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二月二十三是殿試放榜的日子,京都有不少人都親眼看見一道光華從宮城中升起,是面沉如水的鎮國公爺御空回了司天監那座屹立千餘年不倒的七層觀星樓,而金榜上位列天下士子前三甲的探花郎,竟然是胸無點墨且根本不在京都、未曾參加科考的陳無雙,恥於屈居其下的書生們自然是群情激憤,圍在一起指著那個在讀書人嘴裡臭名昭著的名字大聲喝罵,也有名落孫山的人暗地裡幸災樂禍,探花郎探花郎,那位公子爺探的可是流香江上奼紫嫣紅的百花叢啊,倒可以算是實至名歸。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事有輕重緩急之分,朝廷取士是大事,當朝天子景禎皇帝的生死更是大事,可比起大周的存亡,就都入不了保和殿中濟濟一堂的文武百官之口了。領了天策大將軍官銜的從一品樞密副使郭奉平早在多日前就率兵奔赴中州、雍州交界處駐紮,另一個身穿蟒袍的鎮國公爺一言不發回了司天監,如今虛弱到說話聲音都弱了幾分的陛下身前,真正還能稱得上是心腹的僅有滿臉憂色的老太監,至於能稱得上肱股的,除去龍椅下面垂頭坐在群臣之首的楊之清,不知還能數出來幾人。
謝逸塵有擁兵自立之心的事明眼人心裡都有譜,甚至兵部、戶部等相關衙門的主官私下裡已經推演過幾回,覺得二十萬精兵雖來勢洶洶,但以大周的國力絕不至於被一擊而潰,不僅如此,且平定雍州叛亂的把握不小。
至於後來陛下親自下旨允了雍州可自行擴軍至三十七萬,儘管在這些為此痛心疾首的重臣們看來,無異於是養虎為患的資敵之舉,可沒見過當日謝逸塵在保和殿上請封雍安公爵位的臣子,沒人肯信他在短時間內就能把麾下兵力從二十萬擴充成三十七萬,這幾乎是翻了一倍啊,難道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在雍州抓壯丁充軍?
所以謝逸塵謀反之事並未讓朝中吃驚,真正驚了這些處尊養優大人們的,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據雍州傳回來的說法,那個定國號為大雍的逆賊麾下,竟遠遠不止三十七萬之眾!不過三天時間,整個雍州淪為他手,要不是坐鎮涼州的是二皇子殿下,恐怕十四州中已有兩州之地自此消失於大周版圖。
保和殿上少了一個本該在列的臭棋簍子禮部右侍郎,鎮國公府的觀星樓上,陳家四爺卻愁眉苦臉眉頭緊鎖地坐在棋盤面前,執黑先行的他反被第一次有幸登上這座木樓七層的窮酸書生張正言逼得不敢輕易落子,樓上只有寥寥數人,唯獨能聽見張正言手裡摺扇扇起來的輕輕風聲。
觀棋不語真君子,一局棋下了兩刻鐘,蟒袍加身托著周天星盤的陳伯庸就看了兩刻鐘,直到臭棋簍子苦思半晌仍不落子,鎮國公爺才慨然長嘆一聲,「季淳啊,輸了就得認,承希已經先後緩了你兩步,豈可再而三之?」
陳季淳伸手要去拿起張正言先前所下定的一枚白子,不死心道:「我這一步若是換個下法···」陳伯庸輕哼一聲,冷然打斷道:「陳家一步棋都悔不了。」一旁的陳叔愚重重嘆息,告假未去朝堂議事的陳家四爺頓時泄了氣,手無力地垂落下來,搖頭連連苦笑,他當然知道,陳家如今確確實實是一步棋都悔不了。
可這局棋,實在是輸不起啊。
張正言揮手抹亂棋局,不自覺瞥了眼那個恭敬站在樓梯入口一側的女子,暗道黃鶯兒果然不負艷冠流香江的盛名,陳無雙遲遲沒有回京,卻意外得了一房如此沉魚落雁的妾室,還有一個羨煞無數寒窗十年讀書人的探花郎功名,別的不說,單憑這般命數,就真能擔得起那句陳家幼麟舉世無雙。
沉默片刻,陳伯庸手裡的那面圓形的周天星盤突兀泛起淡淡銅色光華,似乎是遇風便漲,眨眼功夫觀星樓外風聲呼嘯,銅色光華陡然大盛,張正言駭然抬頭遮在臉前擋住那刺眼的光芒,眯著眼從手指縫隙里看去,身形魁梧的老公爺手裡好似托著一輪落日,垂頭不語的陳叔愚無動於衷,而輸了棋的陳季淳卻臉色大變,張著嘴眼角劇烈抽搐。
好在這般異相只維持了不到三十息時間,隨著陳伯庸一口鮮血噴出,周天星盤散去光華,還是原來那面銅盤的模樣,只是張正言產生了一種說不好是不是錯覺的感覺,那面銅盤上浮雕著的漫天星辰好像都顏色暗淡了不少。
「大哥···」陳季淳雙眼淚如雨下,叫了一聲大哥就更咽著再說不出話來。吐出一口鮮血的陳伯庸反倒像是輕鬆了許多,臉上甚至有了幾分笑意,招手把黃鶯兒叫到面前,鄭重將手裡周天星盤遞給從來賣藝不賣身的當紅花魁,溫聲道:「小滿,老夫離開以後,你便日日夜夜拿著周天星盤守在此處等無雙回來,本想著親手交給他,可天不遂人願,老夫等不到那小子回來了。那邊架子上還有一斤多些青山雪頂,一併留著給他。」
張正言畢竟不是修士,察覺不到陳伯庸的氣息正在緩緩逐漸減弱,而黃鶯兒卻能清晰感覺到,樓主大人抹除自身跟周天星盤之間的聯繫以後,境界從十品到九品,跌落整整一個品級還猶然不止,剛伸手接過來那面被陳家世代相傳視若性命的法寶,就見老公爺並指成劍,接連重重點在胸前以及頭頂數處經脈大穴位上。
樓上幾人除了陳伯庸就屬陳叔愚修為最高,當然知道自家大哥這是以耗費本身壽元為代價,強行留住一身五境九品修為不散,面色一痛,卻只能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全部咽了下去,想來連平公公跟楊之清都不知道,這些日子住在宮中以真氣給陛下疏通經脈續命的觀星樓主,其實本身壽數已經所剩不多。
」眼下司天監要面對的局面,你們心裡都明白,不必再囉嗦多說。陳家現在能用的,僅有一萬玉龍衛和三千白馬輕騎,白馬輕騎我想留給無雙用,一萬玉龍衛真去跟謝逸塵麾下數十萬大軍硬碰無非是送死,老夫想了好幾天,且不管郭奉平信不信得過,他都是大周目前唯一的倚仗了。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玉龍衛跟老夫要死,也得死在雍州那道城牆之上,要是這麼做有錯,陳伯庸死了親自去陰曹地府跟先祖請罪。」陳伯庸語氣極為平淡,仿佛說的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
沒人接話。
陳伯庸把目光轉向張正言,語重心長道:「承希,老夫到現在都不敢說究竟是陳家的想法對,還是你的想法更對,但無雙既然讓你來了司天監,你便儘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誰都不會攔你。今日這局棋暫時看來是你贏了,可是並沒有徹底下完,要是最後贏的真是你,以後去老夫墳前燒紙的時候記得說說。」
見年輕書生正色點頭,陳伯庸又看向陳叔愚,臉上明明帶著笑意,卻哀嘆一聲:「老三,立即傳信讓無雙儘快回來吧,觀星樓不可久懸樓主之位。我離開京都之後,各地要是還有能再傳回來的消息,讓小滿和承希都看一看,到這時候群策群力,沒什麼可值得再瞞著的了,六皇子那邊···盯緊一些吧,我在宮裡聽說,他最近挺不安分。」
「季淳吶,從今日起你就不要再回鎮國公府了,安心做好你分內的事,若是官爵再有升遷,也得跟首輔楊公站在一處,他···他也不容易。」
所有事情都說完,陳伯庸長長出了一口氣,揮手讓眾人都離去,陳季淳想留下多待一會兒都被拒絕,走在最後下樓的張正言回了一次頭,鎮國公也好、觀星樓主也好、五境修士也好,那個蕭索落寞的身影,說到底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只這一眼,書生心裡就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淒涼。
二月二十四天光未亮,陳伯庸率玉龍衛悄然出京,該知道此事的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一個都不知道,一如去年六月,白衣少年趁霧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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