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鎮仙錄 一百九十四回 困獸之鬥

    金眼雕此時正和小藥王蛇對峙，雖然黑臉老者大喝出聲，它卻一動不動。墨沖見此，不由心中有些奇怪：『怎麼，這金眼雕怎麼不聽主人的命令？』

    身後的黑臉老者面色一沉，又再喝了一聲：「金眼雕！快給我攻擊！」這一次，金眼雕總算是聽從了命令，目中金光一閃，猛然朝小藥王蛇撲了過來。小藥王蛇呢，在金眼雕有動作的同時，同樣身子一彈，迎了上去。黑臉老者見此，立刻又道：「不是！不是！攻擊那個修士！修士！」這一次，金眼雕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根本不想理會，只是和小藥王蛇糾纏。

    墨沖本來也有些擔心被金眼雕攻擊，不過眼見它和小藥王蛇相鬥，不由鬆了口氣。這一蛇一鳥的戰鬥，現在是金眼雕正占優勢，一來它會飛，二來它速度也快。小藥王蛇能夠不墜地，完全是靠墨沖法力支持，沒辦法離墨沖太遠，大多時候都處在挨打的局面。不過，小藥王蛇被攻擊，卻沒有墨沖那麼受傷。在它身體表面，除了墨沖加持的靈光之外，還有一層半透明白膜。金眼雕每每抓上小藥王蛇的身體，自然先抓到這層薄膜，薄膜並不太堅韌，往往一抓就破，但是，一眨眼又恢復如初。而金眼雕呢，一抓之後卻不得不趕緊逃離，否則等待它的，就是小藥王蛇張大的嘴巴。

    墨沖以前還覺得，小藥王蛇大約在對戰之中沒辦法起到什麼作用。畢竟藥王蛇是無毒的蛇，又不以堅韌或者迅捷見長。現在看，藥王蛇原來也有自己的一套攻防本事。它們膽汁是療傷聖藥，本身的生命力和恢復能力也強，雖然沒辦法速戰速決，但是要和對手打起消耗戰，倒是很有利。

    知道小藥王蛇即便不能取勝，短時間也不會落敗。墨沖當即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身後的三人身上。三人眼見墨沖的『萬靈附體』已經接近施法完成，也不再做無謂的攻擊，而是收起攻勢，嚴陣以待。看來，他們仍然不覺得墨沖會是自己三人的對手。

    「下去吧？」當最後一縷鬼魂融進了身上的魂甲之後，墨沖立刻淡淡開口。

    黑臉老者目光閃了閃，道：「閣下先請。」

    墨沖嘴角一揚，也不多話，身形立刻往下一沉。下方是一片開闊的河灘，這樣的地形，雖然不是十分有利，至少也不必擔心有人偷襲暗算。而一落到地面，最高興的就是小藥王蛇，它有了身下的大地做依仗，動作立刻迅捷了許多，金眼雕能夠下爪子的機會，立刻變得少了。

    「閣下好氣魄，竟然打算以一對三？」一落地，黑臉老者就緩緩開口。面容陰厲的中年人死後，三人顯然就以此人為馬首是瞻了。

    墨沖冷笑一聲，道：「呵！好說！」說話間，凝霜劍在手。有魂甲在，他也就不畏懼那紅色飛針。他已經想好了，第一個就先解決驅使紅色飛針的精瘦漢子。

    黑臉老者並不在意墨沖臉上露出的殺機，笑了笑又道：「閣下信心滿滿，想必是依仗你們天書門秘術的厲害。不過，秘術再厲害，你也別忘了，你只是一個人。所以，你不妨在考慮一下我們的交易。」

    墨沖皺了皺眉，道：「交易？」

    黑臉老者目光一閃，道：「不錯，交易。剛才我們確實沒有多少誠意。不過現在不同了。閣下已經有了和我們談交易的實力、資格。此地離你們的碎金礦脈也已經不太遠。只要你將在瘦牛山，葉家寶庫得到的寶物交出一部分來，我們立刻放行。為了表示誠意，我們甚至可以發誓，」

    墨沖點了點頭，道：「這聽起來倒不錯。我也很心動。可惜……」

    黑臉老者立刻追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我的劍不答應！」墨沖目中寒光一閃，人便朝精瘦漢子撲了過去。

    精瘦漢子似乎也早料到墨沖會先拿他開刀，所以在墨沖一動，他立刻猛然雙手在身前一合，口中輕叱一聲：「土牆三合術！」喝聲出口，精瘦漢子身前驀然間『呼呼呼！』一下冒出了三面土牆，下一刻，三面土牆光芒一閃，合而為一，變成了一面更大幾分的土牆。

    「哼！」

    墨沖眼見先機已失，冷哼一聲，身形立刻一頓。但不等墨沖調轉方向，身後便傳來了一聲呼嘯，有一把鬼頭大刀夾帶著風聲，朝著他後背斬去。是黑臉老者出手了。墨沖雖然有魂甲護身，卻也不願硬接，當即側身一避。

    「哧哧哧！」

    就在墨沖避開了鬼頭刀的一瞬間，他腳下的地面突然有數道綠光破土而出，一下就纏住了他的腳踝，並順著他的腳踝往上攀，只是一眨眼，就纏上了他的腿，他的腰，他的手。那名疤臉修士竟然是擅長木屬性法術的修士。在半空中打鬥，木屬性沒有什麼優勢，但是到了地面，情況而截然不同。土木相依，疤臉修士的木系纏繞術在大地依託下，竟然一點痕跡不露就將墨沖纏住了。

    「哼！」

    墨沖用力一掙，但是纏繞術比他想像的要牢固得多，不僅沒掙脫，反而連手中的凝霜劍都掉落了在地，又被一團綠光纏繞了起來。而在墨沖不遠處，疤臉修士兩手抵住地面，此時可以看到地面之下青芒隱隱，顯然是他正不斷朝纏繞住墨沖的綠光源源不斷提供法力。只聽疤臉修士獰笑道：「快動手，快動手！這小子這鬧騰得很那！」

    精瘦漢子這時已經從土牆後面繞了出來，看見墨沖已經被抓住，不由鬆了口氣，笑道：「大爺的，嚇了老子一跳，這小子可快得很那。沒想到在地上他也這麼快。」

    黑臉老者則陰惻惻道：「哼，動手？有必要麼？『萬靈附體』這招雖然厲害，可不是萬能的，只消時間一到，他小子就是魚肉一塊。現在他有魂甲護身，沒有足夠的攻擊力，打也白打，老三啊，你就辛苦一下吧。」

    疤臉修士聞言，哼了一聲道：「哼。老子出的力氣這麼多，等下分東西，我可要多些。是了，那小子那件奇形怪狀，速度又快的飛行法術我可要了啊。」

    精瘦漢子笑了笑，突然走到了墨沖身前，將墨沖腰上兩隻儲物袋都摘了下來，道：「別急別急，先叫我看看這小子儲物袋裡有什麼。」

    疤臉修士一見精瘦漢子都把墨沖儲物袋給取去了，不由又是心急又是暴躁，道：「喂！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他放開！？」

    精瘦漢子聞言，笑道：「別，別。我拿給你看就是。」說話間，精瘦漢子就要朝疤臉修士走過去，但是經過黑臉老者身旁時，手中兩個儲物袋卻被黑臉老者劈手奪了去，道：「敵人還沒死，你們幹什麼！？」說話間，手一揚，將兩隻儲物袋遠遠拋了出去。

    精瘦漢子攤了攤手，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道：「老三，老二不讓我給你看。哦，現在是老大了。」

    疤臉修士對於黑臉老者的舉動倒是很滿意，當即也不再和精瘦漢子說笑，只是全神貫注維持著纏繞術的穩定。精瘦漢子討了個沒趣，當即也轉過身，和其餘兩人一樣緊緊盯著墨沖。實際上，他們還是不太敢掉以輕心的。剛才做的一切，也是想激怒墨沖的意思。但是墨沖在一開始掙扎了一陣之後，便安靜了下來，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

    黑臉老者盯著墨沖的臉，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閣下好生眼熟。敢問尊姓大名？」

    墨沖嘴角一揚，笑道：「在下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何況，將死之人，還談什麼閣下，說什么姓名？」

    黑臉老者搖頭道：「不對不對。我是一定知道你的，你……你是誰來著？」黑臉老者皺起了眉頭，很認真地沉思起來。他倒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對墨沖臉有印象。

    「撲哧！」

    一聲輕響。正在皺眉沉思的黑臉老者的咽喉處突然被插上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是墨沖的凝霜劍。本來被綠光緊緊纏繞住的凝霜劍，竟然掙脫了束縛？本來已經被牢牢控制住的墨沖，竟然有了多餘的法力指揮法器？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太沒有道理。

    黑臉老者用手捂住了咽喉，滿眼不能置信之色地盯著墨沖。眼前的墨沖還好好地被束縛著，和剛才沒什麼兩樣，一點掙脫而開的跡象都沒有。但是他的的長劍，卻插進了自己的咽喉！？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黑臉老者想不明白，他完全想不明白，而且一點頭緒都沒有。

    「嗖！」一道綠光突然從地面激射而起，一下纏住了凝霜劍的劍柄，將它往回一拉。

    「噗！」

    凝霜劍一抽出。黑臉老者咽喉的鮮血立刻狂噴而出，他捂住咽喉的手，此時看來是如此地無力。黑臉老者木然地轉過了頭，看著不遠處的疤臉修士。他有些明白了，但是還沒有完全明白。

    「你……你為什麼……」黑臉老者兩眼凸鼓地瞪著疤臉修士，嘶啞地開口。他的聲音聽來仿佛是破風箱發出的噪音一般。這也難怪，他的咽喉已經被刺穿，聲帶也已經被割裂，能夠發出聲音，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疤臉修士冷冷注視著黑臉老者，臉上不動聲色道：「我為什麼，你不明白？」

    黑臉老者慢慢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一句話說完，當即仰面而倒。他這一倒，捂住咽喉的手頓時鬆開，咽喉處的鮮血，立刻如同噴泉一般噴涌而出，一眨眼就將他的人泡在了血泊里。

    精瘦漢子仿佛被嚇呆了，直到此時才回過神，立刻腳下一點，想要破空而去。但是疤臉修士的喝聲這時候也如炸雷般響了起來：「老四！你敢走，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精瘦漢子也不知是被這炸雷般的聲響嚇的，還是被這句話語嚇的，渾身一個哆嗦，停在了原地。接著慢慢轉回身，哭喪著臉道：「老三，為什麼？」

    疤臉修士冷笑道：「哼。他都明白了，你難道不明白？」

    精瘦漢子看了一眼遠處仍然在爭鬥不休的金眼雕和小藥王蛇，道：「是因為金眼雕？」

    疤臉修士冷笑道：「不錯！這隻靈禽明明是我先發現的，又是我們幾個合力擒住，我還為它差點送了小命，憑什麼讓這傢伙驅使！？」說到這，疤臉修士嘴角抽動了一下，臉上那幾道長長的傷疤立刻也隨之動了起來，說不出的猙獰和噁心。

    只聽得疤臉修士繼續道：「哼，老大和他是兄弟，我田某人可不是。老大在的時候，這口氣，我也只能咽下去，但是現在……」說到這，疤臉修士沒有再說。他也不必再說。墨沖的凝霜劍之所以會沒了束縛，被牢牢控制的墨沖，突然又有了驅使法器的法力，很顯然都是他有意為之。

    精瘦漢子仍然哭喪著臉，道：「你要出氣，這也出了，還叫住我幹什麼？」說話間，又退了幾步，離二人更遠了一些。

    疤臉修士搖頭道：「老四，我和你都是被欺壓的一個，我又怎麼會對付你？我讓你留下，自然是要分你些好處。現在，老大和這傢伙都死了，這小子身上的東西，自然由你和我兩人分。」

    精瘦漢子搖頭道：「我也不要好處，我只想遠遠離開這裡。」

    疤臉修士面色一沉，道：「你要走！？」

    精瘦漢子面色變了變，終於只能是低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疤臉修士笑道：「這才對嘛。我想怎麼樣？我當然是想對付這小子了。他身上的魂甲持續不了多久了。等一下他的魂甲崩散，你立刻動手殺了他，然後我們兩個平分東西。」

    墨沖這時候嘆了口氣，道：「田兄啊。你明明說我幫你殺了這黑臉的傢伙，你就饒我不死，怎麼現在又反悔？」

    疤臉修士臉色一沉，道：「我幾時說過？我只是問你，給你一個機會，你想不想臨死前拉一個墊背而已。」

    墨沖嘆息一聲，道：「唉。也是，口說無憑。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田兄要反悔，我也是沒法子。不過……」說到此，墨沖看向精瘦漢子，笑道：「老四？我倒是勸你一句，你若是沒把握單打獨鬥打贏他，你還是小心些的好。寶物什麼時候都是一人拿比兩人分更好，你說是不是呀？他既然除掉了黑臉老二，未必就不想除掉你。」

    精瘦漢子面色又是一變。墨沖雖然是個敵人，但是這一番話卻一點都不假呀。當即，他身上法力鼓動，顯然又想走。疤臉修士見此，大喝一聲道：「老四！你敢再動一下，我立刻就放開這個傢伙。看他是先殺你，還是先殺我！」

    此時場中的情形，實在古怪。墨沖和疤臉修士，一個是被控制行動，一個是全力控制對方行動，兩人都沒辦法隨便移動。能動的只有精瘦漢子。精瘦漢子呢，雖然是疤臉修士的同伴，卻對他不太信任，疤臉修士只能用墨衝來要挾精瘦漢子。現在，場中三人，無論少了哪一個，剩下兩個都勢必會再打一場。

    僵持了一陣。墨沖身外的魂甲閃了幾閃，突然『砰！』地一聲崩散開來。萬靈附體的法術時限終於到了，魂甲崩散之後，四散鬼魂有九成都直接哀鳴一聲，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不見，只剩下寥寥數只在周圍飄蕩。不過看它們那幾乎淡而不見的身影，雖然沒有像其他鬼魂一樣魂力耗緊消失，卻也已經差不多了。萬靈附體這一招，原來是如此地耗費魂魄的魂力。

    旁邊兩人一見墨沖身上魂甲崩散，臉上都閃過了一絲異色。疤臉修士道：「老四！他法術失效了，你還猶豫什麼？趕緊殺了他！」

    墨沖則笑道：「老四，我若是你，就先把地上的儲物袋都撿起來，然後直接逃跑。反正我現在沒有魂甲在身，也沒有多少攻擊力了。」

    墨沖這話顯然很合精瘦漢子的心思，所以他立刻伸手一抓，將黑臉老者的儲物袋扯了下來，接著又身形一閃，竄到了遠處，將剛才被黑臉老者拋出去的兩隻儲物袋撿了起來。這中間，疤臉修士自然是連聲威嚇，可惜，精瘦漢子卻不吃他這套了。

    「哼！你自找的！」

    眼見精瘦漢子真準備要逃，疤臉修士再也沉不住氣，手上法力一松，頓時，墨沖身外的束縛頓時消失了。不過，墨沖的凝霜劍，卻到了疤臉修士的手裡。他為了防止墨沖就近對付他，自然先要把墨沖的兵器給繳了。

    墨沖笑了笑，正要朝逃走的精瘦漢子追去，卻見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從旁激射而去，一下就到了精瘦漢子身後，又很快從他身邊一掠而過。精瘦漢子呢？看似什麼事都沒有，但是往前飛行了一段之後，突然就從腰間斷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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