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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淳罡見林嬌醒了,面帶笑容,輕聲說道:
「怎麼不多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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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感覺好些了麼?」
林嬌笑了笑:
「好多了,就是沒什麼勁兒。」
周淳罡點了點頭,轉身走到桌子前,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藥:
「我以為你還得睡一會兒呢,藥還挺燙。」
林嬌掙扎著要起身,說道:
「沒事兒,拿來我喝了,你也休息一會兒。」
周淳罡趕緊放下勺子:
「你別起來,郎中說了,你得臥床靜養。」
林嬌見周淳罡又要來扶自己,連忙不掙扎了,躺了下去:
「唉……也不知這郎中行不行,開的藥可是不便宜……」
我沒看藥方,但是去抓藥的時候,確實看到什麼人參鹿茸的弄了不少。而且付錢的時候,周淳罡確實也拿了一錠大銀。
「我打聽過了,別看這地方小,藏龍臥虎。據說這個郎中在前朝還是個御醫,是躲避戰火才跑到這裡來隱居的,是在這一代很是有名,是個大國手。你別著急,好好養傷,他說有個三五天就能見好。」
林嬌點了點頭,周淳罡又拿起藥碗,攪了攪,舀了一勺自己嘗了嘗,這才拿過來,把藥碗放在床頭,扶起林嬌,餵她吃了藥。起身說道:
「餓沒餓?一會兒我去熬點兒粥。」
「這些事兒讓店裡小二去做吧……」
周淳罡搖了搖頭:
「他們哪裡熬得爛?你別管了,再躺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說完一轉身就出了房門……
接下來三天裡,我就天天看著周淳罡盡心盡力地伺候著林嬌……抓藥做飯事無巨細,樣樣親自動手。我看在眼裡,感覺自己絕對做不到這些……真是不枉林嬌對他痴心一片了……
到了第四天,林嬌已經能夠下地走動,兩個人開始談武論道。
原本已經窮極無聊的我,聽到他們談及道法武功,頓時來了精神。
結果卻讓我非常失望,周淳罡給林嬌講的多是拳腳兵刃上的東西,能聽懂的部分也是我的運動能力根本做不到的,比如手腕怎麼旋轉,踢腿怎麼才能收放自如?我這個連基礎都不過關的傢伙就好像小學生進了大學數學課堂,聽得一頭霧水。
只好有點兒時間就琢磨琢磨那套陣法,這個倒是很適合我,越琢磨越覺得妙用無窮,連之前幾個看起來很難、怎麼都想不通的陣法,都感覺茅塞頓開了。
到了第十天頭上,林嬌已經行動如常了。兩個人終於開始收拾行李,結算了店錢,踏上了返鄉的路。
林嬌傷勢初愈,還是在馬車裡
,周淳罡趕著車,離開了市鎮,原路返回。回去不需要趕時間,大車緩緩而行,走到趙家堡子,這裡已經是一片狼藉。趙員外家被燒成了一片白地,村子裡一片死寂,幾隻烏鴉在村子上盤旋著。
村民都是被妖怪吸食了魂魄,也沒有鬼差來收魂,真是淒涼可悲。我心中一陣感慨,周淳罡夫婦倒是好像司空見慣,馬車連速度都沒有稍減,穿過村子疾馳而去。
又行了一段,林嬌從車裡探出頭來問道:
「咱們要不要再去那廟裡看看?」
周淳罡哈哈大笑:
「還去幹什麼?給你也算算壽祿?」
林嬌也笑了笑:
「那就不去,早點兒回去也好,也不知道我們不在家,你那個徒弟有沒有荒廢課業?」
周淳罡嘆了一口氣:
「唉,馮開來這小子資質太差,就是人夠老實,他倒是不會荒廢課業,但是以後的境界有限吶……」
林嬌打趣道:
「唉?我也是你教出來的,你覺得我資質如何啊?」
周淳罡笑道:
「你資質倒是不錯,只可惜,是個女兒身,而且已經是師娘了,以後我開宗立派,你當不得掌門。」
林嬌啐了一口:
「別哄我了,我學不會你的道術,得不了你的真傳……」
這本來是一句打趣的話,沒想到周淳罡卻皺了皺眉頭:
「唉……說來也是。馮開來也不行……回去開了門派,立了堂口,就得物色一個關門弟子,好好調教。」
林嬌笑了笑:
「就怕你眼高於頂,很難找到合適的啊……天下有幾個能似你這般?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周淳罡笑了笑:
「也就只是你,覺得我是塊寶。天下之大,能人輩出,我卻又算得了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我特意仔細查探了一下周淳罡的情緒。從他在趙家堡子的自信上,我一直覺得他是個狂傲不遜,自信自大的傢伙。但是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確實是發自肺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心中一陣悲涼和自卑……我這個前世還真是個挺矛盾的人。
林嬌似乎是感覺到了他情緒不對,勸道:
「你這一身的本領,就快要施展開,名震遼東了,將來一定能成就一個大宗派,這個時候可不能妄自菲薄……」
周淳罡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我已經將畢生所學,寫成了一本秘籍,還畫了一沓符篆作為模板。埋在了老家外的樹林裡。如果到我沒了的那天,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那就只能看緣分了……」
……
難不成他說的就是徐老道挖出來的那份兒?
只聽林嬌說道:
「你口傳心授的都不行,還指望秘籍啊?道法的事情我不懂,但是這拳腳鍊氣,沒個人指導,怎麼煉得會?!」
周淳罡笑了笑:
「你還記得咱們剛出道兒的時候,得了四塊陰鑒麼?」
陰鑒,看來他說的秘籍,還真是徐老道挖出來的那個鐵匣子。
果然,林嬌點了點頭:
「怎麼?你把它也埋進去了?」
周淳罡嘿嘿笑道:
「不僅埋進去了,我還託了過陰人,送了兩塊到下面去。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還能通過這個,指導門徒,光大我派……」
周淳罡跟我一樣……不!他就是我,把事兒總忘最壞了打算,留著後招兒。這四塊陰鑒我師父徐道全得了一塊,走招派的掌門應該拿了一塊,周淳罡後來還真就派上了用場……
林嬌嘆了口氣:
「你啊,啥事兒都把最壞的那個後路給備好了……不說這個了,這次咱們得了許多金銀,可以廣招門徒啦。」
周淳罡終於開心地笑了起來,長長地伸了伸腰:
「是啊!大丈夫在這世間,總要建功立業才不算枉活。」
說得這裡,忽然又眉頭一皺:
「可惜……時間不多了。」
林嬌愣了一下,隨即想到在廟裡算壽祿的事情,於是勸道:
「廟裡和尚的話,不用太過牽掛……」
我也以為周淳罡是因為這件事兒,心中不快,沒想到周淳罡哈哈大笑:
「一個比我年紀還小的和尚說的話,我哪裡會放在心上?」
林嬌問道:
「那你是說什麼?」
周淳罡嘆了口氣:
「我是說大勢……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大勢?是誰?哪個堡子的?
只聽他繼續說道:
「自從大清打入關內,一統天下之後,天下已經開始向著太平盛世發展了。」
林嬌答道:
「嗯,這幾年不打仗了,老百姓日子好像是好過了……」
周淳罡點了點頭,沮喪地說道:
「都說亂世出英雄,如果真的天下太平了……我成就一番功業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太祖皇帝冊封了北方的妖怪,讓他們成為野仙。對外說是太祖帝打江山,北方的野仙出力不少,但實際上一定是和野仙們達成了某種協議……」
周淳罡這句話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我卻覺得頗有道理。給了野仙這麼大的好處,人仙兩界的頭目怎麼會毫無協議?
只聽林嬌問道:
「協議?什麼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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