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嬌看著戴英這幅樣子,以為她心裡有什麼想法,「那小姑姑打算以後幹什麼呢?」
&打算出去闖一闖,現在外面的機會那麼多,」戴英一笑,這話以前聽著還能當真,可現在這麼大年紀了,奮鬥的想心思淡了,只想安定下來。
但人或者總得向前看,總得想著要過好日子,「好歹和那姓孫的待過十幾年,我也看了不少書,這機會不等人,我現在沒什麼事兒絆腳,能出去走走就走走吧。」
戴英說這話多多少少有點無奈,人到中年被丈夫拋棄,身上也只有四千塊錢,聽起來多,但事實上她孑然一身,也就只有這四千塊錢。
而且這年頭離婚的實在太少,不少人把離婚當成一件掉面子的事兒,湊合一輩子也不想到外面丟人。戴英自己丟人沒關係,總不能帶著她哥和她一起丟人,何況這家裡還有兩個小的,戴嬌還沒結婚,總不能小姑娘家家的天天被人說。戴英活到這個年紀,人言可畏這種東西她比誰都懂。
戴嬌知道戴英的想法,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她,要是戴嬌自個兒是不怕人言可畏的。可現在這社會,尤其是她們村口的老太太,不說別的,但凡村里來了打扮長相稍微好點的姑娘,都得從頭議論到腳,何況戴英。
還有戴老太這一家。戴嬌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因為那點子血脈關係,她再怎麼把自己的手肘往後頭撇,總會讓她吸走一點血。戴英也考慮到這個因素,她和戴老太徹底撕破臉皮,再見也不是母女,可她哥天生一個軟和性子,現在能過道這份兒上已經不容易了,要是戴老太又死呀活呀的鬧,任誰都受不了這一點。
&姑姑,無論如何這裡都是你的家。」戴嬌看著戴英,很奇怪的血緣關係,她對戴老太生不起一點的感情,但看著戴英的眼睛心裡卻又有種淡淡的類似溫情的東西存在,「你是我的小姑姑,是我爸的親妹妹。」
戴英捏了捏戴嬌的臉,原本空蕩蕩的心落了下來。家之所以稱為港灣,就是能那裡能停下屬於她那艘小舟,她累了,倦了,不想再跑了,面前有牆擋著,裡面有床可以讓她躺著。
……
戴柱和林麥兩個人也擔心戴英,離了婚還沒有孩子……不論放在哪個年代,四十歲再婚的男人或許可以找個二十歲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而四十歲離了婚的女人,不奢求感情,哪怕能得到一個穩定的家庭都不算一件簡單的事情。
如果戴英運氣好,或許能找到那麼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或許這個男人已經有了兒女,也或許他的兒女不能接受她,但這是戴柱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兩個人本來就為著戴英的事兒犯愁,一打眼又聽她說要去b市,而且馬上就準備走,嘴角都能耷拉到地面上兒。
&子,你一個女人家去外面闖蕩幹什麼。」等戴英想要出去闖蕩的這個想法說完,戴柱就直接否了,「你回來還沒一個禮拜呢,再說你b市,那兒生人地不熟的,我不同意。」
&我已經想清楚了。」給戴柱倒了杯水,她繼續說,「我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又沒有地,那四千塊錢遲早坐吃山空,總不能靠著你們一直生活。再說你們兩壓力也不小,兩個孩子要養活呢」。
旁邊的林麥一聽著立馬道,「這有什麼不能靠的,我是你嫂子,他是你哥,你靠著我們應當的」擱以前她是不敢說這話的,可現在做生意時間長了,天天有進項,人底氣也足了。何況這還是自家親戚,就算市場裡的小宋嬸出了事兒林麥都會伸手,更甭說戴英了。
&一個人在外頭孤孤單單的,也不怕寂寞,還不如咱一大家子湊一塊,也熱鬧。」
&些年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忍的呢。」戴英略有些自嘲,而後又一笑,「行了嫂子,你也別勸我,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就當我出去逛逛,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了。」
戴柱聽戴英有些頹喪的話也不想拒絕她,「可你一個人去那麼老遠的地方,我不放心。我看咱這兒市里也挺好……」突然又夾住了嘴,孫橋那一大家子可還在市里等著呢。
戴柱再沒說話,屋裡靜悄悄的掉根針似乎都能聽見聲兒。戴英看著他哥的臉,也不想讓他太擔心,嘆了口氣兒繼續勸道,「哥,只是出去走走。」她哥那生意根本不適合她,她嫂子和她哥有手藝,戴嬌一個人也能收錢,她去湊什麼熱鬧,「說不準過兩天就回來了,也說不準還能在那兒找到什麼好路子……我手頭也有錢,不用擔心我。」
&是這麼說,可我這心就是安不下來,你一個女人家……」戴柱左右為難。
&人家怎麼了,從前我能活,現在照樣能活。」
從某些方面來說戴嬌和戴英確實挺像,這兩人要是做了決定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戴柱和林麥勸不了戴英,也只能給她幫忙著收拾東西。
戴英回來了一個禮拜,靜悄悄的住在鎮子上,走的時候也沒人知道。
這天戴老太倒是眼睛跳了兩下,想起那個早些年跑掉的姑娘,心裡發酸之餘仍舊覺得她有點不識好歹……說起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也不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只是戴英這些年不回來,戴老太覺得她是被哪個人販子拐了,偶爾會想起來一次,再傷心上一會兒,過後也就忘了。
……
所以的事情都塵埃落定,戴城上了學,戴英踏上了去b市的火車,只有戴嬌,依舊還騎著自行車往返在鄉間的小路上。這遭林麥本來也想給她把學校也安頓了,不過戴嬌真是實打實的不想念書,好說歹所讓林麥再緩上一年,她在家自個兒念完初中,大不了直接讀高中。
國內念書無非追求的無非是份兒旱澇保收年底雙休的工作,她追求的可不是這個,她一個老闆要什麼文憑,她有腦子有人脈就行,文憑這東西好了是錦上添花,在你什麼能力都沒有的時候,它就是個金疙瘩你也花不出去。
想著人脈,人脈還就真出現了!
戴嬌推著自行車剛想快速的往過跑,顧宜川已經先一步過來了,懷裡的顧子川眼睛還沒睜開就衝著戴嬌張開手臂,「要抱抱~」,戴嬌不得已伸手接過他,顧宜川很快扶上她的自行車,「上來吧,我送你去。」
戴嬌跳上車,顧子川橫在她面前,「嬌嬌姐姐,我掉牙了。」
從兜里摸了顆糖遞給顧子川,「掉牙了就不能多吃糖了,今兒只有一顆。」後面顧宜川一手鬆開車把,擋住了顧子川想要拿糖的手,順手又抓回了車把,連帶著戴嬌的手,「他今天已經吃了。」兩個人的手相疊,顧宜川的拇指與食指間因為長期握筆有點繭,其餘地方比戴嬌的還要光滑,戴嬌被他握著手,沒一會兒就出汗了。
這是一段兒上坡路,她甚至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因為用力瞪著車輪而噴薄起的肌肉,他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耳郭上,熱燙不已。
&里怎麼樣了?」顧宜川上了陡坡,氣息穩了之後才開口問道。
&姑姑昨天剛走。」村裡的路不穩,車身時不時顛簸一下,戴嬌只好拽著他的袖子,「估計現在差不多到b市了,也不知道安頓好了沒有。」
她挨在他的胸口,一低頭就能看到。顧宜川仰起頭,原本還平穩的自行車突然越竄越快,他衣服也被風吹得鼓起了一個大包,「去b市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以她現在的狀態來說。」耽擱的時間久了,人也沒找到,那邊已經再催了,顧宜川已經是在用事業來追媳婦了,「你以後會去b市嗎?」
又來了,戴嬌簡直想捂著自己的腦袋。這兩天只要一見面,顧宜川明著暗著攛掇著她去b市,她傻了才去別人的地盤兒,嘴裡胡亂嘟囔了一句,就把這茬接過去了。
餅送到之後戴嬌又幫著戴柱忙活了一陣子,之前好一陣不做生意,這幾天剛開始忙人又比之前多了不少。戴嬌看人散的差不多大,就借了小宋嬸兒店裡的水管洗了手,剛想往出走就被人叫住了,「戴嬌。」
她回頭一看,是周衛平,手裡還拿著本書,「今兒好不容易碰上你了」,他把書塞給戴嬌,「之前不是讓戴叔給你了一本嗎?你收到了嗎?」
戴嬌左想又想想不起來,猛子又突然冒出了一副畫面,前些天吃火鍋桌子不穩,她拿了本書墊了墊桌腳,臉色平穩的衝著周衛平點了點頭,「謝謝你啊衛平哥。」沒接這本書,「你以後也別送我書了,我拿著也不看。」她只是不想念小學,也不是不想念書。
戴嬌看過這些年的高考試卷,從試卷上來說她都能看到社會進步的影子。如果她那個年代試卷算地獄模式,現在簡直就是天堂模式,還是帶扶梯的。
&都借到了……」周衛平騷著自己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拿著看吧,你今年不讀書明年也得念,複習複習也好。」戴嬌死撐著今年不去,林麥只好跟市場上做生意的說讓今年再準備準備,明年通通關係直接念高中。
他把書給人了,也不好意思再說話,眼睛上瞟下瞟的也不敢和戴嬌對上,「那個……那我先上班兒去了。」
周衛平在火車站上班兒,風吹日曬是比較辛苦,可一個月工資也三四百呢,放在以後也算一個小金領兒了。放在小鎮上也算是獨一份的,可就改不了這害羞的毛病。
小宋嬸看著自家兒子這不成器的樣子,手裡的抹布都沒心思擦桌子了。
戴嬌看著他的背影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一方面周衛平這少男懷春的樣子太明顯,一方面她又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畢竟哪有桃花朵朵連著開的,她這頭剛想著顧宜川,後面幽幽的就響起了聲音,「你看什麼呢?」
戴嬌嚇了一跳,書差點都掉地上,「沒什麼呀?」。
顧宜川上下掃了她一眼,又掃到那邊跑遠了的周衛平身上,一身火車站工人的制服,泯然眾人,「沒什麼你嚇什麼?」老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顧宜川心有點塞,尤其還發現自己暗地裡還有競爭對手!
戴嬌心說就是被你嚇的,正想著怎麼回答他。後頭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戴嬌扭著頭往後頭一看,這才真正的嚇了一跳,身後那人大夏天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珠子露在外頭,戴嬌剛想往顧宜川身後頭躲了,那木乃伊開口了,聲音還挺熟兒 ,「妹子,是我!」
顧宜川拉著戴嬌,不讓兩個人靠近。
&春?」,戴嬌嘗試的問了一句,那邊李春忙不迭的點起了頭,又看了眼顧宜川,「妹子,我有點事兒找你,你看?」明眼人這知道這是要避人的意思,就該走了,可顧宜川不,拎著顧子川站在那筆挺筆挺的。
戴嬌現在心裡可真是有些後悔當時為了逞一時之氣染上李春這麼個麻煩,她也不是瞧不起李春這個行當。但她也不想當一個特立獨行的人,沒事兒跑去和外圍圈子的人做朋友,「到這邊兒說話。」
顧宜川一看兩個人避開他,臉黑了又黑。在原地踟躕了半天,又帶著顧子川跟上去,剛才那個叫李春的女人情況不太對,顧宜川腦子有點兒什麼東西,但卻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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