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安一間佛堂,天上開一朵蓮花。」
安家的佛堂,在一個名為「清禪院」的獨立院子裡,院子總體面積不小,卻只有一間不到百來坪的建築,矗立在「請禪院」中間,那就是安家的佛堂位置所在。
「清禪院」日常,除了安家的主人能進去,下人是不能進的。
因此,每日裡面的清掃,供水,供香,供燈等工作,都是荊嚴韻親力親為,有時候安和橋受了荊嚴韻的懲罰,那麼,那些時日,「清禪院」包括佛堂里的一切清掃,供奉等工作就由她來做。
可以說,「請禪院」絕對是安家最隱蔽的一個地方。
「落落,剛剛謝謝你。」姐弟兩一前一後走進「清禪院」,安和橋在拴上院門後,立即輕聲的對身旁的少年輕笑道。
「你這次去巴黎,是跟那個刀疤臉一起去的吧?」安且落轉頭,眸色深深的看著她,好半天才出了聲。
這句話,他說的雖是疑問句,可那雙落在安和橋臉上的漂亮桃花眼裡,神色很肯定,隱隱有種看透一切的銳利在。
「落落……」在他這樣清透的目光下,安和橋的心裡一沉,幾乎差點維持不住臉上平靜了。
「你剛剛在門外偷聽。」她迅速轉身朝院內走去,避開安且落的直視,並轉過話題。
「安和橋,你什麼意思?」像是被她突然出口的話噎住了一般,安且落哽塞了會,就立即在她身後,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
「字面上的是意思啊。」腳步不停,安和橋轉頭,輕聲的朝他笑了笑。
這下子,少年一張白皙俊俏的臉龐,氣的更鼓了。
「哼!這裡是我家,你和爺爺奶奶說話,我怎麼就不能聽了?」
幾個大步,安且落就跑到了安和橋面前,伸手攔在了她的身前。<>
「你別給我轉話題,抓不住問題的重點,我問你,那天去巴黎,你是不是和那個刀疤臉同桌一起去的?」
儘管惱羞成怒,後半句,少年的音量還是低了不少。
「我朋友有名有姓,落落,你不可以這麼不禮貌。」心裡驚訝於自家弟弟的體貼和敏銳,安和橋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好了好了,不叫他刀疤臉,那我叫他面癱總行了吧。」安且落咻的瞪圓了眼睛。
在他從小到大的印象里,他面前的安和橋一向好欺,從來都是他對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什麼時候有過像現在這樣,甩臉色給他看過?!
安和橋第一次在他面冷下一張臉,他心裡的震驚可想而知,他死死的看了她好一會,到底還是軟了軟態度。
「落落。」安和橋有些無奈的繞過安且落,繼續朝佛堂走去。
自家弟弟叫她最認可的朋友刀疤臉,她聽了不舒服,面癱……貌似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當然,這一刻,她知道,她心裡不是很舒服的同時,也在苦惱於到底該怎麼回答他來的好。
今天她家弟弟給的震驚一波接著一波,像是突然從冰冷無銀的海域深處捲起的潮水,拍的獨自站在岸邊的她,措手不及又有些心驚肉跳。
「那天中午,他和你一起過來拿護照,然後下午你就走了,說你們不是一起走的,傻子才會相信。」
「……」
「那個面癱是混血兒,他是不是就是法國人?」「……」
「你上次說找朋友打聽小舅舅的情況,是不是他找家人幫你的?」
「……」
安家的佛堂,前後都是小花園,後花園載種著各種竹,楠竹、鳳尾竹、小琴絲竹、佛肚竹,紫竹、龜甲竹……各種珍貴的,不珍貴的都有,保證一年四季常青。<>
前院的中心是一條雨花石鋪造而成,通向佛堂的小道,小道兩邊是兩方人工開鑿的池塘,池塘裡面栽了滿池睡蓮,夏季才能看的見。
現在則是一派蕭條,水面上結了一層冰,小池塘的四周,盤栽了好些一年四季常青的珍貴松科,黃楊科等等名貴的景觀樹。
白日的雪花落在上面,在眼下有些暗下來的光線里,像是冰玉雕琢而成。
安和橋沉默的走在「清禪院」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小道上,任由身後的少年,直指人心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甩過來,像是石塊一般,沉重的落在她的心底。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是不是我都猜對了?!」
眼看著她一直沉默不語,只顧著低頭走路,安且落本就不多的耐心漸漸耗盡,他氣鼓鼓的蹬了蹬腳,低聲的吼道,刻意壓低的音量,正處在潰堤的邊緣。
「你再不告訴我實話,我就去告訴奶奶,說你今天騙了她!」
「落落,愛打報告是可恥的行為。」已走到佛堂大門口的安和橋轉頭,皺了皺眉。
「哼!我不管,那你告訴我,告訴我我就不說。」
「不是。」她淡的回了句,接著轉頭,伸手準備推開面前佛堂里的門。<>
安家的佛堂里有規矩,進門禁止出聲,更禁止喧譁,是此時此刻給她最需要的環境。
身後的少年張牙舞爪,在敏銳犀利的讓她心驚肉跳的同時,也在內心深處翻騰出如火爐般的欣慰,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不是什麼?你先別進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安且落一個大步,上前抓住了她推門的手腕,不容她逃避。
看著自己被少年緊緊抓住的那隻手,安和橋愣了愣,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次去巴黎不是簡幽湟幫的我。」
「真的不是?」皺著好看的眉頭,少年臉上有著懷疑。
「是的,落落,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麼?在他的面前,我怎麼敢隱瞞,更不要說說謊了。」安和橋苦笑,低沉輕柔的聲音,字字都仿佛是她心底最真實的寫照。
「……」
「你還記得我今年暑假出去了一個多月麼?」
「……」
「那時候我去了歐洲,並在巴黎待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認識了當地的一些朋友,他們在巴黎有些能力,我是找他們幫我的。」
「……」
「不好意思,落落,我不想騙你,但,我那個朋友的身份,我現在不方便告訴你。」形勢比人強。
再怎麼不想欺騙安且落,安和橋還是不得不對他隱瞞所有,現在還不到她能夠對他坦誠以對的時機。
一片冰天雪地里,兩個眉目如畫的孩子,就這樣站在安家的佛堂門前,越來越暗淡的天色下聊了起來。
這是他們很多年以來第一次的肢體接觸,也是很多年以來,話說的最多的一天。
或許是安和橋後來的話,說的太過情真意切,到了最後兩人都進了佛堂,安且落雖然看著有些恍恍惚惚,可到底還是沒有再問安和橋些什麼。
……
當天晚上,南山山谷六號別墅外,山風寒露,斜月籠在雲中,說不出的美境。
萬籟寂靜的別墅內二樓,簡幽湟的書房。
「和橋?」簡幽湟拿著手邊剛響起的手機,從辦公桌前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站定,不等那邊的她先開口,就微微蹙眉,率先出了聲。
「簡幽湟,晚上好。」
「晚上好。」
「我今天收到了蘇見信奶奶的壽帖了」
「嗯,怎麼還不睡?」聽到那邊傳來的溫軟聲,簡幽湟心裡鬆了松。
「有些事情想要現在就和你說,清楚了再休息。」
「等等,你現在在哪?」簡幽湟拿下耳邊的手機,看了眼手機里顯示的時間,反問道。
「在房間裡。」安和橋面色一頓,心裡生出些疑惑。
「躺在床上?」
「不是……」安和橋心裡更疑惑來了。
「我在窗戶邊上站著呢。」看了看窗外院子裡在昏暗的光線下,從搖晃的紫藤樹枝上落下的紛紛細雪,安和橋輕聲笑了笑。
「窗邊?」
低沉到仿佛能蠱惑人心的聲音溫柔至極,帶著淡淡的驚喜,就好像琴弦撩撥在耳畔,又像是雨打屋檐的曖昧。
「冷麼?」他看著遠方墨色的山林間,一雙深邃的眼眸,怦然乍現出的光芒,比煙火璀璨。
「不冷,我房間的窗戶是關著的,還開了暖氣。」
「那就好,你要跟我說什麼?」
咬了咬唇,安和橋接下來就把今天下午在書房裡的情況,大致和簡幽湟在電話里複述了一番,當然,省去了該省去的。
「想不到和橋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安安靜靜的聽完安和橋的話,簡幽湟輕笑著打趣。
能夠得見他家小貓,看起來那樣乾淨如琉璃一般的人兒,從容又淡定的和安家的老狐狸周旋打太極,他很高興。
尤其是聽到她話里不無對他事情的隱瞞和維護,他更高興。
「上帝知道,世界上從來沒有編造不出的理由,只有還不夠厚的臉皮。」聽到某人的打趣,安和橋也幽默的回了句。
與此同時,她的心底也生出了些無奈的苦笑。
像他們這樣大家族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那麼沒心眼的人?
「蘇家……」
「蘇家,景家和楚家都沒有關係。」
「……」
「就是你想的那樣,以後我不在的身邊,和橋有什麼用的著他們的地方,直接和蘇見信,景卅說一聲就行。」
不用刻意詢問,也不用旁敲側擊。
這天晚上電話打到最後,簡幽湟一句雲淡風輕卻擲地有聲的話,直接就把他在蘇景兩家的位置,赤果果的擺在了安和橋的面前。
……
第二天早上,華歷127年一月一日,周五。
元歷新年的第一天,氤氳的陽光撒向京城的各個角落,儘管在冰天雪地里,並沒有給這個城市帶來多少溫度,依然讓行走在這個城市街道的人們,看著它,在心底生出淡淡的暖意。
「公子,元旦快樂,今天你假請完了,回來上課了?!」安和橋剛下車,不遠處賣燒餅的婦人,就眼尖的看見了她。
清晨清冷而熹微的日光下,南京附中校門口,昨日紛紛落下的白雪還未融化,甚至有好些還掛在兩旁光禿禿的銀杏樹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地上一群正邊走向校園,邊嘰嘰喳喳交談著的少男少年,如銀鈴般的談笑風生里,突然大聲的響起一道有些粗噶的中年婦女聲,無疑最是惹人注目。
「啊?公子?」
「公子來上課了?!」
「公子在哪?我男神在哪?!」
「臥槽!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碰見我男神了,新年第一天就看到他那張光華般的盛世美顏!簡直不要太美好!」
……
安和橋休假好幾天沒有來學校上課,就算她走的足夠突然,也做的足夠隱蔽,依然躲不過整個南京附中,密布在校園各個角落裡,無數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她消息的,紅粉粉們閃亮亮的眼睛。
因此,燒餅癱的大嬸那一聲激動的大吼。
立即就惹得周圍許多上學的學會們駐足,朝她這邊看來,尤其是穿著顏色鮮亮的少女們,一個個面紅耳赤,眸光清亮,別提有多激動。
燒餅大嬸的那一聲叫喊,和周圍同學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安和橋當然都聽到了。
雖然這一剎那,心裡不免有些失笑於燒餅大媽的眼睛太利索,和周圍的學生們太過熱情,她依然從容優雅的邁著一雙大長腿,走下了車。
先是溫潤如玉的對周圍的同學們點頭笑了笑,她接著,就站在原地,笑容溫和的看向不遠處,正朝她揮著還沾著白色麵粉的手,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燒餅大嬸。
「大嬸,元旦快樂。」
銀裝素裹的世界,氤氳的晨光下,她整個人,精緻無暇的仿佛染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流光。
「哎,快樂快樂,公子吃早餐了沒?要不來兩個熱乎乎的燒餅?」
「不用了,謝謝,我在家裡用過早餐了。」
姿態溫和的和燒餅大嬸寒暄了兩句,安和橋就轉身向身旁車裡的柳慶打了聲招呼,接著,就安靜從容的朝前方校園裡走去。
沿途激起無數的驚呼與手機拍照按鍵的快門聲,如是,四周有活躍的學生笑容或羞澀,或興奮和她道好,她也一一面容淺笑的回應。「公子元旦快樂~」
「元旦快樂。」緊接著,南京附中消失了好幾天的學霸校草男神——橋公子,今天來學校上課了的消息,就以光速在南京附中學生們的微博,微信,論壇里流傳。
……
安和橋走進高三一班教室,教室里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好大半的同學,氣氛很熱鬧。
「安和橋早!」
「早!」
「公子早!」
「早!」
或許是突然好幾天沒有來,這會教室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平日裡多了些,打招呼的人也比平日多了些。
她笑著回復他們的同時,目光看向教室的後方,最後一排的學生,一個都沒有來,江南岸也沒有來。
就在她剛卸下書包,在坐位上坐下,教室前方的門口,就傳來江南岸響亮的喊聲。
「安和橋!」
安和橋一愣,抬頭就看見幾天不見,更顯活力四射的江四少,正背著雙肩包,身穿一件質地精良的藏青色羊絨大衣,風風火火的走進教室。
他的身後,還跟著也沉著一張精緻面容,腳踩黑色小羊皮高跟,穿著一件長到小腿的大紅色雙排扣羊毛妮子大衣,黑色保暖打底絲襪,更顯冷艷逼人的王恭辰。
「南岸,恭辰,早上好!」
一眼就看出前方那兩位正不高興著,所以,不等江南岸和王恭辰走到她身邊站定,安和橋就立即起身,抿了抿唇,朝他們輕笑著出聲。
「笑屁啊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現在很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和橋那張,萬年不變的溫潤小臉激怒了江南岸,只見他走到簡幽湟的坐位上站定,氣呼呼的看著她,接著,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課桌上,並大吼道。
嗯……髒話也出來了。
「兩隻眼睛啊,江四少,你看看你,手掌有力,雙腿好使,聲音清亮,面色紅潤,我看啊,真是哪哪都很好。」
清澈似琉璃的眼,閃過狡黠的光,安和橋一向覺得,炸毛的江四少是少有的好玩。
「你,你,你……」江南岸瞪圓了雙眼,死死的盯著她那張精緻無雙,含笑的面容,氣的短了氣。
「呵……安和橋,無故失蹤了幾天,信息沒有見到一個,嘴巴倒是利索了不少。」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冷冷看著安和橋的王恭辰,抗起了和她對峙的大旗,出聲冷冷的諷刺道。
「恭辰,好久不見。」
沒有了在江南岸面前的插科打諢,笑鬧打趣,王大美人冷言一出,安和橋立即軟了語氣,連表情看起來都狗腿了不少。
「好啊,你們,你們兩個!」
仔仔細細把她這前後轉化迅速的態度看了個清楚,站在一邊的江南岸更是氣紅了眼。
他一隻手捂著心口,圓而晶亮的雙眼,來來回回在安和橋和王恭辰身上打量,一張白皙圓潤的臉,委屈的神色止不住的外露。
「有姦情?!」
「嗯嗯嗯!?」
「臥槽!他們的校花校草怎麼了?!」
早在聽見江南岸進門的第一聲吼,就紛紛停下了手邊的事情,坐等看戲的周圍其他高三一班同學表示,他們也很想知道。
「你們兩個果然有姦情!」
炸毛的江四少,一語激起千層浪。
瞬間高三一班教室里,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被驚得,各種物品打翻的聲音四起。
「嘶……」「砰……」「咚……」「哐當……」
周圍圍觀的學生們,一個個都摒住了呼吸,瞪圓了雙眼,恨不得長了四隻耳朵,八隻眼,看著教室的後方。
此時此刻,他們的頭頂密密麻麻的飄著彈幕:
臥槽!什麼時候緋聞也成了真間?!
他們的學霸校草男神,橋公子真的被王大美人這朵艷麗的學渣校花給拱了?!
而被江四少指責有姦情的兩位當事人:
和橋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
而她身旁的王恭辰,先是明顯一愣,接著,勾了勾唇,眸色深深的看了看身旁雲淡風輕的安和橋,然後,轉過頭對一臉不平的江四少露出一抹妖嬈而嫵媚的笑。
緊接著,在江南岸和周圍所有學生落了一地的眼珠子裡,伸手掰過安和橋的臉,一個大紅的唇印就啪嗒,印在了安和橋白玉無瑕的臉上。
「我就和這個小壞蛋有了姦情,怎麼了?!」
如果說,剛剛江南岸明顯在氣惱中的編排,讓高三一班所有的學生在驚呼的同事,心底還隱隱有著疑問,那麼,王恭辰印在安和橋臉上那麼鮮紅奪目不容忽視的吻,以及她的話。
是徹底在高三一班的教室,好比扔了顆殺傷力十足的原子彈。
死寂!
王恭辰的話落地,高三一班的教室,立即陷入死寂,甚至,很多人睜著雙眼,連呼吸都不敢發出。
直到……
「什麼姦情?校花你和誰有姦情了?今兒個,看來真是個好日子,新年的第一天上課,就能聽到王大美人的八卦?!」
蘇見信戲謔的聲音,在人群後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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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架,抱歉沒有萬更,今晚進群發紅包,灌水有福利!謝謝各位親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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