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高中同桌半面對面地呆坐了幾秒鐘,楊景行點點頭:「喜歡。」
陶萌放下視線,也點點頭,比楊景行點得認真,再問:「什麼時候開始?」
楊景行好像在想。
陶萌說:「我不是問**,如果不方便,你不想說也可以。」
楊景行吸了口氣:「不是**……你說了,人生是線性的。如果原來你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你的,可能緣分從第一面就開始了,不是求你當我女朋友那天才開始喜歡你。」
陶萌謹慎緩慢點頭,像是帶著思考,再看楊景行:「但是,要確定喜歡之後才會成男女朋友。」
楊景行點頭,慢一拍,嗯。
陶萌溫婉地推論:「就是說,那時候,你已經放下了,開始新的……了。」
楊景行顯然要思考。陶萌也沒催,甚至間或看楊景行的眼神都是緩和的,表示不急。
估計快半分鐘過去,楊景行終於嗯了一聲,似乎覺得不夠誠意,又補充:「說好聽是放下,其實……就是背叛。」
陶萌無聲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後直一下上身,像個小懶腰,伴隨著呼吸。
楊景行說:「所以我厚著臉皮來,希望得到你的原諒。」
陶萌又輕扯嘴角:「沒這麼嚴重,我之前是有點生氣才那麼說,其實不算背叛,是我當時沒說清楚。不需要我原諒,本來也沒……
楊景行搖頭:「不是,剛分開的時候,我有過想法,想只要我堅持,只要我努力,我不應該就那麼放棄,我想過,但是沒做到,這就是背叛,你沒說錯。」
陶萌像是驚訝楊景行的果斷,估計是怕這位要爆發什麼,問起來都小聲了:「為什麼?是不是因為我沒和你聯繫。」
楊景行搖頭:「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陶萌真是會給對方找台階,又評價:「你太孤單了。」
楊景行還是搖頭:「沒有,那麼多同學、朋友、老師,我爸媽也經常來……就是自己經不起考驗,對感情沒自己想像得那麼專注忠誠,這個不用找藉口。」
陶萌進入想像狀態,淑女姿勢,但是眼睛失神,雖然好像是看著桌面的,然後輕嘆一般:「我也有責任。」
楊景行搖頭:「你沒有,不是我說好聽的話……你記得嗎,上次我就說過,就算我們那次沒有分開,很可能後來我會犯更大的錯。你爸爸是對的。」
「假設不成立!」陶萌猛然提高了分貝,因為看穿楊景行了:「你根本就沒原諒我爸爸!你還在怨我說過的話!」
所以這平時嬉皮笑臉慣了,關鍵時刻就得不到信任,楊景行也只能儘量嘗試了:「今天我說的都是真話,我不怪你爸爸……」
陶萌明白了,有點嚷:「因為你沒在乎過我?」陡然的用力導致呼吸加劇,鼻翼一動,就起了蝴蝶效應,嘴唇睫毛都聯動,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楊景行不為所動的樣子。
陶萌變成了掉眼淚的激動班長:「你上次說,上次說過的話我都記得……那為什麼這次還要見面!上次為什麼沒說對不起?」
楊景行無言以對,不過上次好像是說過對不起的。
陶萌沒之前那麼好耐心了:「你說呀。」
楊景行說不出來。
僵持了一下後,陶萌突然站了起來,轉身背對。原來是保姆來收碗盤了,動作麻利沒廢話。
陶萌半回頭:「你過來,這邊有吃的。」很正常的語氣。
這個楊景行能做到,他一下就站了起來,跟著陶萌朝吧檯那邊走。
在吧檯外站住,陶萌雙手放上去,看著裡面,有點學生在窗口等飯菜的意思。吧檯裡面除了酒之類果然還有不少吃的,巧克力糖果餅乾什麼的。
可陶萌也不說自便,楊景行就只能幹看著了,看了一會後說:「要不我先回去,等會給你打電話。」
陶萌搖頭:「……去我房間。」很溫柔。
楊景行真是狗膽包天,真的跟著走。
這房間比客廳小不了多少,陶萌又是溫柔的:「坐吧。」
楊景行在桌邊坐下,桌上有信箋紙,燙金的陶萌名字拼音要比酒店的名號字印大得多,這該死的資本主義。
陶萌在另一邊坐下,評價:「我剛剛有點……激動,你別介意。」
楊景行搖頭:「你問的很對,為什麼要和你見面……陶萌,當時們分開得比較突然,上次的見面也很短暫,我有很多話沒說清楚……」
陶萌點頭支持:「你說吧。」
其實楊景行也沒中斷:「長話短說,其實比起約定,我更希望通過這次,讓我們走到正常狀態,主要是別再為過去,糾結,或者是煩惱……」
陶萌的眼神有點控制不住,但是沒開口。
不過楊景行領會了,所以變得更低聲下氣:「你是重感情的人,可能你覺得當初那麼分開是被迫無奈,然後我,肯定是讓你很失望……是不是?」
陶萌看著楊景行,猶豫了一下後稍微點頭。
楊景行繼續:「所以你說背叛,我覺得這個詞沒誇張,其實我還很感動,這說明你在乎我們的約定,在乎我們的感情……」
陶萌睫毛顫顫,沒有否認。
楊景行卻接著說:「但是太重感情了也不好,生活本身是最重要的,到我知道你要過來讀書,真的非常為你高興,這就是我認識陶萌。譚東還猜你是靠捐助進校的,我真想臭罵他,陶萌初中到高中一直的優秀,高考成績,都是錢買來的啊!?」
陶萌是大度的:「我不在乎這種質疑,做好自己就行了。」
楊景行笑:「我知道……你看,現在又有弟弟了,別人可能有想法,但是我知道你是當自己親弟弟的,沒換過尿布不能說明什麼……」
陶萌笑一下,緩慢地楊景行一眼。
楊景行再接再礪:「我知道陶萌肯定會非常愛護這個弟弟,雖然校友錄上名字也說錯了,但是這不代表什麼……」
陶萌強烈解釋:「後來才改的!陶雲旗是他媽媽起的,博容是奶奶後來起的,小虎滿月時自己抓鬮抓的!」
楊景行拍自己一巴掌:「掌嘴,冤枉陶萌了。」
陶萌板著臉有點撅嘴,似乎並不滿意這點態度。
楊景行繼續:「有弟弟要愛護,奶奶也要照顧,還有學業那麼辛苦,以後還有爸爸要幫助,那麼大個華誠集團……這些才是對你最重要的,這就是你的生活,雖然累了點,但是會很幸福很充實。人生不可能是完美的,都有缺憾,其實你已經做到最好了,錯的是我。」
其實陶萌聽到一半就冷臉了的,不過還是讓楊景行說完了,再確認一下:「你這麼想?」
楊景行點點頭。
陶萌又加兩個字:「你也是這麼想?」
楊景行要分析了,但是不敢表現得太蠢,得儘快回答:「我是想……」
陶萌不需要回答:「所以你就和別人談朋友了,再來告訴我,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楊景行解釋:「我不是說不重要,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當然也很重要。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對現在的你來說,過去的就應該不重要了,這是你應該做的選擇。」
陶萌問:「你憑什麼幫我做選擇?」
楊景行無言以對。
陶萌又緩和一下:「你的意思我懂了……這就是你要見面的目的,把話說清楚。」
楊景行點點頭。
陶萌確認一下:「因為你和別人在一起了,所以要說清楚。」
楊景行居然還敢點頭。
陶萌又想一下,說:「既然是這個原因,那能不能說你和齊清諾?」
楊景行搖頭:「算了吧,彆扭。」
陶萌講道理:「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前因後果!」
楊景行深呼吸:「……其實就是這樣,這是我的問題我的錯,齊清諾沒做什麼,你也沒做什麼。」
陶萌點頭:「那就沒什麼不能說的。」
楊景行簡直刮目相看:「……我是覺得,沒意義。」
陶萌說:「有沒有意義我會自己判斷。」
楊景行服軟:「你想知道什麼?」
陶萌開始想,認真地想,用力地想,想了好一會,嘴唇微微動了幾次,但是都沒張開,倒是眼淚先掉下來了。
楊景行叫名字:「陶萌。」
陶萌擦眼淚:「沒事……你們,應該是六七月份……你走吧!」
楊景行沒動。
「你走!」陶萌是張大嘴喊的,還短暫保持了一下,閉嘴後就去拿旁邊的固定電話撥短號:「……送楊先生走……嗯……不用了。」
看著陶萌放下電話後,楊景行就站起來:「對不起。」轉身,周圍是一片寂靜,地毯真是軟和,踩不出一點聲音。
其實不用送,楊景行出陶萌房門了還分得清方向。不過保姆還是送到電梯門口,禮貌再見。
終於回到房間,已經是十點多,楊景行先給孔晨荷打電話:「回房沒?」
孔晨荷說:「回來了,八點多回的……你明天演出前還見不見昕婷?」
楊景行說:「我們早點去,看能不能進後台參觀參觀。」
孔晨荷有信心:「肯定可以。」
又跟家裡報了平安後,四大師就坐在拿了,好像也沒有誰很有必要打電話了。
十一點半的時候,陶萌這姑娘來電了,看來也是個厚臉皮。不過楊景行也沒好到哪去,他立刻就接了:「餵……」
陶萌聲音正常:「你回房間沒?」
楊景行蒼白:「早就到了。」
陶萌開門見山:「今天晚上是我不好……」
楊景行可害怕:「不說這個了……」
陶萌不管:「你別想多了,我的情緒有問題……你好好休息,別影響明天的工作。」
楊景行輕鬆:「也沒什麼工作。」
陶萌挺認真的:「其實你說得對,人生沒有完美的,是我鑽牛角尖了,想通了就好,不過要一些時間。」
楊景行嗯。
陶萌想起來:「沒問你,齊清諾知不知道我來看音樂會?」
楊景行說:「知道。」
陶萌好像有點點意外:「你告訴的?」
楊景行笑:「不然還有誰。」
陶萌像表揚:「你是對的,我也覺得她應該知情。」
楊景行又嗯。
陶萌又問:「你怎麼說?」
楊景行乾笑:「就這麼說。」
陶萌再想起來:「上次,我忘記問了……就是那些東西,會不會引起她的誤會,我當時沒想到她也去,考慮不周全。當時太忙了,頭腦有點亂。」
楊景行自在:「你別想多了,沒什麼。」
陶萌又問:「對我們見面,她沒意見吧?」似乎放心了些。
楊景行幾乎打包票:「沒有。」
陶萌欣慰:「那就好……奶奶剛剛問你,我說你有事,明天要是還見面,你自己說一下,奶奶很看重禮貌的。」
楊景行說:「好。」
沉默了一下,陶萌說:「你明天上午有空沒?我想再見個面,跟你道歉。」
楊景行惶恐:「你就別嚇我了,你答應接受我的道歉還差不多。」
陶萌說:「不管誰道歉,你的話我想了一下,我覺得是應該解開這個心結,對大家都好,今天是我態度不好。」
楊景行鄙視:「讀哈佛還一點長進都沒有,自我要求還這麼苛刻,都是全球精英,你還想當班長啊。」
陶萌問:「你有沒有時間?」
楊景行說:「有,你給我打電話。」
陶萌說:「那就早餐之後,八點。」
楊景行建議:「多睡會吧,已經快十二點了。」
陶萌大讓步:「八點半呢?」
楊景行說:「行。」
又沉默了一下,陶萌好像動真格的了:「對不起,見面弄成這樣了。」
楊景行都不耐煩了:「要我說多少遍,都是我的錯,讀書那會你要這麼袒護我們調皮的就好了。」
陶萌覺得:「其實你應該跟同學們說一下,很多人會為你開心的……我幫你說不太好。」
楊景行擔心的是:「萬一跟我要票怎麼辦,班長都是自己買的,我哪有。」
陶萌想了一下:「那其他的事明天再說,都早點休息吧。」
楊景行說:「好。」
陶萌說:「拜拜。」
掛了電話後,楊景行還嫌不過癮,又撥號齊清諾。
「喲喲,還記得我們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五十年不變啊。」齊清諾咯咯笑。
楊景行問:「幹嘛呢?」
齊清諾說:「逛呢,我們四朵金花。」
楊景行鄙視:「誰給封的?要點臉不要?」
齊清諾當然不要:「排的啊,這一個你系過鞋帶的,一個你餵過漢堡的,一個刺你不敢吭聲的,一個……被你傷了心的。」
那邊女生嘻嘻呵呵,楊景行卻冤枉了:「我什麼時候傷晴兒心了?」
齊清諾問:「你那邊怎麼樣?好好干啊,蕊蕊組織我們這邊踩大地算給你加油助威呢,感受到沒。」
楊景行說:「都順利,你們逛吧,回去再說。」
「哎哎哎……」齊清諾抓緊:「還有,禮物這事,我本來是不奢望,但是這個民意,我一比十,二比九……算了,我們四比七,干不過她們。」
楊景行說:「謝謝七位,你們就勉為其難吧。」
齊清諾咯咯:「不說了,也不早了,你還是爭取為國爭光,為在場同胞爭臉。」
楊景行放棄了:「行,你們也逛個夠,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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