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八十五章 上島之行

    陸皓凡、董三川、袁斌、陳星宇四人經過八天的顛簸旅程，終於達到了上島星球，此刻陸皓凡才能夠理解當初衛疏蒙的心情，這種長時間在宇宙飛船中的停留，確實可以讓人的精力消耗殆盡。所以他們一下宇宙飛船，就直奔賓館休息。百達布星球段氏向上島星球發起的是機械戰爭，對普通人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他們的戰爭成效顯著，最多三個月，段氏就能夠拿下上島星球的全部特定區域，提出自己的資源要求。不過陸皓凡四人也不是為這場戰事而來，他們根據上次調查的結果，鎖定了克魯人可能出現的四個區域，並利用陳星宇所設計的特殊機械，盤查克魯人的行蹤。

    陸皓凡四人幾乎互相攙扶著、疲倦地入住一家高檔賓館後，（與千葉星球的戰爭結束後，他們獲得了一部分的福利和獎金，可以隨意「揮霍」）一位身穿淡藍色制服的漂亮姑娘和她的兩名保鏢也在這家賓館辦理了住宿手續。原來戰爭開始後，小夜很少在瑞特里星球做長時間停留，她在銀河系的其他星球進行著屬於自己的貿易往來，以青合族保證資金供應。現在戰爭告一段落，青合族也回歸瑞特里，但云家的突然入侵，又延遲了小夜回家的時間，她和自己父親派來的兩個保鏢近期在低級星球活動，這幾天剛剛路過上島星球，便在這裡稍作休整，順路遊山玩水。忽然她的眼神停留在熟悉的一行名字上，她傾國傾城的微笑，讓記錄信息的智能機械都差點系統崩潰。

    「董事長怎麼了？」站在小夜左側的保鏢沉聲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活像一個機器人。

    「沒什麼，遇到了幾年沒見的老朋友，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小夜的腦海里盤旋著一個英俊男人的背影，眸子裡發出淡淡的光芒，小夜正想得出神，站在她右側的保鏢卻不應景地端出一個電子屏幕。

    「董事長，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需要向二長老和族長匯報。」

    「知道了……」小夜癟著嘴說。在沒有得到自己父親和族長的首肯前，她不敢私自去見袁斌，只得乖乖返回自己的住處。一進入房間，站在小夜身邊的兩名保鏢立即封鎖整個空間，一左一右在牆上畫出兩塊顯示屏，接著青合族木系長老湯嘉木，和族長安臣的面容便浮現在小夜面前。

    「爸爸，族長哥哥，好久不見……」小夜被夾在兩個兩米高的保鏢中間拘謹地坐了下來。

    「小夜，出什麼事情了？」湯嘉木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女兒，而另一邊安臣正在忙著部署工作，暫時沒有理會小夜。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在上島星球遇到了熟人而已……」小夜低著頭說。

    「你到了上島星球？」安臣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你碰上陸皓凡和袁斌他們？」安臣的心不上不下地懸在嗓子眼兒。

    「你怎麼知道？」小夜淡綠色的眸子震了一下，湯嘉木臉上也迅速染上凝重的神色。

    「糟了……」上島星球既有百達布段氏駐紮，又可能存在未撤離的克魯人，他們四個人不老老實實留在瑞特里星球，卻偷跑去上島星球追查克魯人的下落，擺明了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安臣後悔沒有提前用計把他們押在瑞特里。「小夜，暫時不要和他們見面。時刻留意他們的行蹤，向你父親匯報。上島星球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平靜和安全，記得保護好自己。你一旦失去和袁斌他們的聯繫，一定要立即告訴我。明白麼？」

    「族長……好，我懂了，你放心。」小夜強壓下迫不及待地想見袁斌的欲望，點了點頭。

    「小夜，事關重大，儘量幫我們確定袁斌四人的安全。別問為什麼，無論發生任何事記得和我聯絡。我和族長要馬上應對百達布星球的新一輪進攻，不能和你多聊了，你自己多保重。」湯嘉木的話音一落，兩塊顯示屏便化成泡沫消失在空氣中。

    「爸爸……」小夜已經很久沒和父親面對面地聊天了，但她知道，在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她不能因為任性影響父親和族長。「你們想辦法時刻確定袁斌哥哥他們四個人的位置，讓我們能夠跟蹤到他們的所在。小心別讓他們察覺。」小夜提醒身邊兩個人。

    「是的，董事長，我們這就去安排。」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小夜的保鏢返回了他們的住所。

    「事情辦好了？」小夜剛剛飽飽地睡了一覺。

    「已經完成任務。」兩個人爽快地回答，並把感應器交到小夜手中，小夜覺得這兩兄弟怪怪的，但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放棄思考的小夜，又躺在床上昏睡過去。

    兩個小時前。

    「阿大，我們把定位系統裝在哪裡？裝在他們身上，他們一定會有所察覺的。」保鏢阿二問他的兄弟。

    「那就裝在他們隨身攜帶的裝備上。」阿大一邊回答，一邊已經接近了陸皓凡四人居住的房間。阿大貼在門上勘測了一番，發現屋內沒有任何動靜，確定裡面的人應該處於無意識無反抗能力狀態。然而當他設法將門打開後，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張微笑的臉孔。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陳星宇手裡拿著一個銀白色的小裝置，正在轉動角度，讓它對準阿大和阿二。董三川站在陳星宇的身後，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瞪著阿大和阿二。

    「檢測器！？阿二，快走！」阿大一把拉著阿二，正想原路返回，卻被身後早有準備的陸皓凡和袁斌死死堵在原地。「這下完蛋了……沒有完成組織交給我們的任務……」陳星宇的檢測器發出淡紅色的光，一照射在阿大和阿二的身上，他們兩個馬上原形畢露了。

    「你們是機器人！」董三川發出驚呼，但他轉念一想，自己的地寶不也可以化為人形狀態，這只能說明這兩個智能機器人的等級比較高。

    「早和你說了，這裡有古怪，我剛才一進來沒多久，我身上的各項裝備就開始提醒我有異常現象，卻沒想到會遇到兩個高級智能機器人。」陳星宇扭過頭和董三川說。

    「你們要做什麼？我們是一片好心……」阿二連忙解釋，雖然變為機械形態，但他的語言功能沒有收到絲毫損傷。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地來我們房間想做什麼？」陸皓凡把兩個機器人推進房內，關上房門。

    「定位你們……既然你們已經識破我們的身份，應該也能識別出我們沒有惡意。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你們幫助我們完成定位任務吧。」阿大的機械手扯了扯董三川的衣角。

    「是誰讓你們來定位我們？」袁斌問阿大和阿二。

    「是董事長，但我們也不知道董事長是誰。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們的程序設定裡面根本沒有這一項的解釋，所以我們無法回答你們的問題。」陳星宇點了點頭，以證明阿二的回答屬實。

    「袁斌哥哥，凡哥，根據我剛才對他們的測試，他們應該是被人設定來保護普通人的一種高級智能機械，甚至使用者可能都不知道他們是機器人。他們的任務完成設置是自動列表添加式，也就是說，無需使用者向他們下達命令，他們會自動完成指令。他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正如他們所說是分別定位我們四個人，以確認我們是否安全。」陳星宇解釋道。

    「我們現在怎麼辦？放他們回去還是如何？」董三川看著他們的機械原身問。

    「誰會對我們的安全感興趣？」陸皓凡笑了一聲，四人心中仿佛都有了一個不同的答案。「我們可以讓這兩個機器人拿到我們的定位，但我們也要在他們身上裝上定位。」

    「就這樣吧，小宇，動手。」袁斌頓了一下說。陳星宇麻利地為四人體內注射了定位晶片，並與機器人的相應系統連接。接著他在兩個機器人的機身內也嵌入了定位器，並將傳輸系統直接安裝在自己的個人機械上。最後，他刪除了機器人的記憶系統。

    「雖然我們是機器人，但我們也是有尊嚴的……我的主人不會放過你的……」阿大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們的記憶已經被調回了兩個小時以前。之後，陳星宇刺激了他們任務完成的指令。

    上島星球地下兩百米處。段斬天的私人工作室。

    一排排整齊的機械檢測儀器，隨處可見的指示燈和信號鈴，圍著一個十米寬、十米長的操作台，段斬天來上島星球的關鍵不是資源，而是克魯人。他已經把作戰權全面交給段羽舟，而自己則排查了克魯人可能出現的所有地區。不能說他毫無所獲，他至少可以確定這些區域都沒有克魯人的蹤影，克魯人雖然曾經出現在這些地方，但目前已經進行了轉移。這說明，他們在上島星球的一切行動都是有計劃性的。段斬天此時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現在他在明，克魯人在暗，如果克魯人想襲擊他，那麼他便失去了先機。所以他必須在克魯人找到他之前，率先發現克魯人在銀河系的聚居地。按照銀河艦隊上一次的活動報告，至少有八個克魯人出現在上島星球。而後，他們沒有尋找到自己的遺孤，於是承諾離開銀河系，如果他們沒有離開銀河系，又沒有留在上島星球，那麼他們可能在哪裡？

    ——他們襲擊上島星球時發射攻擊性宇宙飛船的位置在瑞特里星球。他們的人員居然集中在瑞特里星球！段斬天立即按動了自己操作台上的一個按鈕，幾秒鐘後，段羽舟出現在工作室內。

    「叔叔。」段羽舟像往常一樣恭敬地向段斬天行禮。

    「上島星球拿下後，資源分配等詳細情況，你自行定奪，不必再詢問我的意見。我還有其他事情，先行離開這裡，有重要的事情，你再和我聯繫。」段羽舟不知道段斬天這些日子在忙什麼，他更不敢過問，雖然叔叔平日裡帶人如沐春風，但沒有人知道他微笑背後隱藏著什麼，他的笑容反而疏遠了別人與他之間的距離。

    「是的，叔叔。」段羽舟欲言又止，剛準備離開卻又退了回去。

    「有什麼事情嗎？」段斬天看出他的為難。

    「叔叔，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向您上報。」段羽舟在這半個月內，除了監察和巡邏特定區域外，也定期勘察了上島星球各個地區的全面情況，毫無意外的，他發現了陸皓凡四人的行蹤。儘管陸皓凡他們有意隱瞞身份，但他們通過上島星球海關時，身份證晶卡上的信息，早已暴露了他們是瑞特里星球的軍人這一事實。

    「說，在戰場上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是致命的。」段斬天金色的眸子裡好像蘊藏著一片金色的海洋。

    「是。我們發現有四個瑞特里星球的現役軍人混進了上島星球，根據他們最近的行動，我們發現他們的目的既與上島星球的戰事無關，也並非遊山玩水，倒好像是在尋找什麼人。」段羽舟停了一下，「這四個人的身份我們已經核實了，他們都曾經參加過五年前的卡里蘭之戰，都是當時玩具宮指揮組的核心成員，這裡是他們的詳細資料。」段羽舟把懸浮在空中的資料板推到段斬天手中。

    陸皓凡、董三川、袁斌、陳星宇，他們是當初衛疏蒙和穆孝文所帶領的組員。看來他們來上島星球應該是與自己相同的原因。既然克魯人不在上島星球，把他們留在這裡反而更加安全，只是他們為何會與自己的組長分開？難道衛疏蒙和穆孝文遭遇了不測？段斬天又否定了這一推斷，如果他們二人有人有生命之憂，自己多少會有些感應。他不敢再往下多想。

    「不必管他們四人的行動，但一旦他們離開上島星球，去往其他地方，記得向我上報。」段斬天準備離開上島星球，便打開了外界信息接收器，這才知道幾個月前雲家已經對瑞特里星球實施了進攻，而青合族族長重現瑞特里，修羅斬力挽狂瀾，橫掃百達布攻擊密網的新聞也頻頻登上銀河系頭條。

    修羅斬，沒有人比段斬天更了解修羅斬，他的心頭忽然湧上一陣狂喜，他兩百年都沒有再見到過真正的修羅斬，憑此至少可以緬懷故人。但他的內心同時也更加沉重，百達布星球、瑞特里星球、千葉星球、甚至克魯人的力量在一處匯聚……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瑞特里星球！段斬天沒有乘坐軍用宇宙飛船，他的穿梭和扭曲時空的能力已經超越巔峰，加上他做過細胞更新手術，身體具有一定的自愈能力，所以他能夠直接穿越星際之間的億萬光年，在極短的時間內橫跨兩個星球，而肉體不被巨大的星際宇宙力量所攪碎。儘管如此，段斬天同樣需要在穿梭過程在停頓，經過十幾個小時的穿越後，他抵達了瑞特里星球。但他最先收到的消息是他最不希望的。

    百達布星球雲家利用瑞特里星球的普通人類，將瑞特里的一支軍隊困在了天然結界中。雖然普通人在另一隻軍隊的積極配合下成功救出，但青合族的族長和一小部分的軍隊依舊被封鎖在結界中。天然結界與人工結界不同，他們利用星球上的自然資源構建。人和機械的力量再強大，也永遠無法與自然之力抗衡，這就是雲家心機之深，他們令瑞特里星球的軍人無從選擇，在有限的時間內，他們如果想解救他們的人民，也就意味著他們必須做出犧牲。

    段斬天陷入了沉思，他不能出手，因為他是百達布星球的主事者，他的行為牽動著百達布星球三大家族之間的利益關係。更何況，天然結界，僅憑他一人之力，他也沒有把握開啟。但是，被困結界之中的人，卻是他不想犧牲的人。

    「他的時間不多了，但想從他身上獲得秘密的人卻很多，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這樣去了。我讓他完成的事情，他都已經做到了，他不會有遺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段斬天險些跌倒，他金色的眸底閃動著淚水。他知道這個人沒有來到他身邊，只是通過心靈感應的傳音，把想說的話告訴自己。

    ——離得這麼遠，他們依舊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

    「曉凡，你捨得嗎？這是最後一次了吧？」段斬天的喉嚨有些漲疼。對方久久都沒有回音，段斬天好像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捨得如何，不捨得如何。」安曉凡的聲音消散在銀河系漫無止境的星河之中。

    火屬性的天然結界幾乎快要要了安臣的命，但是他依舊在思索脫困的方法，他不能讓其他人陪他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