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易餌才是真正的祁門老三!
我原本還沒有懷疑他,只是覺得別的賊人都走了,他卻不走,感到他是否別有用心,要撿漏尋我的便宜。等到後來,他一直勸我不要去管祁門老三,又說要幫我殺掉祁門老三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惱恨祁門老三,所以才留下來除害的,但是,在我中毒的時候,他說他是醫門中人,要幫我看看,我才陡然又起了疑心!
我是被祁門老三設計,刺了蛇牙針,中的毒,這種情況下,即便不是醫門中人,也知道要先問祁門老三要解藥,但那易餌卻直接上來要驗看我的傷口之毒,我又瞧見他眼神飄忽,雖然上前,卻暗含戒備的神情,猛地便想到「易餌」這個名字大有文章!
所謂「易餌」者,乃是「衣耳」也,正是「祁門」的「祁」字!
祁門老三,假扮成易餌,又找了個人假扮自己,做他的傀儡,他在暗中指揮,這樣既能不露聲色,又能保護自己的安危,到最後,出其不意,更能致勝。
他可真是個厲害的角色!
我也不說破,只等他上前來,便起掌打他,沒想到我中毒之後,真氣消散的厲害,那易餌又狡猾,對了一掌抽身便走,我怕體內的毒氣往上蔓延,不敢再提氣去追,便只好站住不動。
我又用真氣逼出一絲毒氣來,只不去理會易餌。
躺在地上的那「祁門老三」沖易餌喊道:「三爺,快來給我止住血吧!陳弘道中了毒,真氣渙散,只能調動來去護住心脈,逼迫毒氣下行,他是不敢說話的,也不敢動身動手,他就是個活靶子了,不用擔心他能弄出什麼么蛾子來!」
「這次你用苦肉計,立了大功啊。」易餌走上前去,沖那「祁門老三」笑了笑,道:「三爺該怎麼賞你?」
那假的祁門老三「嘿嘿」笑道:「給三爺效勞,那是咱應當應分的,不要獎賞。只求三爺趕緊止住咱的血,這會兒,頭暈的厲害……」
「你不要獎賞啊。」祁門老三「嘖嘖」嘆道:「真是忠心可嘉。可是,既然真的三爺出來了,假的三爺還能活嗎?」
那假的祁門老三一驚,忙道:「三爺,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你——」話還沒有說完,那易餌將手一揮,只聽「嗤」的一聲響,我瞥見一枚銅板划過那假祁門老三的咽喉,此人當場氣絕身亡。
此人歹毒如斯!我看的暗暗心驚。
那易餌,即真正的祁門老三,回過頭來,沖我說道:「陳弘道,你既不敢說話,也不能動身,還能活嗎?」
我仍不理他。
祁門老三試試磨磨,想要到我跟前來動手,但終究還是不敢,道:「你這小賊奸猾!我也不近你跟前,且瞧我怎麼對付你!」
祁門老三把手一伸,不知道怎麼弄的,又是一枚銅板飛了出來,來勢也是奇快,「噗」的一聲,便釘在了我的心口之上!卻又「當」的一聲落了下去——我身上穿著寶甲,刀槍不入,銅板哪能貫穿得透?祁門老三要是只有這種手段,我倒是不懼了。
「是了,是了。」祁門老三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道:「我先前還奇怪呢,怎麼那麼多的暗器打你,你都毫無損,現在才算是明白了。你的身上一定穿著什麼寶貝護甲,並非是練成了什麼金剛不壞的護體神功。哼,毒氣逼迫,什麼護體神功也得破了——所以之前那些暗器打你你才不怕。」
我還是不做聲。
祁門老三道:「你身上有軟甲護著,那你的脖子呢?」
祁門老三又飛起一枚銅板,朝著我的咽喉打來!
我覷的真,看的准,瞥其手勢,看聽其風聲,便知其來路,其落處。
我不慌不忙,輕輕地把雙腳斜著移動了半寸,幾乎不費什麼力氣,脖子也偏了半寸,那銅板便沒打中。
「好眼力勁兒,好靈活的身手!」祁門老三又擊不中,反倒是笑了起來,道:「看來老夫不拿出點手段來,還真是治不住你這奸猾小賊了!」
那祁門老三又捏著銅板,卻不打我,而是在自己的左掌掌心中一划,溢出血來,右手伸出食指蘸著,又伸出舌頭,用那手指頭在舌頭上寫字,我也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只看見他在片刻間,縮舌回到口中,然後便翻著白眼,張著鼻孔,喃喃的念誦,模樣醜陋兇悍之極,驀然間,祁門老三大喝一聲:「起!」
我早覺腦後一陣陰風起來,那股盲蛇的腥臭味又透入鼻子裡了。
原來剛才那假祁門老三控制黑臉漢子的屍身不過是裝腔作勢,真正施展邪術的,是藏在眾賊之中的此人!
我心中計較已定,瞅准了祁門老三的位置,也不慌張,又逼出了一絲毒氣,也蓄了一口真氣,手掌一翻,捏了兩枚鐵釘在手,只等著那黑臉漢子的屍身來撲我。
祁門老三大喝一聲:「殺!」
腦後陰風撲將起來,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黑臉漢子已經動了!
我手臂不動,真氣凝指,腕子一翻,立時把手中飛釘打出去,不打別處,只打祁門老三的雙膝!
祁門老三隻留神看我全身動作,卻不料我的身體根本沒動,只手指動了,竟打出了兩枚飛釘!
猝不及防間,祁門老三被打了個正著——那兩枚飛釘洞穿他的兩個膝蓋而過!
「啊!」
祁門老三慘叫一聲,「噗通」趴到在地上!
就是趁著這時候,我縱身一躍,跳在祁門老三的背上。祁門老三掙扎著要起來,翻身打我,我又連忙跳走,落在一旁,轉過身來,恰那黑臉漢子被我引上來,正好跟半起著身子的祁門老三撞了個正著,把雙臂一張,又抱住了祁門老三!
「起開!」祁門老三驚怒交加,喝道:「你撲錯人了!陳弘道在那邊,去殺了他!」
那黑臉漢子卻不管抱著的人是誰,張嘴就咬!
祁門老三「哇哇」大叫,喝道:「你敢不聽我的話了麼!我頃刻間叫你魂飛魄散!」
那黑臉漢子仍舊不鬆手,只死死的抱著祁門老三的腦袋,胡亂的啃。
我都看得呆了。
祁門老三掙扎不動,便用掌大力去擊打那黑臉漢子,直打的「砰砰」亂響,但是那黑臉漢子既然已經是死人,哪裡還怕人打,渾身稀爛,也不丟手。
我又驚又喜又是心生懼意,心中暗忖道:「祁門老三這也真叫作繭自縛!」
啃著啃著,祁門老三的頭皮已經被咬掉了一大塊,鮮血淋漓。祁門老三奮起一掌,把那黑臉漢子的腦袋打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有一條纖細的小蛇從那黑臉漢子爛掉的腦袋裡鑽了出來,閃電般一躥,便釘在了祁門老三的咽喉上!
祁門老三「呃」的一聲,急忙伸出手來將那細蛇給拽住,那細蛇極為靈動,身軀一扭,反過頭來,又在祁門老三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幾乎是同一時間,那祁門老三使勁一拽,把那細蛇扯成兩截,丟在了地上。
我看得驚心動魄,渾然忘了自己還中著毒!
就在這剎那間,祁門老三的臉上黑氣亂生,被細蛇咬到的手腕上,也有一股黑氣往上蔓延,祁門老三渾身哆嗦,喉中驀的怪響了一聲,前半身「撲」的倒地,慢慢蜷縮,與那黑臉漢子死在了一起,抱成了一團。
我不由得愣在當場!
我原本是想讓那黑臉漢子的屍體和祁門老三撞一下,相互傷害,好給我爭取一些時間,但是我沒想到他們兩個撲到一起之後,竟然會難解難分!
那黑臉漢子的屍體竟生吞活咬祁門老三,那毒蛇竟然與祁門老三同歸於盡!
自作孽,不可活,這恐怕就是冤有頭,債有主吧。
黑臉漢子是被祁門老三害死的,祁門老三想利用他的怨戾之氣來害別人,卻沒想到,縱然是死了,黑臉漢子也記得自己的真正仇人是誰。
起因者,必了結其果。
我和老爹共同殺了那盲蛇,老爹是因為盲蛇先要吞殺他而動手,可謂是以牙還牙,我卻是無因可尋,於是終究被蛇牙針的毒給傷到了。
一飲一啄,皆是前定,逃是逃不掉的。
忽然間渾身一麻,我再也支撐不住了——剛才強行蓄積的真氣已經在剛才的一次飛釘,兩次跳躍中用盡了,祁門老三與那黑臉漢子混戰時,我也忘了蓄氣,此時緩過神來,雙腿一軟,也倒在了地上。
但好在四周已經沒有敵人了,否則,我現在這樣子,是要到閻王爺那裡銷賬了。
我知道,當務之急,必須解毒,解藥,一定就在祁門老三的身上。
我在遍是狼藉的地上緩緩的蠕動著,沖祁門老三的屍體爬去。
眼看就要爬到祁門老三的屍體旁邊了,忽聽見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我循聲一看,見先前那些逃下山去的賊人們,又重新上來了。
有人瞧見我,便叫道:「在這裡!他在這裡!」
眾賊個個歡喜,都沖我蜂擁而來。
我大驚失色,心中暗道:「這一回,恐怕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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