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門 第1章 古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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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郡中黑水湖，其名為湖卻不能泛舟。湖中有水卻不泛清波。漆黑如墨的湖水平鋪萬丈，偶有狂風掠過也絕不起半絲波瀾。偶有飛鳥穿梭也會無故墜落湖中，消失不見。

    黑水湖存在的年頭不為人知，其中吞噬了多少生靈更無從考究。久而久之此處已成青山郡中的一處絕境，人跡罕至。

    在青山郡，能止小孩夜啼的絕不是猛虎狼豹，而是關於黑水湖的各種傳說。這已經成了青山郡人心頭上的禁地。

    「還真是個鬼地方，死在這，估計屍骨都找不到。」

    空曠寂靜的湖邊峭壁上突然響起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聲音中帶著暗罵卻摻雜了許多解脫。

    順著聲音看去，那是一道身穿白衣略顯消瘦的身影。

    此時的白衣已是破爛不堪，其上更是染著殷紅。白衣之上的年輕臉龐此時雖說有點狼狽，卻依舊不能遮掩其俊朗。

    白衣少年此時看了一眼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雙手，嘴角上揚，並沒有多說什麼。

    「還真如傳說中那般，看來一路翻山越嶺，躲虎逐狼也算是找到安息之地了。」

    少年挑視那一望無際的漆黑湖面，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父親，娘，柔兒。永別了。這輩子我古元是個懦夫，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遇見。」話音剛落，白衣少年雙臂張開，緊握的雙手有著殷紅滴落，神情雖坦然，眼神深處卻涌動著不甘與無奈。

    然而當白衣少年準備縱身一躍時，在他眼角視野中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面。

    那是一位老人，一位坐在峭壁之上的一位老人。不可思議的竟是這老人手裡居然拿著魚竿，那垂釣之處竟是那不存活物的黑水湖。

    詭異，不可置信。

    少年連忙揉揉雙眼，確認是不是眼花，然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看去時，那老人竟直勾勾地看著他，四目相對。雖說距離頗遠，但少年依舊能看出老人在對著他微笑。

    那詭異的一幕令得少年心頭微楞，後背冷汗直出，趕忙收起視線。腦海中不斷想起年幼時娘親所說的黑水湖傳說。越想越覺得心悸，臉色都不由自主的血色抽退。

    「管你是人是鬼，反正我也要死了，誰怕誰！」雖說是自尋短見，但少年心中依舊不容許自己有被嚇到的念頭。當即再次瞥了一眼那依舊看著他微笑的老人，嘴角勾起一絲輕蔑。

    「永別了。」心中甩去那無關要緊的思緒，少年雙眼緊閉，雙臂張開，縱身一躍，跳落那吞噬了無數生靈的黑水湖中。

    此時突然颳起一陣寒風，呼呼的風聲在少年耳中響起，像是在為他奏起那送別的曲調。少年嘴角帶起一絲笑容，心中那僅存的一絲害怕也蕩然無存。

    然而過了許久，那噗通的落水聲沒有響起，身體之上也沒感覺到絲毫的異樣，按理說幾丈高的峭壁也不需要多久啊。

    心裡疑惑著，少年試探性地睜開眼睛。看到的依舊是漆黑如墨的黑水湖。自己還是保持著空中躍下的姿勢，沒錯，就是在空中定住了。

    少年壓下心中的駭然，呈倒立的頭顱左右擺動，視線掃擺一周也沒發現其他不妥。

    「不用白費力氣了。」

    正當他準備繼續用力掙扎向黑水湖投去時，耳邊卻有著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身體也慢慢地從倒立狀迴轉正形，然後徐徐地往峭壁上方飄回。

    這其中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控制著少年，使得他升不起半點反抗之力。

    「是你，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但請你不要多管閒事。」少年此時已站立在峭壁之上，旁邊正是那剛剛看到的垂釣老人。

    雖說心中驚駭無比，但依舊不妨礙這個叫古元的年輕人心中的怒意。顯然自己這投湖尋死之路肯定是被這神秘的老人給截斷了。

    雖然心中很是不可置信，但直覺告訴自己，就是這老人施展的手段。

    雖說這可以令人懸空反轉的手段驚世駭俗，聞所未聞。但一想到自己的行動被人打斷，心中那怒意竟是生生的壓住了其他想法。

    看著老人那依舊帶著笑容的臉龐，古元並不覺得友善，甚至覺得有些可惡。

    「今天有我在，你就死不了。」老人並沒有在意古元的不滿，依舊不急不緩的說道。那看向古元的眼神充滿柔和。

    「老傢伙，我不管你是誰，今天我必須死。」古元並沒有聽出老人的言外之意，覺得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威脅，一種阻止他尋死的威脅。

    「我已經等你好久好久了。你真的不能再死了。」老人此時說這話仿佛天外來音，聲音竟迴蕩在這空間之中久久不散。

    看向古元的眼神中充滿著期待，眼眶裡竟有著霧氣涌動，然後化為淚珠從老人臉上滴落。

    老人的那一滴淚珠滴落在黑水湖中，竟泛起了驚濤駭浪，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淚水竟讓從來不會泛起漣漪的黑水湖翻滾不息。

    萬丈黑水此時滾滾冒泡，黑氣升騰，徹底地沸騰起來。若是有其他人在此絕對會直呼見鬼。

    古元此時並沒有在意那翻騰的黑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面前老人，那張布滿褶皺的臉龐仿佛充滿了歲月的溝壑。視線停留在他那有點凹陷的眼眶中，有種深陷其中的感覺。

    那是一種古老歲月的滄桑，那是無盡時空的沉淪，一眼萬年的感覺充斥著古元腦海。此刻他心頭莫名的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它不是來自記憶，也不是憑空想像，那仿佛就在靈魂深處勾起。

    「此刻我已經是個徹徹底底的廢人，還有什麼顏面留在這個世上。況且我的存在會給身邊人帶來無盡的危機。我不得不死。」古元此刻惱怒盡然消失，非常平靜地看著老人說道。

    那語調就像和一位老朋友在訴說著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你的事情我盡數知曉。雖然你說的沒錯。但這一次可由不得你。我不能再等了，這片天地也不能再等了。所以你不能死。」老人說道。看向古元的眼神依舊那麼的柔和，雖說話語有種不容拒絕，但沒有絲毫的威脅意味。

    仿佛這些話已經醞釀了很久，久到那聲音都有些顫抖。

    「可是」

    「好了，以後你會明白的。你只要記住，這片天地很大很大，你所處的青山郡，也只不過是一處彈丸之地。你如今所經歷的，對於以後的你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老人明顯不想再讓古元說下去了。

    那蒼老的手指對著古元眉頭處隔空一點，古元就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陷入了沉睡。

    「主人，這一世老奴可由不得您了。」老人看著古元，那蒼老的手掌伸到古元臉龐處時又生生的停住了。眼神中有著寵溺、敬畏、期待，各種複雜混亂的情緒湧現。

    「主人，您已經輪迴九百九十九世，是時候醒來了。若是您一再沉淪，這天地估計真的要淪陷了。所以老奴這次只能自作主張了，這一切的因果就讓老奴一力承擔吧！」

    說罷，老人手中有著一枚玄奧光印浮現，光印一出，此處的天地能量瞬間變得無比狂暴，瘋狂地往光印處湧來。

    不過對於這一切，老人似乎早有準備，隨手一揮，一個符文繚繞的巨型陣法升騰而起，一息之間便把整個萬丈黑水湖籠罩起來，令得那光印氣息沒有泄漏半點。

    雖說有著陣法隔絕，但周遭的天地能量依舊瘋狂涌動，鋪天蓋地撞擊著巨型陣法。

    光印浮現，用不著老人指引，立馬對著古元眉心處爆射而去，那速度只能用迫不及待來形容，感覺就像孩子回到母親的懷抱一樣，歡欣躍躍。

    神秘光印沒入古元眉心之後，那周遭狂暴的天地能量立馬平靜下來，恢復正常，一切來的快去的也快。巨型陣法也在老人隨手之間消失不見。仿佛這一切並沒有發生，除了依舊緊閉雙眼的古元。

    「八百萬年了，乾印終於是回到主人身上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會再登世間之巔。這一次，必定能打破枷鎖，鎮壓寰宇。」老人徐徐吐了一口氣，布滿皺褶的臉龐如釋重負，一下就輕鬆了許多。

    「拜見各位帝君。」正當老人想要鬆一口氣時，卻突然雙膝跪地，行叩拜之禮。

    許久老人才微微抬起頭來，環顧四周，赫然有著七道巨型人臉把他圍在中間。每道巨型人臉上都浮現出無比震怒的表情，恨不得此時就將面前老人挫骨揚灰。

    然而老人面對這場景神色自然，好像早已知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