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月再一次舉起了弓,寒光閃閃的箭頭直指嬴敢當的眉心,沙啞的聲音比箭頭更加寒冷。
「你再敢說我哥一個不字,我就殺了你,然後再殺了你妹。」
「呃……」嬴敢當愕然。「你要殺我,我可以理解,你幹嘛要殺我妹?」
「我哥喜歡她。」林子月一字一句的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既然我哥喜歡,我就不能讓他失望。」
「哦,是這樣啊,那你別殺我。據我所知,無忌不喜歡我,非常不喜歡。」
林子月有些沒反應過來。嬴敢當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哈哈,開個玩笑。」嬴敢當咧嘴一笑,悄悄的向旁邊躲了一下,閃開林子月的箭。「其實啊,誰都不用死,我可以以性命擔保,無忌肯定沒事。你們要是殉情了,無忌回來見不到你們,豈不是很傷心?」
「你肯定?」
「當然肯定啦。」嬴敢當伸手相邀,示意林子月坐下說話,又給林飛使了個眼色,讓他把林子月的弓箭收走。林飛搖了搖頭。他太清楚林子月的性格了,這時候誰敢收她的弓。
嬴敢當無奈,咳嗽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根據我們現場勘察的結果,基本可以確定,殷郊走得很匆忙,很可能受了傷。傷他的人就是你,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傷他的嗎?」
林子月想了想,搖搖頭。「我沒能將弓拉滿。不可能傷著他。」
「好吧,不管什麼原因,殷郊最忌憚的人就是你和無忌。你們年輕。境界提升速度又快,超過他是遲早的事。他一心要殺掉你們,只是想獨霸道境,憑藉可能對他有威脅的人,他都會將他們扼殺在萌芽狀態。」
林子月盯著嬴敢當,一聲不吭,保持著隨時發飈的狀態。
「可是。你和無忌又有區別。」
嬴敢當覺得嘴巴有些干。在林子月面前說話,他壓力很大。一句話說錯。說不定命就沒了。就算是在鳳舞軍團做人質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緊張過。至少那時候白家母子還把他當王子看,生活上不虧待他。
「你的長項在於箭術,箭手具有遠距離擊殺同等境界以下對手的能力。必要的時候甚至可能跨境狙擊,所以殷郊對你非常忌憚,必殺之而後快。無忌則不同,他的強項在於他對天書的理解,而不是他的戰鬥力。」
「所以,當你和無忌分開的時候,殷郊選擇來追殺你。殺了你,殷郊就能占據優勢,牢牢的掌握主動權。如果不是顧忌無忌在側。我想你可能已經死了十次了。」
林子月眼神一黯。看到無忌從天而降的那一刻,她就領悟到了這一點。無忌之所以這麼做,只是為了迫使殷郊全力迎戰。無法抽空攻擊她。
她的命,是用無忌的命換來的。
「現在,殷郊擒走了無忌,他有兩種選擇:一是殺死無忌,二是從無忌的口中逼出天書的秘密,然後再殺死他。有你在。殷郊肯定會選第二個。」
嬴敢當笑了一聲,自信滿滿。「可是無忌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他的死期就到了。所以,他會想盡辦法的拖延時間,保住自己的性命。當然,在殷郊的控制下,他也很難有逃生的機會。怎麼才能逃出來,希望就在你的身上。」
林子月皺起了眉,眼神更加凌厲,鼻翼微張。
「我說的希望在你身上,不是讓你現在就去,而是要讓殷郊感到威脅。你對他的威脅越大,無忌的價值就越大。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破道境,都是因為無忌。殷郊想要提升境界,最好的辦法就是從無忌口中逼出天書的秘密。」
嬴敢當說了半天,口乾舌燥。他一臉希冀的看著林子月。「我說的,你明白了嗎?」
林子月若有所思。
嬴敢當鬆了一口氣。他清楚林子月的智商,更清楚林子月的境界,一個擁有道體的人,只要不被憤怒左右,沒有人能比她更聰明。她出身羽民國王族,對這些利益的權衡也不陌生,只看她願不願去想罷了。
……
無忌被綁在一棵大樹上,仰著頭,眯著眼,透過濃密的樹蔭,欣賞著被樹葉分割成碎片的藍天。
重明鳥蹲一旁的樹枝上,縮著脖子打盹。每過一會兒,它就會抬起頭,看看無忌,看看殷郊。
殷郊盤腿坐在一塊青色巨石上,雙手掐著手印,已經坐了整整一夜。裝著四口名劍的劍匣就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隨時可以伸手拔出一口劍。
無忌瞟了重明鳥一眼,又看了殷郊一眼,無聲地笑了。他張開嘴,一滴露珠從樹葉上滴落,正好落在他的口中。他有滋有味的咂了咂,聲音有些誇張。
殷郊睜開了微紅的眼睛,冷冷的注視無忌。
「你看我幹嘛?」無忌轉動著脖子,去等另一滴落水。「你把我綁在這裡,連水都不給一口。我不接點露水喝,難道要渴死?」
「反正遲早要死。」殷郊冷笑道:「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絕食,以免受辱。」
「你怎麼不死?」無忌哈哈一笑,及時張開嘴,接住了一滴露珠,滿意的品了品。「你的心脈受了重創,這一輩子都可能無法恢復實力,與其活著,看殷家被人趕盡殺絕,不如現在就死省心。」
「誰說我傷了心脈?」殷郊站了起來,一邊搓著手,一邊漠不經心的說道。
「一到午時,你腦門上的兩根筋就會突出,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兩天前還隱在頭髮里,看不太清楚,現在已經延伸到眼角了。你的眼睛充血,這是心火過旺,傷了肝木的症狀。再過三五天。你的眼睛就會瞎。」
殷郊冷笑,不置可否。
「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你的聲帶也會充血,然後會失聲,變成啞巴。這是心火燒肺金的症狀。一旦肺金受損,你的腎水就會慢慢枯竭,到了那時候,就算大羅金仙再世。也救不了你了。」
殷郊後脖頸的汗毛豎了起來,嘴角的鬍鬚微微顫抖。無忌說的道理並不複雜。只要稍通醫理的人都可以理解。他的醫術雖然不如天醫院國師秦濟世那麼強,這些基本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更何況,他自己的傷自己清楚。心脈受損是毫無疑問的,區別只在於他能不能控制住,能不能復原,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復原。
「林子月的箭術是怎麼回事?」
「箭聖境的驚見。」
「驚見?」
「對,目之所及,無所不殺。」
「誇大其辭。」殷郊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愛信不信。」無忌背靠大樹,閉上了眼睛。
殷郊一怔,隨即有些後悔。他並非真的不信。只不過不想讓無忌太得意,希望用反話激起他的好勝心,好讓他說出更多的秘密。沒想到無忌這麼淡然。乾脆閉上了嘴巴。急切之間,他根本來不及改口。
這年輕人怎麼這麼陰沉?殷郊有些頭疼。
兩人沉默著,空氣中火花四射。
無忌靠著大樹,閉目養神,嘴角微微一挑,笑容中既有些得意。又有些嘲諷,看得殷郊惱火不已。他非常不安。以他的境界。應該沒多少事能讓他動氣。如此心浮氣躁,是心脈的傷勢加劇的徵兆。
殷郊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應該讓無忌療傷,也許不會如此惡化。只是他也沒想到林子月那一射有這樣的威力,居然能傷了他的心脈。
目之所見,無所不殺。這未免也太恐怖了。箭手碾壓同境界的對手,果然是名不虛傳。
「你把箭聖境說得這麼厲害,是想嚇我麼?」
「我嚇得住你嗎?」無忌眼睛都沒睜開,懶洋洋的說道:「鷹揚將軍,如果你認為我是在騙你,那我只能對你的智商表示懷疑了。」
殷郊的眼角抽了抽。他恨不得一掌拍死無忌,至少要抽爛他這張嘴。可是,他又不能這麼做。林子月練成了這什麼驚見,他卻受了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此消彼長,他已經落了下風,必須從無忌嘴裡掏出更多的東西才行。
羽民國從來沒出過什麼箭聖,林子月這個箭聖來得蹊蹺,很可能和無忌有關,也許是他在天書里悟出了什麼秘密。
一想到天書,殷郊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他驀的發現,他的對手不僅是無忌和林子月,還有嬴亦然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國師。他們都曾經和無忌一起去過紫府山。
殷郊越想越頭疼,忍不住一跺腳。「啪!」一聲輕響,腳下的青石被他跺出一個清晰的腳印。
無忌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歪了歪嘴,再次閉上了眼睛。
殷郊的境界下降得厲害,不僅心境不穩,實力也只剩下不到一成,最多相當於玄境中階。以他的實力,這一腳下去,本應該將整塊青石跺成粉末,現在卻只留下一個腳印,而且邊緣還不是特別的整齊。
這是好事。更重要的是,殷郊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在這裡面的作用。以林子月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將驚見弓拉滿,對殷郊造成的傷害也非常有限。殷郊只要靜下心來,修養個三五天就能復原,至少可以穩住傷情,絕不可能惡化。
殷郊的傷勢惡化,完全是他的功勞。
他不僅不失時機的說兩句閒話來打擾殷郊的心境,還利用天啟*與殷郊爭奪元氣。
殷郊封住了他的氣脈,卻無法封住他的意念。雖然吸收來的天地元氣也無法輸送到氣海中,只能在腦海里盤旋,隨後還會慢慢消散。可是殷郊冥想時能吸取的天地元氣大大減少,嚴重影響了他的傷勢復原。
傷勢修復的速度嚴重低於預期,反過來又影響了殷郊的心境,進一步影響了冥想的效果,傷勢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有惡化的趨勢,以至於他對無忌所說的驚見喪失了必要的懷疑,嚴重高估了林子月的境界。
道境重心,心境不穩的危害遠甚於肉|體受傷。連遭挫敗,殷郊的自信心受損,在不知不覺中就接受了無忌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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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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