保持著清醒。
「大人,藍血蝙蝠的巢穴應該就在這山崖附近。」妮采佇立在遠處,仰頭看著對面的懸崖。
「我也這麼認為。」林皓點了點頭,從馬背上取下弓箭,「妮采小姐,我去對面的山崖上看看,你就在湖邊等我,等我找到了藍血蝙蝠的巢穴,我再回來接你。」
沒有等妮采作出回答,林皓揚長而去。
藍血蝙蝠是群居魔獸,所以應該有一個比較大的洞穴容身,只要春鴿的信息沒錯,那麼要找到洞穴並不難,只是時間問題。
繞過湖泊達到懸崖的另一側,林皓開始攀登那些濕滑的石壁。有強勁的「巨人右護手」,以及靈活的影魅戰靴,林皓爬起來並不費勁,他華麗的在懸崖上跳躍,抓住老樹藤蔓,就像一隻敏捷的角羚,很快到了懸崖的頂部。
山頂上還有殘留的積雪,這裡生長著大片的蕨類植物,除了紅色的岩石和柔軟的稀泥,根本找不到任何洞穴。林皓對藍血蝙蝠的習性也略知一二,它們至少應該找一個乾燥、隱蔽的洞穴,可是這光禿禿的山崖頂端,根本不可能是藍血蝙蝠的聚集地。
再順著石縫攀爬到懸崖的另一邊絕壁之上,一眼望去,除了明晃晃的岩石,找不到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縫隙,整個山崖如同被刀砍斧劈一般光滑,連已從狗尾草都不能生長。
就這樣折騰了半天,林皓很無奈的從石崖上返回湖邊,有些垂頭喪氣。
妮採在湖泊邊上生起了一堆火,大概是中午的天氣漸熱,她脫去外面的皮袍,只穿著裡面的粉色春衫。此時正蹲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將一堆苦艾草和馬騰蘭的植物砸爛,當青色的汁液流入湖泊的時候,立刻有幾條銀色的鱈魚游弋過來,緊接著,它們暈乎乎的翻起了肚皮……
火堆旁邊,已經烤好了十多條焦黃的鱈魚。聞到陣陣香味,林皓的喉結忍不住滾動了幾下,吃了差不多兩天一夜的乾糧,對新鮮食物的渴望可想而知。不過,林皓始終覺得,對這個妮采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特別是這些烤魚,而她又是個天賦極高的藥劑師,天知道她有沒有在裡面下毒……
林皓不是個多疑的人,可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這樣去想問題。
「大人,找到藍血蝙蝠的巢穴了嗎?」看到林皓回來,妮采從石頭上跳下來,除了眼睛有些浮腫,她的氣色很好,在春日的陽光照射下,臉蛋剔透晶瑩。這一切,自然歸功於林皓的「輪迴項鍊」。
「沒有。」林皓搖了搖頭,轉身從馬背上取下自己的乾糧,默默的咀嚼起來。
「我為大人準備了烤魚,大人是在跟我客氣嗎……」妮采微微一笑,拿起其中的一串,雙手遞到林皓的面前。
「對不起,我不喜歡吃魚。」林皓佯裝很抱歉的聳了聳肩,目光從妮采春衫袖下那雙雪白的手臂上掠過,最後把視線停留在自己手中那塊又黑又硬的牛肉乾上。
撒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林皓不得不撒謊,可是他偏偏又裝不怎麼逼真。
妮采抿起櫻唇,她已經從林皓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那就是不信任。是啊,一個曾經背叛過他的女人,他憑什麼會相信自己?
妮采有些尷尬的收回了烤魚,這每一條烤魚,都放了湖泊邊能夠找到的香草輔料,作為女僕出身,她認為這是自己做的最認真最好的一次烤魚,可是……
魚肉重新回到了妮采的口中,原本是香嫩,多汁……可是,竟然這般索然無味。
看著那條烤魚在妮采的手中化作一具魚骨,然後再看到其它烤好的魚變成了那群春鴿爭相搶奪的美食,林皓的俊臉有些漲紅,他突然恨深刻的體會到一個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人,快看!」
就在林皓感覺有些內疚的時候,妮采突然站起身來,指著林皓的背後驚呼。林皓霍的轉身望去,只見波瀾不驚的無名湖湖面上,突然冒起了一個個大大的水泡,並發出咕咚咕咚的恐怖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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