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第一人 第189 東海水君的春天

    東海水君玄融是個妙人，他是天君獨出嫡子，是無可爭議的儲君唯一人選。

    但同時，又是九重天裡最出名的紈絝。

    老天君為了給他選妃子操碎了心，很是選了幾門好親，玄融卻無一中意。因而婚事拖了又拖總沒得成。

    現今老天君行將羽化，意欲傳位於他，這熊孩子說他沒成家，不能立業就拒而不受，老天君一世英明，唯獨做不了這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兒子的主。

    萬般無奈把玄融封了個東海水君的閒職，只得放話出來，龍族一脈香火延續，但凡是六界當中的仙姝，只要玄融願意迎娶，那就是未來的九重天的王母。

    讓老天君沒有安全感的事情有很多，東王公義子龍傲天在天庭諸仙中是交口稱頌。

    季雍高冷又目下無塵，然而黃帝舊部很多，奉他為尊也是不少。

    還有魔族新起來的魔君黎姆知，把他刻意打壓弄成窮鄉僻壤的青丘，整理成欣欣向榮的胡不歸。

    這些煩惱，好比春天的野草，割也割不盡。

    可惜玄融自行擇妻，千百年來六合八荒的美人見得無數，卻無一入得其法眼。

    仙界美人譜就是出自這位頂級紈絝的手筆，自然非常有說服力。

    玄融這美人譜並不是丹青妙筆，而是真真正正的存於念石中美人的一段影像。

    他出身貴不可言，又風雅體貼，君子如玉。仙魔妖界待嫁的閨秀皆以與他會晤一面為榮，縱使不成姻緣，能名列美人譜也是值得。

    據玄融所錄，美人譜中生平所見仙子皆有傾城容貌，但真正氣韻天成的絕世之姿還不曾有，是以美人譜首位虛懸。

    這次胡不歸邀他來行雨，直接送了台平板電腦，讓他將已經煉好的明靜丹漿融入雨雲，好讓雨水滌清有可能仍舊存在的血楓林瘴毒。

    玄融極灑脫地把行雨法寶興雲鈴遞到胡不歸手中，懇切地說：「這明靜丹雨漏了一處沒施到的話，就可能瘟疫大起。」

    「青丘的河流山川你最熟悉不過，祈雨之術你恐怕比我還熟，我就偷個懶，還請仙君為我代勞了。」

    胡不歸原本就深知他行雨十旱九澇的毛病，為青丘子民著想也不推辭，就笑道：「那水君稍坐，我去去就來。」

    胡不歸去後不久天降甘霖，玄融覺得這個名為疊翠洞的客棧，建得別致巧妙又不失天然，花木掩映間百獸玉雕活靈活現，雨中觀來別有意趣，就取了客棧里備下的白色雨袍，出來好好賞一賞雨。

    玄融掀一掀大片油綠芭蕉葉，正相看下面避雨的小松鼠是真是假時，聽得一個悅耳至極的聲音輕喝：「著。」

    一根五彩斑斕的灌灌鳥尾羽，極精準的落入他虛攏的手心，他詫異的轉身望過去，就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了。

    微雨中站著一位衣袂飄飄淡雅如畫的少女，面龐被雨打的微濕，眉心一點半褪的硃砂，更顯得膚若凝脂，美人如玉。

    少女穿得是一襲避水的白色月籠紗，成百上千的雨霧滲不透重衣，晶瑩剔透的散落在衣上。

    烏髮松松綰著，略有些濕潤，束髮的珠花輕巧別致，細看是以銀絲和小米珠絞成的，像一簇幾可亂真的滿天星。

    軒轅小沉見打錯了人，低低輕呼，說了聲對不住，清麗不可方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歉意笑容。

    這個笑容讓玄融有點發傻，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一般不可思議。

    尤其是那雙眼睛，乾淨清澈的讓仙界文藝青年玄融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讓他想起世間所有美好的事情，比如雪夜靜讀，松下撫琴，紅袖添香，還有眼前的沐雨賞花。

    縱橫四海的浪蕩子弟第一次感覺詞窮，笨拙到像個不知道如何打聲招呼的少年。

    而那少女笑意盈盈將目光掃過他袍擺上青鱗波紋，準確無誤的說道：「你是東海水君玄融。」

    又看了看青丘天上黑壓壓的烏雲，說道：「那行雨的是誰？」

    「通天仙宗的胡不歸仙君。」玄融磕磕巴巴說了一句，往日的風度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軒轅小沉怔了怔，說道：「對不住啊，要不你來喝杯茶吃塊點心，去去寒氣吧？」

    玄融幼年時曾因飲食被人做了手腳，身中沉水之毒，纏綿病榻直至成年才將餘毒驅清。

    故而他很少在外飲宴，知道他的脾性，胡不歸適才也不曾邀他。

    但眼前軒轅小沉的邀請，玄融連猶豫都沒有，忙不迭的點頭欣然接受。

    下午茶是客棧試製的新菜，將青丘灌灌鳥分了兩種做法，一種是醃好刷油以果木灸烤，香而清芬。一種去骨的灌灌鳥包了鵝肝精心慢煮而成，色嫩味美，入口即化。

    玄融吃得很放鬆，軒轅小沉知道他向來不愛在外飲食的緣故，很細心的在碗裡放了一把可驗萬毒的神農調羹。

    飯後換了間花廳小坐，奉上的水果都是當季盛產，看著就有一種熟透了的甜蜜口感。

    玄融默默喝著普洱茶消食，他從幼年中毒後，就一直牴觸著那個高處不勝寒的帝位，不想陷身權謀。

    天君和他是宿世父子之情，人都說天君憎恨華佗是因為當日頭風，華佗不曾盡心醫治。

    只有他知道，那一世，他是機靈到八歲能稱象的曹沖，卻中毒而亡，死時年方十歲。

    曹操更恨的是，華佗沒有救了他這心愛的小兒子。

    如果他將來的孩子仍要做九重天的儲君，他甚至懷疑能不能讓他平安誕育到世上。

    恰好胡不歸回來，一身寒氣，看見他們倆正在聊天，又見軒轅小沉的硃砂被雨水衝掉，就有些懊惱。

    玄融看著軒轅小沉歡天喜地的起身去和胡不歸說話。

    他解釋不出心底，因這位少女而起的一絲暗涌情緒是什麼，有點莫名其妙的喜歡又害怕牽累她的患得患失。

    他想離她近一些，不然今日一別，恐怕沒什麼機會相見。

    托父君求一紙符鶴，和她一起在通天仙宗求學，應該是個不錯的相處機會。

    過來人胡不歸哪裡看不出來，玄融這傢伙眼神里的潛台詞。

    就活該他手欠，覺得天君送來的東西不保險，非得給軒轅小沉換了一罐硃砂，好死不死被雨淋沒了。

    這世上，原本就有好多事，那就是該著，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