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物語 第五百三十四章 黑田獻子

    當上杉景信於石山御坊外慘敗的消息傳至京都後，整個京都上上下下可謂是一片譁然。

    就連上杉將軍家的大老八條景定就對此感到不可思議，他就搞不明白了，上杉景信帶著的可是近兩萬的軍勢，還有五千餘陣夫運輸糧草輜重、弓失彈丸等，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敗了。就算是近兩萬頭豬讓一向一揆眾抓，都不一定那麼快抓完。

    而且，這還不算是最重要的。因上杉景信兵敗石山御坊的所導致的連鎖反應，攝津一國近半倒向石山本願寺一方，尤其是原先擔任攝津守護代的荒木村重。

    原先景定就是覺得荒木村重是個可用之才，這才破格提拔當時還是池田勝正家臣的荒木村重為大名的身份，並讓其擔任攝津守護代輔左上杉景信。

    然而，現實狠狠的給了景定一巴掌。

    荒木村重在被麾下國人領主、家中重臣、一門親族裹挾倒戈石山本願寺一方後並沒有因此悔過，反而就此與池田知正、本願寺顯如、別所長治、赤松義右等大大小小反上杉將軍家勢力聯合起來。

    由於荒木村重、荒木重兼、中川清秀、有間出羽守、池田豐後守、池田周防守等攝津一國大大小小的領主倒戈，使得反上杉將軍家一方勢力通往山城的道路就僅剩下上杉景信的本據茨木城。一旦反上杉將軍家一方勢力再接再厲奪取茨木城，那麼他們通往山城的道路就再無任何阻攔了。

    但就在這上杉將軍家如此危急之時，受了上杉將軍家恩惠的丹波大名赤井直正、波多野秀治就成為了別所家、赤松家、荒木家、池田家等反上杉將軍家一方勢力身後的重大隱患。

    再加上池田知正、中川清秀、有間出羽守、池田豐後守、池田周防守等人向芥川山城、茨木城兩個方向的攻勢遭到留守的和田定利（和田惟政二弟）、和田定教（和田惟政四弟）、長尾四郎左衛門尉（古志長尾家庶流）、長尾又四郎等人拼死抵抗，結果攻勢全都被上杉軍所擊退。這就使得反上杉將軍家聯軍雖然取得了石山御坊之戰的大勝，卻並沒有辦法挾大勝之餘向京都方向發起進攻。

    永祿十二年，七月。

    荒木村重見己方諸將遲遲無法取得進一步進展後，就令荒木元清（攝津荒木家庶流）、荒木重兼、高山友照、大河原具雅、田井源介、瓦林越後守等人率三千餘軍勢北上攻打笑路城、龜山城等地，試圖打開通往京都的通道。

    可沒曾想，荒木軍久攻不下，反而被笑路城城主長澤家綱擊退。

    眼見聯軍被牽制在茨木城、笑路城、芥川山城等地時日已久，荒木元清就直接勸說荒木村重：「如今上杉軍新破，近畿諸州騷動，應趁勝避開茨木城、芥川山城、笑路城等堅城，直取洛陽。如此一來，天下可定。」

    荒木村重在聽完荒木元清的話後也下定了繼續向京都方向進軍的決心，可上天似乎給荒木村重開了一個玩笑，他在率軍前往天王山之際突染疫病，連續幾天都不見好轉，其子荒木村次只好代為統轄軍勢，撤回了加茂城。

    不僅如此，就連先前景定好不容易調略的赤松政秀也出現了反覆，他見上杉將軍家無法在短時間內彈壓南攝津、北紀尹等地的一向一揆後，就通過宇喜多直家與毛利家進行聯絡，意圖倒向毛利家一方。

    至於之前準備向上杉將軍家獻上質子和誓書的播磨御著城城主小寺政職，見播磨一國大都倒向毛利家或是石山本願寺一方後，就打消了送出質子的想法，反而讓提出這個建議的黑田官兵衛孝高（小寺孝隆）送其子前往二條城，以替代自己的兒子成為質子。

    不管黑田孝高再怎麼苦口婆心的勸諫，小寺政職就是拒不採納。

    因為，在小寺政職看來，小寺家之所以能盤踞播磨那麼多年，靠的就是祖祖輩輩傳下來見風使舵的本事。如今近畿諸國反上杉將軍家一方的勢力是越來越強大，若是眼下再繼續表明追隨上杉將軍家的立場，就極有可能遭到赤松義右、赤松政秀、別所長治、一向一揆眾等各方勢力的圍攻。

    更何況，小寺政職膝下就那麼一個兒子齋，而是還是自己的心頭肉，完全沒有將其送去當質子的意願。而且小寺家的其餘家臣們都見風使舵，紛紛勸諫小寺政職，若是少主前去擔任質子遭遇不測，那么小寺家的命運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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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田孝高在萬般無奈之下就只好將自己的兒子松壽丸來代替小寺政職之子齋前去擔任質子。

    永祿十二年，七月末。

    黑田孝高送其子松壽丸經海路越過明石海峽後，進入界町，並在今川氏定的一路護送下，途徑河內抵達山城二條城，並見到了八條景定。

    「此乃外臣之子松壽丸。」黑田孝高作為小寺家家中親上杉將軍家一派之首，如今卻無法成功勸說其主小寺政職獻出嫡男為質子感到萬分慚愧，都不敢抬頭看向景定。

    「黑田官兵衛，余很想知道為何汝主小寺加賀守政職不以自家之子為人質，反而以汝子松壽丸為人質？」景定雖然猜到一些其中緣由，但還是想聽聽看黑田孝高會如何辯解。

    「八條內府殿明鑑，我主小寺加賀守殿之子齋殿體弱多病，因此並不適合人質的重任，還望八條內府殿能諒解。」黑田孝高無奈的說道。

    「上杉將軍家以閣下之子為人質有何益處？該不會是小寺加賀守無意向上杉將軍家立下效忠之誓言，因此才獻出家中重臣之子為人質吧？」坐在景定右側不遠處的今川氏定冷笑了一下後問道。

    「絕無此事！松壽丸是外臣唯一的骨血，外臣珍惜松壽丸的生命更甚於自己的生命！外臣如今獻上松壽丸作為人質，就與獻出自己的生命無異，外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會想方設法勸說播州諸將臣從於上杉將軍家的軍門之下，還望八條內府殿能相信外臣。若是八條內府殿無法相信外臣的話，那就在此地取下外臣的首級，並發兵播州，蕩平播州一州之地。」黑田孝高看向景定的目光相當堅毅。

    「這就是父子之情嗎？官兵衛，余並不信賴汝主小寺加賀守，而你還是值得信賴的，松壽丸就暫時留在這二條城之中，待京畿諸州的戰事平息後就擔任少主的小姓吧。至於播州方面，眼下余並不能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你，需要靠你的一己之力來扭轉播州一州的局勢。若是你陷入危急之時，余會派遣澹州、鹽飽、泉州等地的水軍眾對你給予一定的支援。」景定對黑田孝高的表現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對黑田孝高的人品還是比較放心的，此人可與那反反覆覆的宇喜多直家不同。

    而且放眼整個播磨，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比黑田孝高還要優秀的人才來，景定倒是覺得能因此讓黑田孝高徹底倒向上杉將軍家一方，若是他真的能以一己之力為上杉將軍家平定播磨一國，那麼將來分封一國之地給黑田孝高也是值得的。

    「外臣遵命！請八條內府殿拭目以待！」

    而另一方面，就連一直作壁上觀的淺井長政都在其本據小谷城舉兵，趁機對上杉將軍家落井下石，並親自率軍前往湖西走廊，意圖與近江一向一揆眾合流攻入山城。

    但值得景定慶幸的是，上杉謙信、上杉氏虎二人在這時已經率五萬餘軍勢途經紀尹新宮城周邊海域，不出半月的時間就能在攝津灣一帶登陸。

    屆時，近畿諸國對上杉將軍家不利的局勢必然會發生極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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