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三章 甲組的天才（二）
陸皓凡揉著腦袋從實驗室走出來，迎面撞上了抱著一坨衣服的衛疏蒙。
「喂，怎麼樣？」衛疏蒙手裡拿著的正是這一屆新生的校服，所謂校服，其實也就是他們平時出入實驗室、訓練場、操作室等這些地方時，所穿的特殊材質的衣服，這些衣服具有各自的特點，比如訓練場的衣服可以直接吸汗，自動清洗和烘乾。
「我也不知道，」陸皓凡攤攤雙手，「就是覺得忽然腦袋像灌了水銀一樣沉。」
「這樣，我來考考你，看看你的磁卡裝得成不成功。人類的能力都包括幾部分？」為了方便他們這一階段的學習，這張磁卡錄入的都是關於「能力」的基本信息和內容，衛疏蒙從最基本的問起。
「廣義的能力，又稱為『氣息』，包括不同能力的內容（此處為狹義的能力），為能力提供動力的能量，感知他人的感知力，進攻時所產生的力量，四個部分。」陸皓凡聽到自己的回答，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因為他絲毫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把完全沒有理解的信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我天，這怎麼回事？！」
「別緊張，簡單來說，你現在的大腦相當於一個大型的資料庫，我向你提出的問題，就像你們那個時代所用的搜尋引擎，一旦拋出，就會立即收到答案。不過所有的一切，你得自己再理解一下，單純的記憶還是有局限的。比如，你至少要知道自己的大腦里都有什麼信息。」
「這……好吧，下次，我有疑惑的問題，先問問自己的大腦好了…..」
「還算你有悟性。」衛疏蒙強忍住笑意，「對了，這是你的校服，不要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問你的大腦吧。」陸皓凡還沒有開口，腦海中的「搜尋引擎」已經給出了答案，他訕訕地接過四五套衣服，真是夠沉的，怎麼說也是十一二歲的孩子，身高還沒有一米六，學校怎麼這麼不人性，衛疏蒙暗自笑他蠢，根本不是學校不人性，而是他自己不會用儲蓄戒指而已。
「中午休息時間，你和我一起去找金鼎老師。」衛疏蒙一點也沒有幫忙拿衣服的意思，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啊？怎麼了？」陸皓凡的小腦袋都埋在了衣服里，只留出一雙咖啡色的眼睛。
「給你錄入磁卡，我可不想當你的百科全書。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太有限，我一時半會也講不完整，有了磁卡就好說了。」
「又錄磁卡……」雖然沒有什麼感覺，但陸皓凡總覺得進到那個四壁漆黑的實驗室里，自己活像一隻小白鼠，那滋味，簡直比做一百套英語卷子都心酸。
衛疏蒙一向巧舌如簧，在金鼎老師的辦公室軟磨硬泡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拿到了磁卡和錄入申請單。陸皓凡卻在門外聽得一陣膽顫，衛疏蒙簡直就是一個編故事的高手，為陸皓凡編了一個極其悲慘的身世，什麼出身寒門，天賦異稟，途中遇襲，險些喪命，又失憶又大腦受損……這傢伙回到21世界肯定是一個頂級小說家。二人換好下午去訓練場的校服，便先到實驗室又錄入了一次磁卡。穿上米白色訓練服的陸皓凡發現自己這張臉還是很耐看的，嗯，像歐洲人。
「別美了，有時間整理一下大腦里的信息，那麼多，不亂死你。」衛疏蒙一把把他從鏡子面前扯走。老大這張嘴，怎麼那麼毒……
通常訓練場的課程，都是甲乙丙丁四個小組一起上課的，於是衛疏蒙和陸皓凡一到訓練場便看到亂糟糟的一群人擠在一起。二人不由得都皺起了眉毛，原來過了一千年，人類還是這麼無組織無紀律，陸皓凡搖搖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眼一看，正是上午看他和衛疏蒙下棋的那個小男孩。男孩正抿著嘴角，深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對面的人，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比他高上半頭的男孩，看樣子應該是甲組一班的。這個男孩正咧著嘴大笑不止，笑到不能自已的時候，還彎下腰捂自己的肚子。他的笑容和衛疏蒙的不一樣，衛疏蒙笑起來很乾淨，但他笑起來卻讓人感到一陣噁心。陸皓凡聽見他有些稚氣卻略帶尖銳的聲音，
「寒門果然是寒門，比我們身高上就低了半頭。」對面說話的人是一個灰色眼珠、白皮膚、高個子的男孩，趾高氣昂的他，身上並沒有袁斌那種「濯清漣而不妖」的氣質。陸皓凡當下就有些不爽，大步邁到二人中間，聲音有些低沉，「你在笑什麼。」
「笑什麼，我在笑董三川這個平民弟子，怎麼了？你有意見嗎？」
「大家都是同學，沒有什麼平民和貴族的區別。」原來他叫董三川，陸皓凡朝他點了點頭。陸皓凡的聲音，同樣把遠處觀望的穆孝文和袁斌吸引了過來。衛疏蒙站在陸皓凡身後不遠處，一雙大眼睛微微迷了起來，瘦小的他完全隱在了陸皓凡的背後，從前面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是甲一的陳星傑，你又是哪個班的誰啊？」陳星傑微微揚起下巴，他和陸皓凡的身高原本在一條水平線，這樣一來，陸皓凡反而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我是董三川的同學。」他說話間把董三川護在身邊，董三川輕輕搖了搖頭，不希望陸皓凡為他出頭而惹禍。「本人陸皓凡，同樣也是寒門弟子，如何？」陸皓凡此刻倒是沉穩下來，毫不避閃地迎上陳星傑居高臨下的目光。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陳星傑第一次看到這麼忤逆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手癢，他好歹也算個小天才，在一班被穆孝文強壓一頭還不說，袁斌居然也對他愛搭不理，簡直忍無可忍。此時袁斌也皺了一下眉頭，不想把事情惹大。然而站在他身邊的穆孝文卻遞給他一個眼神，他立即明白了穆孝文的用意，於是打算作壁上觀，反正挑頭的人是二班的，多管閒事不是他的作風。
「我不想打架，」陸皓凡當然不想打架，他現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麼？「超能力」？他現在和普通人是一樣的，他本來只是想說個道理，怎麼想到未來人也如此好鬥毅勇。遇到硬釘子，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但是，如果同學你那麼想賜教，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衛疏蒙此時倒是頗為輕鬆，一個21世紀的小子，剛到新世紀就要和貴族公子干架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要打快點打，要上課了。」旁邊起鬨的人越來越多，這種熱鬧事，刺激了大家敏感的神經，當事人陸皓凡也只有苦笑了。還沒等陸皓凡反應過來，對面陳星傑的拳頭已經沖了過來。我的媽啊！我在21世紀也沒有打過架啊！陸皓凡只有下意識的閃躲，低頭，彎腰，對了，太極拳，跆拳道……接連幾個學校體育課學過的動作浮現在他腦海中，他自然地打了出去，沒想到不僅閃過了陳星傑的接連進攻，而且險些讓陳星傑因為用力過猛而自己摔倒。
這小子學過太極拳，八卦掌？看起來有點像，衛疏蒙自言自語，左手輕托著下巴。圍觀的人一邊拍掌，一邊大呼二班的名號。陳星傑怎麼能忍下這口氣，忽而手腕上銀光一閃。
不好！衛疏蒙臉色一變，接著他忽然出現在陸皓凡身後只有一拳的距離，陸皓凡的身體雖然擋住了他，但他那雙水藍色的眼睛卻露了出來，直接對向正在進攻的陳星傑。破。衛疏蒙心中一念，陳星傑驀地停住了，這可把正在伸拳的陸皓凡嚇了一跳，不對啊，自己的拳頭還沒接觸到他呢？怎麼也有一厘米的距離。緊接著的事情把周圍大部分的人都嚇壞了。
——陳星傑就這麼直直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直覺。旁觀者自然認為這是陸皓凡一拳頭的功勞，對他也是讚不絕口。
「哇，這個甲二班的陸皓凡真厲害。」
「寒門也有天才弟子，人家是甲組的呢。」
「這個陳星傑……也太不經打了吧……」
「甲組一二班果然是平行分的……」
……
周圍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已經從個人上升到了班級層面，袁斌對這個陳星傑也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只有穆孝文依舊微笑著走到陳星傑身邊。
「星傑，星傑。」他輕聲叫了兩聲，卻發現陳星傑毫無甦醒過來的意思，他微皺了一下眉頭，袁斌好像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手迅速往陳星傑腕間一搭，隨即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疑惑的神色。
「恭喜你們，到學校還沒有24個小時就已經學會聚眾打架了。」一個柔和的聲音像平地驚雷一般轟炸在甲組同學心裡，金鼎正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笑眯眯地看著這一狼籍的場面。陸皓凡剛從疑惑和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已經猜到剛才出手的人是衛疏蒙，他看到金鼎笑裡藏刀的笑容，縮了縮脖子。
「不解釋一下嗎？」其他三個組的學生已經分別到老師那兒集合了，只剩下甲組的學生一個個蔫頭耷腦杵在原地。
「老師，是二班先挑事的！」
「老師，二班的陸皓凡都把我們班陳星傑打傷了，要罰也應該罰他。」
「老師，應該罰二班的道歉！」
……
一班的男孩好像火氣都挺大，朝著金鼎一頓開火，穆孝文和袁斌正在拿儀器給陳星傑診斷，臉上好像都遮上了一層陰雲。二班卻始終沒有反駁，因為衛疏蒙在看到金鼎的時候就悄悄和他們說，一會老師說什麼你們都不要回答，不管一班說話怎麼沒道理都不能反駁，一切交給我，要不然，我可保不了你們周全。劈頭蓋臉，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挑釁，都把二班同學的臉氣白了，但他們還真沒有一個不聽衛疏蒙話的，陸皓凡也是青筋暴露，小手握緊了拳頭。他身邊的董三川格外焦慮，校服的褲子已經被他攥得皺皺巴巴了。
「老師，罰我們吧。」衛疏蒙聽了一班一頓狂批之後，格外鎮定，臉上笑容絲毫未減，淡淡地說。一班頓時火氣消了一大半，二班卻一臉震驚，不是說要保我們嗎！？接著又聽衛疏蒙笑著說，
「惹事的是陸皓凡，打傷人的是陸皓凡，湊熱鬧的是二班的。不罰我們還能罰誰？」衛疏蒙說話時有意無意瞥了一眼一班的陣營，一班不少人也低下了頭，湊熱鬧的又何止甲二班的，四個組的人都有份。二班心裡一膈應，看來陸皓凡得犧牲了。金鼎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想知道衛疏蒙的下文。穆孝文心裡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猜到這個衛疏蒙並沒有那麼簡單。
「我是二班的班長，二班犯錯就是我犯錯，老師罰我一個人就行了。」衛疏蒙說話的時候嘴角還隱著笑容。
此話一出，一二班的學生都是一愣，在他們看來，這件事完全和他沒有關係！他就一人擔下來了？開學第一天就挨罰？這可是要記錄檔案的，而且金鼎出奇的沒人性，不知道會罰他做什麼呢。震驚完了，就剩下刮目相看了，這男孩有血性，夠哥們兒。特別是二班一群小崽子，此時已經完全信任了他們的新班長，一力承擔，這是多大的氣度和胸襟，多大的勇氣和責任感。董三川更是眼淚汪汪了。只有陸皓凡完全理解這小子的用意，本來人就是他傷的，要罰也得罰他。這下倒好，頂缸自己為他頂了，不知道樹立多少仇家。正氣凜然的事也被他做了，大家現在對他是崇拜+感激+喜愛。罰能罰到什麼程度，只要不把他趕出學校，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皺一下眉頭的。
陸皓凡腦子裡想到的，袁斌和穆孝文當然也想到了，二人只顧著弄清楚陳星傑的傷勢，哪有時間理會衛疏蒙的表演，不得不說，他那張嘴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起到了籠絡人心的作用，連穆孝文自己都甘拜下風。（至於袁斌根本不愛說話……）他們懷疑，打傷陳星傑的人就是衛疏蒙，因為陳星傑是被精神力量所傷，根本不是陸皓凡那種物理力量可以達到的，所以他現在還昏迷不醒。但是，事到如今，難道還有能拆穿他嗎？——顯然不可能了，大勢所趨，大家都已經相信衛疏蒙了，第一印象一旦確立，就很難改變了。
「老師，我先帶陳星傑去醫務室。」被忽略的一班班長把陳星傑一隻胳膊扛在肩膀上。
「孝文，先別走。你都聽到了，衛疏蒙說他替你們受罰，我一時沒想到懲罰措施，不如你來告訴我？」金鼎話鋒一轉，衛疏蒙頓時成為需要為整件事情負責的人，不過這似乎在衛疏蒙意料之中，他並沒有說什麼，但金鼎顯然給穆孝文出了一道難題。穆孝文罰得狠，別人說他小肚雞腸，罰得輕，別人會覺得他沒有給陳星傑出氣。
「讓他掃一年廁所吧……」穆孝文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動用絲毫的才智，他只是選了一件自己不太喜歡做的事情而已。兩個班的同學又震驚了……這兩個班長果然都是奇葩……
「小衛，你聽到了？」金鼎對於這個懲罰似乎頗為滿意。
「好，未來一年中，大家可能會經常在廁所遇到我，希望大家不要驚訝……」接到任務衛疏蒙沒有表現出一絲厭煩的情緒，胡亂揉了揉自己的短髮，給穆孝文投去一個目光。當淺藍色眼睛和金色雙眸交匯的一刻，穆孝文忽然覺得心神一陣恍惚……這是……控制之力！
「袁斌，你跟我來一下。」訓練場的課程結束後，穆孝文意外地叫了身邊的袁斌。
「怎麼了？陳星傑怎麼樣了？」袁斌直覺穆孝文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他，心裡頗為舒服，這說明穆孝文已經認可了他的某種能力。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看出陳星傑是被精神力量所傷？」袁斌點了點頭，他自小學習醫術，雖然沒有達到大成，但傷勢的診斷上還是很少出現差錯的。
「他何止是被精神力量所傷，而且是被極為強大的控制之力所傷。」穆孝文很清楚這種力量正是來自衛疏蒙，衛疏蒙望向他的一眼，沒有包含太多的進攻力量，況且自己的情況和陳星傑不同，但那一眼，也依舊讓他心神一震。袁斌露出難得驚訝的神色，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難道那個衛疏蒙已經有了能量光環，這也說不通……一個人怎麼可能這么小就擁有控制之力？」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別人。」穆孝文說不要告訴別人，卻告訴了自己，顯然大家已經是朋友的身份，袁斌忽然覺得這個人，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神秘。反而，那個衛疏蒙，簡直是太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