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從學校跑回家,心裡一直的十分酸楚,也不想吃飯,抱著頭就躺在床上。
王校長親自跑到鎮政1府,把韓正在學校打學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韓鵬程。
韓鵬程聽完就坐不住了,趕緊回到家裡,看到兒子正蒙著頭睡覺呢。
咋這麼老實?大白天的就睡覺?
韓鵬程心裡除了疑惑,還有怒火,一把扯開韓正身上的被子,喝道:「給我起來,我有話問你!」
韓正眯著眼睛說:「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要是這樣我就不允許你去鎮初中當體育老師了。」
&去就不去,誰稀罕!」
韓鵬程更疑惑了,這小子咋突然轉性了?這才幾天功夫,心中的熱情就沒有了,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不干就不幹了,做事情要是這樣只有三分鐘熱度那也不成啊。
莫非是把人家學生打了,心裡害怕不敢去學校了?
也不對,韓正是什麼樣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韓鵬程可是心裡清清楚楚的。
帶著疑問,韓鵬程又催促了韓正起床。
&什麼吵,煩死了!」
韓正一骨碌爬起來,斜著眼說:「我想去看我媽。」
韓鵬程頓時心裡一沉,這孩子想媽媽了。妻子這都走了十幾年了,韓鵬程還是第一次聽到韓正提出來去給媽媽上墳。
&吧,你媽墳頭的草也該長起來了,你順便把那些雜草清理了。」
韓正「嗯」了一聲披著衣服就跑出去了,到了供銷社買了幾斤火紙和一掛鞭炮,就朝著媽媽的墳上走去。
宋晴天從杜若家裡離開不久,韓鵬程就敲開了杜若家的門。
因為韓正的事情,韓鵬程聽了王校長的講述,心裡覺得對不住被打的學生,就去找到王校長,陪同自己帶著兩袋麥乳精和一包白糖來找杜若賠禮道歉。
鎮長親自上門道歉,杜若平靜如水的女人,心裡也不由得泛起波浪。
賠禮道歉的場合下,雙方家長又是異性,第一次見面,場面有些尷尬,不過韓鵬程對杜若這個女人的感覺很不錯,大方,大度,有修養,家裡也收拾的乾淨整潔。
韓鵬程心想,還好自己的兒子是打了她的兒子,要是遇到不明事理的潑婦,敲鑼打鼓的去鎮政1府鬧,那自己的臉就丟大了。
王校長也在從中調停,杜若接受了韓鵬程道歉,卻拒絕收禮物,說自己的兒子也不懂事,頂撞老師也是有錯的,還誇讚韓正是個不錯的孩子,除了有些魯莽,其他都很好,要讓倆兒子向韓正學習。
韓鵬程心裡十分感動,對於這樣明理大度是非分明的女人,除了自己的妻子,他很多年沒有遇到過了。
臨走時,韓鵬程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杜若,杜若輕笑,一副置若罔聞的姿態送走了他們。
宋西風教訓完楊雨婷,就趕往毓華服裝店。
在街上遇到了韓正,看到韓正手裡拿著火紙鞭炮,就知道他是去上墳的。
有過一面之緣,韓正也算幫過宋晴天,宋西風不好意思不搭理人家,就客氣的說了一句。
&墳呢?這雨雖然小了,可是要帶把傘。」
韓正「嗯」了一聲,沒有多說話,甚至沒有抬頭看宋西風一眼,徑直的離去。
宋晴天在毓華服裝店也看到這一幕,鄧毓華在旁邊說:「我聽說鎮長韓鵬程的老婆死了很多年了,就這一個兒子,他一直沒有再婚過。」
宋西風問了宋晴天的傷勢,得知無大礙才放心,說趁著天黑之前,還能在做幾家市場調查,讓宋晴天在毓華服裝店等著自己,傍晚時候用自行車馱她回家。
宋晴天問:「三叔,你有沒有去供銷社做調查啊?」
宋西風回應說:「供銷社都是國家的物資,不會賣我們的白酒的。」
宋晴天記得,1982年,在機構改革中,全國供銷合作總社第三次與商業部合併,但保留了全國供銷合作總社的牌子,設立了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理事會,保留了省以下供銷合作社的獨立組織系統。
後來與國營商業兩次合併,後又兩次分開。
這期間,供銷社是可以私自進貨賣貨的。
宋晴天不確定這個政策下來沒有,不去推銷試試,就更不知道了,萬一這個政策已經下來了,要是陸信的衡水老白乾能在供銷社銷售,那銷售渠道就大了。
&叔,做市場調查,也順便做推銷,推銷的成功幾率不大,但是總是要試試的,我陪你一起去吧。」
叔侄二人走後,鄧毓華心裡嘀咕,啥是市場調查?啥是推銷?
她想起奶奶留給她的話,一定要向宋晴天學習,就默默的把這倆個詞彙記在心裡,等宋晴天有空了就向她請教。
三川鎮供銷社的門面是鎮上最大的門面,各種農資生活用品琳琅滿目。
今天下雨,又是下午,更不是逢集,供銷社一片冷清,三個女售貨員似乎都百無聊賴,一個中年婦女在打瞌睡,另一個青年婦女在織毛衣,還有一個年紀輕的妮子在坐著發呆,偶然頭趴下了似乎在寫什麼東西。
八零年代的供銷社的售貨員,那可是人人羨慕的職業,鐵飯碗,商品糧戶口,一個一個都是眼睛長到頭頂的人,眼見來了人依舊不理不睬的。
打瞌睡的繼續打瞌睡,織毛衣的瞥了一眼繼續織毛衣,只有那個年輕的妮子笑著站了起來招呼他們。
&位要買什麼東西?」
宋晴天說:「我們不買東西。」
年輕妮子笑笑坐了下來,「那你們先隨便看看。」
宋西風走到白酒銷售區,哪裡有十來種低檔瓶裝白酒,瓶子上面落滿了灰塵,似乎很久沒有賣出去過。
散裝白酒有三個罈子,罈子上面都貼在白酒都品名,分別是高粱酒,二鍋頭,和南州市本地產的白河大曲。
宋西風問了這三種散裝白酒的價格。
打瞌睡的中年女售貨員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的問:「你要買哪一種?要買多少?帶瓶子了沒有?」
宋西風說:「我就問問先。」
&買問啥?」中年女售貨員一臉不情願,繼續咪上了眼睛。
看樣子不買酒,這中年女售貨員價格都不告訴自己啊,宋西風又說:「我每樣買半兩。」
中年女售貨員不耐煩的說:「最少一兩一兩的賣,沒有賣半兩的。」
三種散裝白酒,要是一樣買一兩,就是3兩白酒。
宋西風每到一個地方調查,都買一小口嘗嘗,這一天下來的,肚子裡面喝了不少的酒,本來想一樣買半兩,自己嘗了怕是就要暈,要是一下子再喝3兩白酒,怕是立刻就倒地了。
宋晴天看三叔還是有些實誠,不太懂變通,就笑著說:「大姐,我三叔的意思是讓他每樣嘗一口,他看那種適合他的口味他就買哪一種。」
中年女售貨員哼了一聲說:「剛剛你們可是說啥東西也不買,來隨便看看的,你們以為我睡著了沒聽見?這會又說要買酒,還要每樣嘗一口,你當老娘傻,不就是想喝酒沒有錢,每樣嘗一口這小伙子就過癮了,還願意花錢買?看你們年紀輕輕的倆人,也是有模有樣的人,怎麼到供銷社騙吃騙喝?你們這可是騙取國家資產,是犯罪的。你們要是沒其他的事情,趕緊走,別妨礙我們賣東西。」
誰妨礙你們賣東西了,你們這一個個閒的睡大覺,怕是耽誤你們睡覺了吧。
宋晴天嘴上沒有說,心裡直嘀咕,怪不得八十年代供銷社蕭條,最後被合併,都是你們這些懶散,傲慢的售貨員給鬧騰的。
&想在供銷社騙吃騙喝啊?」
中年女售貨員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供銷社的後門一動,蘇耀文從裡面走了出來。
中年女銷售員趕緊挺直腰,順手拍了一下正在打毛衣的青年女銷售員,打毛衣的青年女銷售員趕緊把毛衣塞進櫃檯下面的包里。
蘇耀文看到宋晴天一愣,「是你?」
宋晴天根本沒有和蘇耀文正面打過交道,但是從老婆朱玲玲,小姨子朱蓉蓉和女兒蘇金萍口中都聽過宋晴天的名字,就刻意的注意了這個妮子,一看到宋晴天,他也忘了掩飾,就直接表現出異常的表情。
那名女銷售員趕緊解釋宋晴天從進門以後發生的事情,並指著宋西風說:「就是他要騙酒喝,這個小妮子在一旁幫著騙。」
蘇耀文說:「他們騙酒喝,你就讓他們騙?一個毛頭小子,一個小妮子都能騙得了你們,要你們做啥呢?」
女售貨員瞪了一眼宋晴天,趕緊閉上了嘴巴。
蘇耀文對宋晴天說:「你們倆想幹什麼實話實說,要是想喝酒沒有錢,我請你們喝,別生歪門邪道的辦法,在供銷社可不好使,我們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
蘇耀文這話真氣人,把宋晴天二人比作歪門邪道的妖魔鬼怪不說,還真以為他們想騙酒喝的。
宋晴天忍著笑了笑說:「都說蘇主任大方,果真如此,要是你一直這樣大方請人喝酒,怕是供銷社的物資都被你賠進去了,你有多少工資都填不滿這個缺口吧。」
&子,你果真伶牙俐齒的,你說的沒錯,我有多少工資也請不起所有人喝酒,可是你我還可以請的起的。」
&我面子真大。」宋晴天自嘲之後,認真的說:「蘇主任,其實我們來是有正事的,既然蘇主任給我面子,那我就直言不諱了。」
&說。」
&聽說供銷社要和商業部合併,以後可以賣私人的物品,有這回事嗎?」
蘇耀文一聽,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件事今年年初國家才提出來,是國家秘密進行商議的高等會議上面的提議,只是提議而已,能不能實施還是另外一回事,只有供銷社的內部高級管理人員才知道一點點消息,就連蘇耀文也是前幾天去縣裡開會,縣領導偷偷對他透露的,這妮子怎麼知道這回事?
宋晴天繼續說:「如果這件事開始實施,我是想讓蘇主任做主,我們做個協商,供銷社以後可以賣我們的白酒……」
&子,你想多了吧,你說的事情我根本沒有聽說過,你打算拉我走資本主義道路嗎?供銷社的商品都是國家調配的,從來不賣私人的東西。再說,你說的什麼白酒,安全嗎?賣出去喝壞人了怎麼辦?出了事誰負責?你這根本就是在坑人。」
蘇耀文有點氣急敗壞,我是供銷社的領導,我才知道的一點點信息,你居然都知道。你知道就算了,還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是要玩我難堪,讓其他人知道我有事情不通知大家,自己藏著掖著嗎?你這不是要拆我台嗎?
宋晴天之所以這樣說,她知道一旦供銷社和商業部合作,供銷社的內部改革就勢必要有變化,至少以後供銷社不是蘇耀文一個人說話,反正自己得罪了他一家人,就是以後找蘇耀文也辦不成事兒,現在也不在乎多得罪他一個,和敵對方的臉撕開了反而是好事兒,起碼他不敢明目張胆的說什麼做什麼。
起碼,她知道了這個政策還沒有開始執行,就可以暫時放下供銷社這一塊的銷售,等政策有了變化以後在做打算。
二人出了供銷社,宋西風有些擔心的說:「晴天,你這樣說合適嗎?不是說推銷給供銷社嗎?這下把蘇耀文得罪了,以後就做不了供銷社這一塊了。」
宋晴天說:「其實我也沒打算現在就做供銷社,現在供銷社是國有單位,我們想做也做不了啊,我想著讓你去嘗嘗供銷社的酒是什麼品質,順便打聽一件事,打聽清楚了,以後也許我們可以做。」
&事?」
宋晴天說:「就是現在供銷社根本不能賣我們白酒的事啊。」
&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還打聽?」宋西風轉念又一想,「你說以後能做,就是今天先打聽一下能不能做?」
宋晴天很篤定的點頭,「三叔,你太聰明了。」
宋西風此刻的腦袋其實可糊塗了,就想不明白,今天把蘇耀文得罪一番,還說以後能做,這個晴天啊,真不知道她腦袋裡面裝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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