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八章 銀河令

    陳遙到達玩具宮的時候已是深夜了，他直接找到了老朋友袁磊，聽他把整件事詳細講述了一遍。

    「怪異，真是怪異，那個衛疏蒙怪異，這件事都怪異，我們肯定被別人算計了。」陳遙聽到的內容，和兒子陳星傑自己敘述的所差無幾。本來以為兒子誇張了某些情節，現在看來是另有隱情。

    「能算計你的人就算猜出來了，你還敢再算計回去嗎？早知道你會來，我還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你想讓我探探衛疏蒙的底？你怎麼不自己去查校內資料。」陳遙現在滿腦子都是陳星傑頹廢的神色和蒼白的笑容，他對衛疏蒙除了好奇，還有一點怨氣。

    「咳，作為校長，我沒有權利刺探學生的隱私，更何況，衛疏蒙的資料都有可能是捏造的，甚至，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別的其他名字。」袁磊看著天邊的一抹餘光，藍色的天空，透亮得像是水漂洗過一般，「我們平靜的日子，恐怕是快過到頭了。當年上將軍說過，任何事情都有先兆。」袁磊微微嘆了一口氣，很難想像一個像死神一樣的人嘆氣是什麼樣的，但時光如果流轉回當年，他也只不過是六大將軍聯盟中的一個護衛長，他的力量和那六個人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憑藉我預知的力量，我可以告訴你，即使不平靜，這時代也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新一代的年輕人，很快就會超越我們。衛疏蒙和穆孝文的身世都不簡單，見過衛疏蒙，我或許會更明白了。」

    「叔叔。」衛疏蒙見到陳遙很乖巧的問好，陳遙通過領域能力，直接到衛疏蒙的夢境中和他見面。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那麼我也不用自我介紹了。」陳星傑兄弟和陳遙長得並不相像，他濃眉大眼，眸子是純黑色的，咖啡色的短髮，一身黑色西裝，雖然不及袁磊英俊，但有盛氣凌人的霸道，陳星傑應該是繼承了他父親身上的氣質，而陳星宇應該更像母親一些，安靜而細膩。

    「叔叔如果為陳星傑的事情而來，我只能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沒有補充了。」衛疏蒙笑起來的時候，水藍色的眸子柔和，還有一絲動人的美麗。陳遙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的相貌，因為他長得太普通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衛疏蒙本人，他包裹在一件有些寬大的黑色校服里，精緻的下巴掩在衣領之間，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明亮的雙眼，這個動作顯然很不尊重陳遙，陳遙愣了一下，他沒有預料到衛疏蒙的反應。

    「那我換個問題吧。冰魄的主人是誰？」對於這個問題，陳遙其實已經思考很久了，冰魄是他在海底探測的時候發現的，他當時絲毫沒有想過是有人故意把他丟在那裡，但是現在看來一定是有所策劃。

    「叔叔，這個問題和陳星傑本人沒關係吧，冰魄之前的經歷，屬於我的個人隱私，我有權以法律維護我個人的權利。」衛疏蒙狡黠的笑了，抬起頭的時候，衛疏蒙水藍色的雙眸，不可避免地接觸到陳遙的眼神，這一刻,陳遙腦海中的記憶碎片終於在支離破碎中重合了，兩百年了，兩百年，陳遙或許只在夢中見過這雙眼睛吧，然而此時，他竟然在一個十歲的孩子眼裡，看到了那種熟悉的光輝。陳遙的心劇烈顫抖著，

    「你到底是誰？」說話的一刻，他已經出手了，身上銀白色的能量光環暴起，迅速包圍了衛疏蒙，但衛疏蒙絲毫沒有反抗的任何動作，他只是輕輕閉上雙眼，等他睜開的時候，一切都不同了，眼中柔和的藍光似乎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陳將軍，你還記得這個嗎？」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簡直……簡直……一模一樣，是真的一模一樣！雖然他眸色沒有那麼深，但他們都一樣的冷酷無情，一樣的鎮定自若，一樣的平靜如水，帶著迷人的魅力，通過眼睛傳遞如此強大的力量……控制之力。陳遙顯然在發愣，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把他喚醒，他不由自主地揉揉眼睛，雙唇抖動了幾下，吐出三個清晰的音節，「銀河令。」

    衛疏蒙手裡，有一張和身份證晶卡一般大小的純白色晶卡，上面好像什麼字跡都沒有，但如果以氣息試探，便會發現卡的正中央有一個六角星的形狀，而陳遙剛剛所感受到的所有力量，其實都凝結在這一個圖形上面。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這張銀河令，是在兩百年前……是的，他確定這是同一張銀河令，因為銀河令在全銀河系，甚至在整個人類社會都只有這一張。可是，衛疏蒙是什麼人……？陳遙腦海里閃現過無數個可能，但最終一個接一個的被否定，但不管怎麼說，眼前這個孩子，自己不僅惹不起，還要放在手心疼愛才對。

    「你……你怎麼會有……？」陳遙小心翼翼的問，衛疏蒙臉色一寒，領域內的水汽似乎都被凝固了，他的氣息在一瞬之間變得極為霸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和他的關係。」說完這句話，一起力量便散盡，衛疏蒙又恢復了笑容，「叔叔，衛疏蒙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這張銀河令在我手裡，一點用也沒有。你們不用再追問我的來歷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只能隱約猜測而已。銀河令，暫且放在叔叔手裡保管，或許有一天，它能救我的命。」衛疏蒙頓了一下，「叔叔，銀河令能指揮那個人吧？」

    「他沒有告訴你規則？能，銀河令可以號令任何一個屬於銀河系的軍人。」陳遙越來越疑惑，不過他明白衛疏蒙已經告訴他很多了。

    「叔叔，交給你，記得保密，這是我以後和他作弊的工具。」衛疏蒙的淺笑還沒有褪去，人已經逐漸消失在領域內。

    「好小子，居然能在我鬆懈之時，從領域空間中撤走，果然不簡單。」陳遙收起銀河令，拿在手裡的那一刻，身為未來之城城主的他，已經了知道這塊令牌在未來的重量。

    「別怪我沒提醒你，衛疏蒙動不得。還有我看那小子脾氣挺烈，別讓你兒子那頭倔牛和他槓上。」陳遙果然沒有提銀河令的事情，只是在臨走之前提點了袁磊。

    「我唯一頭疼的就是我兒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聽過我的話。」袁磊滿臉黑線，不聽話的兒子袁斌，此時正在穆孝文的房間裡，和他一起研究衛疏蒙留下的殘局。

    「奇怪，每一步都動不得。」袁斌的手指懸在電子屏幕上方，好像被定住了一樣，穆孝文帶著微笑給他倒了一杯水。

    「或許該解的時候自然就解開了。」穆孝文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對了，你突然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袁斌的臉色變了一下，淡然說，「你應該知道袁磊就是我父親。」穆孝文點了一下頭。「他很多次告誡我，讓我離你和衛疏蒙遠一點。」

    「你不會聽他的話，你父親很了解你的脾氣，他的意思只是讓你別去惹衛疏蒙。」

    「你會去惹衛疏蒙嗎？」袁磊看得出，穆孝文雖然因為班級的關係，不得已與衛疏蒙站在對立面，但除去集體利益，就他們個人來講，對彼此都很有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有好感。

    「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我們之間已經形成對立之勢，焉能躲避？」穆孝文嘴角的笑意已經淡了。

    「難道你也不知道衛疏蒙的身份？」穆孝文是少有的、親眼見過衛疏蒙出手的人，如果同學中有人能猜出衛疏蒙的身份，那這個人一定是穆孝文。如果衛疏蒙的身份特殊，他出手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多多少少帶有家族氣息。

    「我試探過他很多次，都沒有結果。我只能說，在我看來，他和普通人沒有區別，雖然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都很奇特。不過我想這個不重要，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來歷吧。」

    「既然如此，我倒更想知道他是什麼人了。」袁斌清冷的眸底有一絲淡淡的光暈。

    「袁斌，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原本朋友之間不該有什麼隱瞞，但我目前只能告訴你，我來自屬於銀河系的另一個星球。」穆孝文微低下頭，來掩飾自己的失落。袁斌不僅沒有感覺到尷尬和不悅，甚至還有一絲喜悅，擁有一個這樣的朋友，絕對是讓人感到興奮的事情，誰沒有秘密呢。

    「老大。」陸皓凡看到衛疏蒙時，他正穿著一身長袍睡衣，在客廳里做自製飲品，客廳里的桌子，像以前酒吧里的長條吧檯，把衛疏蒙半環繞在其中。陸皓凡從進門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的側面，銀色的長袍垂到他膝蓋處，露出半截細長的小腿，赤著腳，沒有穿鞋。領口的布料松松垮垮地襯著他精緻的鎖骨。陸皓凡及時收回了繼續欣賞的眼神，衛疏蒙正端著玻璃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來。

    「下次記得敲門。」衛疏蒙笑得很溫柔，但閃閃發亮的藍色光芒從他瞳孔里折射出來，他顯然並不高興。

    「是，老大。」陸皓凡硬著頭皮閉上了眼睛。

    「放心吧，我不會用精神攻擊對付你的，多麻煩。行了，過來坐吧，找我什麼事？」今天是難得的半天休假，衛疏蒙已經不耐煩地靠在了客廳的大床上。每個宿舍的格局其實是一樣的，不過衛疏蒙做了一些改動，比如他把臥室的床挪到了客廳……所以他的整個臥室都是空出來的，不過裡面有什麼，陸皓凡是不知道，他也不太想知道，衛疏蒙的秘密，他恐怕無福消受。

    「老大，我最近已經把磁卡里的信息吸收的差不多了，遇到了一個問題，怎麼搜索都找不到，所以想來問問你。」

    「你問吧，如果我知道。」衛疏蒙一邊喝飲料一邊說，「看來這次又失敗了，這麼難喝。」

    「老大，你有沒有聽說過銀河令？」衛疏蒙何止聽說過，他剛剛把銀河令轉手交給別人了。

    「既然你問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講給你。」衛疏蒙摸了一下鼻尖，

    「怎麼了？」陸皓凡感覺銀河令的背後必然埋葬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沒什麼，只是一時間不知從何講起。」衛疏蒙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凡哥，你應該知道人類是從五百年前才擴展到瑞特里星球的，這千年以來，從地球遷徙到其他各個星球的人類數不勝數，然而每一次轉移都沒有歷史上記載的那樣成功。改造大氣和生存環境，重新適應新的資源，構造全新合理的社會結構，……，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轉移前的短時間實現。更關鍵的一點是，不是銀河系的每一個星球都沒有智能生物的存在，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外星人。」

    外星人？陸皓凡愣了一下，轉念一想，連任意的星球，都能被改造成適應人類生存的地球環境，有外星人有什麼奇怪的。

    「據我掌握的資料，在這一千年裡，人類只與兩種其他的智能生物有過交流，在學術上，我們把他們分別稱為『克魯人』和『普渡人』。克魯人在體能上普遍高於人類，但他們的智力略低於我們。普渡人不僅在體能和智力上都超過了人類，更有一種特殊的能力，據說他們可以依附在其他生物體上生存。」

    「啊？」普渡人難道不是21世紀的病毒體！「那不是病毒嗎？」

    「有理論證明，他們很可能是病毒與其他智能生命結合變異的結果。」衛疏蒙的臉色完全陰暗了下來，「五百年前，瑞特里星球是普渡人的棲息地之一。然而不知為什麼，一夜之間，所有的普渡人都消失了。」

    「是人類打敗了他們？」這可能嗎？人類能殺死智能的病毒嗎？

    「準確的說，我不知道，但我猜測他們五百年前的突然消失，與人類的遷移無關，可能是他們自身內部出現了問題，所以選擇了暫時的蟄伏。」

    「那……這和銀河令有什麼關係？」

    「在人類每一次遷移的過程中，都會遇到很多困難，甚至與其他智能生物進行了無數次戰爭，這些戰爭對當時的人類充滿了未知和恐懼，他們需要一個領導，一個領袖，以至於人類社會不會在轉移中，變成一盤散沙。」有時候集中的權利不僅意味著特權，還是在危急關頭一股強大的領導力量，是一種信心，信仰，和不可替代的凝聚力。

    「這股凝聚人類的力量是『六大將軍聯盟』，由六個人類組成，代表了人類社會最為強大的力量，他們不僅每一個人都擁有非凡的天賦，更重要的是他們極其團結，各司其職，將自己的能力在團體中發揮到極致。也就是第一代的『六大將軍聯盟』在五百年前，帶領人類，在瑞特里星球紮根。巨變發生在兩百年前，普渡人捲土重來，這也是我有理由相信他們五百年前的消失本來就是一場陰謀，在這場陰謀中，第三代『六大將軍聯盟』雖然化解了危機，但他們六個人也因此完全消失在銀河系中，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生是死，或者是隱姓埋名於塵世中，他們在等待什麼？他們消失後，『六大將軍聯盟』漸漸也演變成為了如今的『銀河艦隊』，依舊維護著整個銀河系的安全。傳說，銀河令凝聚了他們六個人的力量，作為一種他們傳遞信息，發布命令的象徵符號，能號令銀河系所有的軍人。」

    「如果銀河令落入壞人手裡呢？」

    「銀河令依舊存在，它仍凝聚了六大將軍的力量，就意味著他們還活著，可以感應到它的動向。」

    「你知道他們還活著？」陸皓凡咖啡色的眼睛亮了起來。

    「至少三個，」衛疏蒙皺了一下眉頭，臉上蒙上一層茫然的神色，「或許是五個。」

    「老大，你怎麼知道？」陸皓凡聽完故事打了個寒戰，坐大床上衛疏蒙的對面。

    「如果我說，銀河令剛剛才讓我轉手送給別人了，你信不信。」衛疏蒙躺在床上，長袍睡衣滑到肩膀以下，他乾淨的膚色，好像也不是那麼像亞裔的黃色。靠……陸皓凡心裡像漿糊一樣粘稠起來，衛疏蒙的話他不敢相信，但又不敢不信。

    「老大你太可怕了，你不會和孫悟空一樣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我倒寧願如此。」衛疏蒙眼中的藍光暗了下來，陸皓凡看著他，他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安靜。

    十年裡，銀河令兩次易主？

    百達布星球。一個身穿暗綠色西裝的男子站在窗前，外面是無盡的銀河，他看上去不會超過三十歲，背影高大而挺拔，只看牆上的剪影便知這是一個英俊的男子，他周身發出淺金色的光澤，遠看和穆孝文的能量光環頗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因為這淺金色之上還蒙著一層肉眼幾乎不可見的、近乎於黑的深藍色。

    這孩子，又玩什麼花樣，隨隨便便把銀河令給別人了？不行，給誰了？我得去看看。

    銀河系黑洞中，一對灰藍色的眼珠轉動了兩下。

    銀河系空間站，一個極為俊俏的男子坐在實驗台前，面前有上百台機械裝備。他有一張地球古希臘人完美的面容，他的五官，他全身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都接近完美，難以想像，世界上會有長相這麼完美的男人。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年紀，他看上去明明只有二十幾歲，但那雙深藍色、幾乎於黑色的眼眸，卻仿佛有著上百年的積澱，有著說不出的魅力和吸引力。他右手的無名指上帶著一枚幽藍色的戒指，這藍色也映著男人如深海一般的眸子。忽然他實驗台正中央一個藍色的指示燈滅了。男人組裝程序的手指倏地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