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個失心瘋的學生家長一衝上來就是潑硫酸,雖然溫慕雲及時反應過來當了,但她手邊就一個手提包,能擋住的也就是臉那一塊。
從右耳跟到脖子,再到胸口,上半身將近五分之一的皮膚都受到了波及,灼傷相當嚴重。
再加上後續的暴打,從那會兒開始,溫慕雲就已經放棄掙扎了,同時也放棄了求生的意志。
說她懦弱也好,說她自私也好,她自問,她做不到醒來面對狼狽不堪的自己。
或許就這麼睡過去,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秦笙經手過的病人很多,因此非常清楚,這樣的病人有多麼危險。
她也顧不上細問了,直接先打了電話給席方舟,讓他立刻趕過來,然後便找了值班醫生要求進入icu病房。
這大半天下來,醫生已經知道了這個icu病房裡的病人是什麼等級的病人,因此並不敢擅自答應,先是問過了病人家屬,徵得了同意後才帶著秦笙換洗消毒,然後才進了病房。
哪怕已經想像到了情況,但在看見溫慕雲的那一刻,秦笙心中的戾氣還是不受控制的涌了上來。
想殺人。
她猛地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暴戾,放輕了動作上前把脈,透視觀察,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收回了手。
她側頭朝一起進來的路寧遠道:「我想單獨跟她呆會兒。」
路寧遠深深看她一眼,頓了頓,點頭:「好。」
然後就帶著剩下的醫護人員退了出去。
邊上有凳子,但秦笙沒坐,而是靜靜的看在病床邊,低頭看著床上完全變了模樣的女人。
「溫老師,」她輕聲喊,道,「我是秦笙。」
她注視著女人,目光一點一點的放空,悠遠,很久很久,才繼續道,「但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最開始的時候,我是一個靈胎,被天道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創世神或者造物主所創造出來,從一顆種子,倒化成胚胎。」
「再後來,我離開了我出生的地方,開始了漫無止境的遊蕩,走過了無數位面,渡過了無數歲月,見過了無數場景。」
「最後,我來到了地球,然後投胎當了人,這才成為了秦笙。」
「這是我第一次做人,就覺得,做人挺不錯的,有手,有腳,可以說話,可以吃東西,可以觸碰。」
「不像以前,只能看,只能聽,但什麼都碰不到。」
「所以被黑獄抓走當了半年實驗體的時候,我努力逃了出去。」
「所以慕己出事的時候,我也只是自責,但沒再回去救他,因為我知道,當時的情況回去,很可能我也會死。」
「我其實挺自私的,還是想活著。」
「因為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有來生,會不會還有再一次當人的機會。」
「所以溫老師,」秦笙抬手,輕輕的握住了她完好的右手,嗓音清冷依舊,「你捨得放棄嗎?」
溫慕雲的指尖,輕輕動了一下。
秦笙眸光驟然一變,只見她右手一揚,一道道銀色的光芒倏然從空中閃過,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盡數沒入了溫慕雲的體內。
她動作不停,一邊把著她的脈搏細細的感受著她體內的變化,一邊不斷的調整銀針的位置,深淺,震顫的頻率幅度。
只一隻手,但動作卻快到了讓隔著玻璃看著她的醫護人員們瞠目結舌的地步。
本想衝出去阻止的動作不知不覺就頓住了。
這這這,這到底是哪來的神仙啊!
連路寧遠都愣住了,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是聽他師父溫時昀提起過秦笙的醫術的,但不管溫時昀說的多麼的神乎其技,路寧遠大多時候也只是一笑帶過了。
到底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而已,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路寧遠覺得他師父可能是年紀大了,太想要一個能夠繼承衣缽的後輩了,才會對一個小姑娘寄予如此厚望。
直到這一刻,親眼看到秦笙只用了一隻手就做到了他拼盡全力也無法做到的事,他方才知曉,他師父所描繪的,或許還不及其真實本事的十之一二。
可能也不是沒描繪出來,或許就是對方還沒有展現出來罷了。
心中忍不住就升起了隱隱的希冀。
或許,小雲還有的救?
不是或許,是肯定的。
在秦笙施完針,又餵她吃了兩顆藥丸之後,只過了二
十分鐘,溫慕雲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一眼就看到了秦笙。
只是那雙素來溫柔婉約的眸子卻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一片空茫。
秦笙也在看著她,很認真認真的,道:「溫老師,你沒有錯做任何事。」
溫慕雲的眸光動了動,想說話,喉嚨卻因為同樣受傷沒法發出聲音,只剩一陣「嗚嗚」的輕響。
如泣,如訴。
秦笙握著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再次開口道:「溫爺爺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醫術很好。」
她望著她的眼睛,繼續道:「他只知道我醫術好,卻不知道我醫術好到了什麼地步,溫老師聽說過十方嗎?」
秦笙輕輕的眨了眨眼,笑,帶著幾分俏皮的,「其實我就是十方。」
溫慕雲目光動了動,無神的眸子終於有了點情緒。
似驚訝,似動容,似希冀。
她定定的看著秦笙,試圖在她眼中找到一點點的玩笑和安慰,卻只發現了一片清澈。
她說的是真的。
溫慕雲心中突然升起了這麼一個想法,隨之升起的,還有抑制不住的希冀。
如果是十方,或許
秦笙幫她說了出來:「我會治好你的,一定。」
秦笙很少對人做出承諾,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對慕戊四人說的,也是這樣的一句話:我會治好你們的,一定。
她從不失信。
溫慕雲再一次昏睡了過去,秦笙也沒有再說話。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安靜,只剩心電監護儀還在發出規律的「嘀嘀」聲。
溫慕雲的生命體徵穩定下來了。
秦笙等了很久,直到雙腳都微微發麻了,才緩緩的鬆開了握著溫慕雲的手,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腳步由慢及快,卻安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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