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夫妻人生小記 19 第 19 章

    大早上的,艷陽高照,周長城和萬雲擠了一小時的公交車,熱得額頭和背後全是汗,衣服都皺了,兩人一下車,就在附近找了個井頭,跟附近的村民要了點水,用舊手帕擦臉擦脖子,冷水敷面,再灌幾口鐵皮水壺裡的水,這才涼爽一些。

    在公交站台下了車,再往西郊農貿市集去的話,還得走一段路,今天放假,仿佛整個平水縣的人都出來走動了,西郊這種遠郊,也是摩肩接踵的,小小一片井字形的街道,人多得水泄不通,有些路段還得擠著走。

    好不容易走到萬雲熟悉的那幾個農貿店門前時,她看到不遠處停了一輛大巴客車,車頭上面放了塊白色小板子,用大紅色的顏料寫著四個字:開往廣州。

    萬雲指著牌子,有點興奮:「你看,是到廣州的車!」

    周長城也好奇地看了那輛車一眼,車子乘客坐得很滿,車窗全部打開,人頭攢動,車頂用繩子綁滿了行李,司機和幾個人在邊上喝水抽菸吃東西,沒有來湊農貿市場的熱鬧,估計外地經過的客車,暫時停在這兒休息的,也不敢放太多乘客下來,擔心萬一跟當地人起了衝突,走都不好走。

    「哪天我們也能去廣州看看就好了。」萬雲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憧憬。

    離開萬家寨的知青們寫回來的信,像描述了一個新世界,充滿了蠱惑,這種幻想深深地扎在了萬雲的心裡。

    儘管來信知青說的不是廣州,卻也是一個大城市,信里說的那個到處都是工廠,一人一張床,每個月工資甚至有兩百塊的世界,對於萬雲一個沒有工作的人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周長城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對山外面當然也有期待和好奇心:「那我們攢點錢兒,等有長假的時候就去,到省里坐火車去!」

    「我看報紙上,有些地方結婚的夫妻還會去『蜜月旅行』,去北京去上海去廣州,都是有名的大城市。」周長城略帶興奮地和萬雲說,這些是他在廠里讀報欄上看來的。

    萬雲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那咱們多多攢錢,等攢夠了,先去廣州,再去其他地方。」

    說起來,他們也是新婚夫妻呢!

    「好,去廣州,還能看看桂老師!」周長城不由拉著萬雲的手,跟她一同神往起來。

    「桂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萬雲又問,又覺得周長城厲害,竟能認識住在大城市的人。

    周長城還是那句話:「這件事,真是說來話長。」想想萬雲已經是自己人了,兩人夜裡關了燈,什麼肉麻的話都說得,何況跟桂春生老師的事也不算什麼秘密,早晚要說一下的,不如現在講了。

    「桂老師,原本是叫桂裴華,是下放到周家莊的知識分子,後來平反了,他自己就給自己改名叫桂春生。」周長城說起這個六年沒見的老師,也有些陌生了。

    「我們那兒有十幾個下鄉的知青,但沒有下放的臭老九。」萬雲也想起那幾個大城市來的知青們,有男有女,「七九年後,他們全都走了,一個沒留下。」

    周長城說:「本來平水縣也不是他們的家鄉,政策放開了,他們就回家了。」

    萬雲也跟著同意,誰都想在自己家,她不也一樣,希望和周長城有個自己的房子嗎?

    「桂老師這個人,命運比較波折。」周長城和萬雲也不急著去農貿商店買東西,於是找塊乾淨的空地坐下來吃點自己帶來的花生,現在店裡都是人,嗡嗡嗡的,他們不著急趕回去,就懶得去人擠人。

    「他原本是教大學生的老師,七零年被打成黑九類,最開始只是在他們當地的街道掃大街,」周長城對桂老師的來歷知曉一些,了解得又不是那麼具體,只能模糊地跟萬雲講一講,「除了他本人是知識分子,桂老師家在解放前應該是地主,我聽人說他是地主的後代。廣東那邊有下南洋淘金的習慣,他好多近親在國外都沒回來。」

    「桂老師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七零年的時候十七歲,被當地安排到內蒙去插隊了,在當地待了四年,誰知七四年冬天他跟著另外幾個人扒著運煤的火車,一路南下,穿過鐵絲網,逃到香港去了。這件事一傳到當地的革委會,桂老師夫婦就被嚴加看管起來了。」

    「革委會的人把他們夫妻關押起來審問了一個月,也沒從他們嘴裡問出有用的信息來,沒有辦法,也就把他們夫婦釋放了。可放出來後,處境反而變得更差,子債父償,原本還能待在城市的桂老師夫婦和小兒子,受大兒子拖累,得被繼續下放,往更偏遠的地方去。」

    「最開始,桂老師和妻子兒子是一起被下放到粵北一個山村裡的,桂老師不服氣,出發前寫信給當地領導申訴,說這是迫害,要求再次徹查,還他們清白,但每一封信從他那裡遞出去都要被審查一遍,桂老師的申訴信被攔下,被革委會的人知道,就看他更不順眼了。除了地主成分,兒子逃港,他有不少親戚都在海外,涉嫌重大的海外關係。於是本來要去粵北的他,因為這封信的緣故,最後只能跟家人分開,就被下放到了我們周家莊,離家遠遠的不說,還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舉目無親。」

    聽別人的人生,跟聽故事似的,有種隔靴搔癢的茫然。

    八十年代後,不少地富反壞右被平反了,從壞份子變成了要團結的一部分力量,加上百萬下鄉知青返城,市面上出現了不少傷痕文學,說的就是□□十年上山下鄉的事。

    萬雲不上班,萬雪擔心她一個人在家無聊,給了不少故事類的雜誌給她看,有些是民間傳奇的故事,也有不少是知青下鄉期間發生的事,她這幾天倒是看過幾個。

    「那他是怎麼跟你認識的?」萬雲問。

    「桂老師原來是個大學老師,下放的時候,因為怕村民們不知道他的來路,被他語言挑撥,引起人民矛盾,所以他的檔案一開始就是公開的。我們周家莊的村支書上過中學,是個尊師重道的人,對有本事教大學生的桂老師很是尊敬,他剛到我們莊上的時候,紅袖章們來的不算頻繁,只是把人放到我們那兒,支書伯伯還給桂老師在知青點邊上弄了個小土屋,他就跟知青們一起幹活掙工分領糧食。」周長城慢慢回憶著當年的事情。

    「七五年我十歲,記得是剛過完年不久,跟同村的小孩兒在村口玩兒,忽然來了一隊戴紅袖章的人,說要從嚴處理桂老師的問題!」周長城的臉色有點嚴肅,顯然對那一次的記憶印象很深刻,「他們說,桂老師下放到粵北的家人也逃跑了,但是沒人知道他們逃到哪裡去了,革委會的人懷疑跟他大兒子一樣,也逃到香港去了。」

    「於是那一陣子,桂老師不能住小土屋了,戴紅袖章的那幾個人把他的東西都拿走,只剩下兩件衣服,讓他搬到我們莊上的牛棚里去。後來時不時還要被壓出來做檢討,滿村子去遊行。」

    周長城的手握成一個拳頭放在嘴巴前,有些不忍回想,除了桂老師,他們村還有其他下放的地主後代,知青也有二十來個,不過都沒有像桂老師這樣淒涼,三天五頭都要被拉出來批鬥樹典型。

    跟桂老師沒有交情之前,周長城和周家莊其他這種半大的孩子一到遊行的夜晚就很興奮,拿著跟棍子跟在紅袖章後頭亂竄,唱著當年的歌曲,嚷著要打倒一切。

    「我們莊上有三頭牛,在山腳下有個牛棚,桂老師就在牛棚邊上搭了個三角草棚子,莊上給他安排清理牛棚的活兒。」周長城喝口水,繼續說,「這種安排,村支書也沒辦法,只讓他打掃牛棚,其他的農活就沒給他安排了,主要是紅袖章們來得太勤快了,想讓桂老師喘口氣都不行。」

    萬雲看著周長城那張深邃的臉,端然肅穆,想來是對桂老師的慘狀抱了很大同情的。

    「莊上的牛每天都要趕到山上去吃草,這個活兒不算重,村里安排給我們幾個十來歲的孩子,也算三個公分。那天剛好輪到我,出門前,奶奶給了我一根煮熟的紅薯,讓我放牛的時候餓了吃,我拿著紅薯,就興沖沖跑到牛棚去牽牛出來吃草了。」

    周長城想起第一次和桂春生說話的情境。

    當時他爸媽和爺爺奶奶都在,家裡只有周長城一個小孩,大人們都疼著他,有點多餘的糧食全都先緊著他。

    後面親人陸續病逝,他成了周家莊的孤魂野鬼,吃了幾年苦,可細細分說起來,他的童年是充滿了溫情的。

    周家莊的牛有三頭,一次要去兩個孩子,可那天,本該和他一起的小夥伴從樹上跳下來弄傷了腳,赤腳醫生給夾了竹板子,出不了門,他就一個人拿著奶奶給的紅薯去了牛棚,反正只是把牛趕上山,牛吃飽了,再趕回牛棚里,這些是他做慣了的事,且都是性情溫順的老牛,大人們都還算放心。

    到牛棚的時候,周長城跟往常一樣騎在一頭青牛的牛背上,拿著路上折的小竹鞭趕另外兩頭牛。

    這時住在牛棚邊上的桂老師虛弱地站起來,扶著牛棚的竹竿,蓬頭垢面,嘴唇發白,臉色有不正常的紅暈,小聲地問他:「小孩,你的紅薯能不能分我一半?」

    周長城當然緊著糧食,把紅薯放在胸前,生怕這老頭要搶他的食物。


    可桂春生當時根本沒有力氣,連抬眼都覺得累,見這小孩手上有點吃的,才爬起來問一問,他想,若是今天一點米糧都不進,那就乾脆死在這裡好了。

    周長城對這個老頭不陌生,紅袖章一來周家莊,就要把他壓出去遊行,他們一幫小孩跟在後頭看熱鬧,都說他是大壞蛋,可是周長城看這老頭來到莊上這麼久了,除了幹活掃牛棚,也沒幹什麼壞事,現在看他又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模樣,向來被家裡人善待的小少年就有點心軟,但是一整根紅薯給出去,他捨不得,就掰了半根下來,遞給桂春生,也不說話,不敢和他說話。

    桂春生接過周長城的半根紅薯,狼吞虎咽吃起來。

    「你餓了?」周長城看他吃得急,從牛背上滑下來,也沒有不能跟壞分子說話的忌諱,抬著頭看著這個落魄狼狽的大人,沒那麼怕了,原來壞蛋也會餓。

    桂春生餓狠了,吃紅薯噎住,直咳嗽,周長城趕緊摘了片大葉子,圍成一個斗狀,就著山上流下來的山泉水,接滿了,拿過來給他喝。

    桂春生喝了水,終於把那幾口紅薯完全吞咽下去,咳得眼睛發紅,不知是中暑還是感冒,從昨天起,他就頭重腳輕,全身發燙,沒有食物,滴水未進,已經燒了一夜了。

    「你這半根,能不能也給我吃?」桂春生喝了水,又盯著周長城。

    周長城有點為難,他也有餓的時候,半夜都會餓醒呢,就想搖頭,但是桂春生雙眼直勾勾地盯住那半截紅薯,可憐又悲慘的表情,還是讓他的憐憫心動搖了,把剩餘的半根紅薯遞給他,一雙眼睛盯住眼前憔悴的男人:「你以後,一定要還給我!」

    「還!」桂春生幾乎是把周長城的紅薯搶過來的,又是三兩口嚼下去,還讓周長城再給他接水。

    周長城接了水,遞給他,再三讓他保證,一定要還這根紅薯。

    桂春生吃了一根紅薯,總算把那點窮兇惡極的飢餓感給壓了一點下去,還是面無表情,肚子像個無底洞,填什麼進去都沒有動靜,聲音發虛:「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周長城,是萬里長城的長城。」周長城對自己的名字是很自豪的。

    萬里長城萬里長,長城外面是故鄉,高粱肥,大豆香,遍地黃金少災殃。

    這是周長城的爺爺給取的名字,他們世代是農民,看天吃飯,逃過荒,躲過戰亂,從北邊跑到周家莊,只想時和歲豐,稻花香,魚米足,家裡人團團圓圓地在一起。

    「好,我記住了,等我有了紅薯,就還給你。」桂春生的嗓音嘶啞,瘦得臉頰骨頭凸出,眼窩凹陷,讓人看不出他原來的五官。

    周長城得了保證,這才趕著牛上山。

    因為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去放牛,牛走遠了,他人小,步子不大,跑去把三頭牛牽回來,回家就晚了,奶奶擔心他,上山找他去,還給他帶了個新做的艾草糍粑。

    周長城騎著牛,回到半途,見到奶奶,滑下來,兩口就把糍粑吞下去了。

    奶奶慈愛地摸著孫子的腦袋:「下午吃了紅薯還餓嗎?」

    「沒吃,給了牛棚的那個壞蛋。」周長城就把下午桂春生開口借他紅薯的事說了。

    周奶奶剛開始以為桂春生這個大人搶了孫子的紅薯,饑寒起盜心,火氣都要上來,現在的糧食多金貴,一個大人竟敢搶小孩的紅薯,也忒不要臉,正要找他算賬,又聽說是借的,還有點不信,孫子又說這壞蛋的臉很紅,手好燙,跟著火一樣,說話都發抖。

    周奶奶心裡的火就消了些,心想這人大概是中暑,又餓慘了。

    周家莊和平水縣一樣,四處是山,到了夏天,早晚溫差大,中午熱得發昏,早晨又冷得發抖,桂春生連被子都被收走了,這種從城裡來的瘦弱書生,倒下也不奇怪。

    祖孫倆兒把三頭牛趕回牛棚里去的時候,桂春生還躺在床上起不來,聽到牛歸位的哞哞聲,這才勉強睜開一絲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兩個一高一矮的人影,恍然間以為是他的妻兒來接他了,不禁苦淚長流。

    周長城的爺爺奶奶是當初跟著長輩一起逃荒過來,四十年前落腳在周家莊,因此周奶奶對挨餓有刻在骨子裡的深刻印象,她膽子也大,上前去「哎」了兩聲,想問他什麼時候能還孫子的那根紅薯。

    桂春生燒得人都迷糊了,身邊無人照料,前面的人生更是慘澹無邊,只想這一燒,把自己燒死了,好趕緊解脫。

    周奶奶看桂春生病得起不來,這才發現嚴重性,摸一摸他的額頭,被燙得縮回手,讓周長城趕緊去叫村支書,自己也在周邊采了兩把退燒的草藥葉子,接了山泉水,生火給他燒土藥喝。

    村支書來了之後,也不敢大張旗鼓讓桂春生搬走,就小聲囑咐拿了兩斤糧食過來,又讓周奶奶幫忙看顧兩天,等退燒就不用管他了。

    紅袖章的人說桂春生是牛鬼蛇神,要打倒他。可這也是一條人命,何況周家莊的人和桂春生無冤無仇的,總是不落忍的。

    周奶奶見過餓死病死的人,也見過在絕境中掙扎求生的人,在她的心裡,只要有一點希望,就要好好活著,她和老伴兒常常在私下說,現在不打仗又沒有饑荒,太平年月的,有些人不好好種田收糧食,三天兩頭搞不能吃的遊行,把這些好端端的後生勞動力折磨成這樣,真是作孽!

    村支書這麼一叮囑,周奶奶立即就把燒好的草藥讓桂春生喝下,到了夜裡,還帶著孫子送了兩個艾草糍粑和一個粗米餅過來。

    桂春生好了之後,單獨遇到周長城時,給了他一支鋼筆,聲音總算是實沉了點:「小孩,我沒糧食還給你們家,這支筆還值點錢,你們拿去,看能不能換點吃的。」

    周長城不知道這支鋼筆的價值,只想讓眼前的小老頭兒還他紅薯和糍粑,不過他也知道,桂春生肯定是拿不出吃的,他自己都餓成皮包骨了,只好接了這支鋼筆,回去拿給家裡大人。

    周家往上數幾代人都是農民,哪裡認識什麼鋼筆水筆,一家幾口看著這支鋼筆,也估不准價錢,有些犯難。

    周爺爺和周長城的爸爸趁著跟大部隊一起去縣裡交公糧的時候,拿了鋼筆摸到黑市換米,那米販子看了眼上面一行不認識的字母也摸不准,又給了另一個瞧著有點見識的大哥看,那大哥認出是萬寶龍的,還有八成新,立即收了,給周爺爺他們拿了二十斤白米和十斤秈米粉。

    周家人都驚呆了,一支鋼筆竟然能換來這麼多糧食,藏著掖著誰也不敢告訴,飄飄然地回了周家莊。

    後來趁著夜色黑下去,周家人又把換來的白米和米粉各分了一半給桂春生,告訴他這是用鋼筆換來的,他們家收一半,當是還了前陣子給他拿過來的吃食。

    桂老師從周家兩老手裡接過白米和米粉,有種哭笑不得的情愫,他那值幾百塊的鋼筆,到了這裡就只能換十斤糧米,但不管怎麼說,這些東西也夠他撐一陣子的了。

    往黑暗處想,周家人若不是什麼實誠人,怕是連這一半的東西都不會分給他,管他餓死。

    「你要是餓了,就找這些野菜和山果子吃。」周長城有時候也會到牛棚去找這個灰頭土臉的小老頭,幫他一起抬抬牛糞,帶著他上山找吃的,周家莊的附近的山都被這一老一小給爬遍了。

    小小少年的周長城覺得桂春生實在可憐,比爺爺奶奶說的逃荒人還要悲慘,周家莊最窮的寡婦家裡都有兩間黃泥屋和自留地,支書伯伯說他是受人尊敬的老師,現在竟然要住茅草屋,種菜也種不活,比他們這種半大的小子還沒用。

    有些地方對桂春生這種下放的黑九類實行嚴厲的隔離,不允許當地的村民和他們接觸,公社給他們派最髒最累人的活兒,但周家莊沒有這個情況,只要紅袖章不來,村支書和其他村幹部隔幾日就去看看,幫著收拾收拾牛棚,自從那次他發燒後,也沒再讓他缺糧食,村里人和桂春生說話,也都隨他們去。

    周長城一家因為和桂春生有著鋼筆和糧食的情誼,走得又更近一些,過年的時候,周家兩老還會讓周長城給桂老師端一碗菜。桂老師感激周家人的關照,又覺得周長城機靈善良,就拿了木棍教他認字,他那手字的基礎,就是在牛棚前的一個小土堆上打下的。

    若不是周家莊村民的善待,桂春生怕是熬不到平反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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