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從兜里掏出陰陽羅盤就準備上前,腿上卻猛然一緊,回頭一看,是老二幾乎要嚇癱了,雙手死死的抱著我的腿,瑟瑟抖。Δ┡
「快鬆開!」我使勁抖了抖腿。
「哥啊,你可別不管我啊。」老二聲淚俱下。
就耽誤了這麼一會兒功夫,那濕屍,已經把玻璃給完全推開了。
我既惱恨老二的軟弱,又可憐他,怒道:「你盡耽誤事!快起來!」
「嗬嗬……」
那屍體多半個身體已經爬進船艙里了,喉嚨中出一陣陣怪響。
惡臭撲面而來,幾乎令人作嘔!
老二本來要鬆手,一看這情形,抱我大腿抱得更緊,渾身抖的跟篩糠一樣!
我簡直是哭笑不得!
眼見情勢不妙,我只好先出手!
相隔有段距離,陰陽羅盤鞭長莫及,我又從兜里掏出一支相筆來,朝著那濕屍的腦袋「嗖」的擲去!
六相全功一線穿的暗器手法,非同小可!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相筆雖是竹杆,卻徑直從那濕屍的腦袋裡貫穿而出!又「啪嗒」一聲,落在太湖水中。
一股粘稠青黑的液體從那濕屍額頭上的孔洞裡流淌了出來。
但濕屍卻只是一怔,然後又繼續往船里爬。
「哎呀!」艙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那是船老大的聲音!
我心中一沉,暗忖不妙,船老大難道已經遭了毒手?
「哥!哥!快看,又進來一個!」老二突然驚聲呼喊了起來。
我急忙扭頭去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艙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爬進來了一具濕屍!
我聽老爹說過十種變屍的大致特點——濕屍與殭屍相對,殭屍硬到了極致,濕屍則軟到了極致。
所謂濕屍,那是渾身上下,由里到外,已經盡數腐爛變質,就好像一灘爛泥,卻又柔能克剛,不懼一切物理的攻擊。
殭屍的五行屬性是金盛水衰,因為火克金,水衰難克烈火,所以殭屍怕至陽之火焚,也畏懼陽光曝曬。
而濕屍的五行屬性是水盛土衰,因為水克火,所以濕屍也不怕火焚。雖然土克水,可濕屍的屬性有自帶衰土,所以必須以盛土衰木對付。
但是,眼下,我和老二都在船上,四面環太湖之水,無處取土,反而能增強濕屍的祟氣!
思來想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帶著老二這個累贅,只能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於是,我一把提起老二,就準備往船艙外沖,卻突然看見那兩具濕屍蹲了下來。
它們摸著船艙底板,手四處亂扒,喉嚨里「嗬嗬」有聲,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卻並沒有來攻擊我和老二,倒像是在找東西。
我和老二不由得面面相覷,一陣驚愕。
「橐橐……」
艙口突然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急忙扭頭看時,卻見是船老大匆匆的跑了進來。
老二更加愕然,開口就問了一句:「你沒死?」
「你才要死哩!」船老大很是憤怒,罵老二道:「晦氣臉,烏鴉嘴!」
說著,船老大一貓腰,鑽進了船艙,仍然對老二怒目而視。
「你船里進變屍了,你瞧!」老二指了指那兩個濕屍。
「我知道!」船老大竟然不驚慌,反而說:「還不是你們惹的禍?」
「哎?」我和老二都是莫名其妙,老二說:「管我們兩個什麼事?」
船老大也不搭理他,而是貓腰跑到兩具濕屍跟前,大著膽子把兩件物事丟在了地上,那兩個濕屍摸索之際,都是一把抓住,各自拿在手中。
船老大嘴裡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兩位屍爺,這是鑿子,您們拿好了,鑿吧,鑿吧,鑿沉了就趕緊走吧……」
我定睛一看,船老大丟在地上的是兩把硬紙殼剪出來的鑿子,兩具濕屍拿在手中,竟然真的在船艙底一上一下的賣力鑿了起來。
我和老二看的目瞪口呆,老二喃喃說道:「這倆變屍是信球?」
「都是你們引上來的!」船老大憤憤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又匆匆忙忙的跑出了船艙。
「這船老大有病吧!」老二說:「老埋怨咱倆幹啥?扯我的蛋!」
再進來時,船老大的手裡端著一碗水,跑到了兩具濕屍面前,開始淅淅瀝瀝的倒,一邊倒一邊念念有詞:「屍爺啊,船被你們鑿爛了,鑿出了一個洞了,你們聽,水嘩嘩的往船艙里進啊,船要沉了,船要沉了!」
「哥啊,這貨是真有病啊!」老二低聲對我說道:「你瞧他神神叨叨的成啥樣子。」
船老大說完話,水也倒完了,說來也怪,那兩具濕屍起身就往外跑,從窗戶里「噗通」、「噗通」重新跳下了水去。
「乖乖!」老二瞪大了眼睛,跑窗口往外一看,又扭過頭來瞧瞧船老大,讚嘆道:「可以啊!船老大,我剛才想著你是腦子有毛病,沒想到你還是個深藏不露的能人!」
「少羅嗦!你們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上岸去。」船老大不耐煩的說:「我這船,不租給你們了。」
「啊?」我愕然道:「什麼?」
「聽不明白?」船老大說:「不租了!讓你們下船!」
「說啥嘞?!」老二大怒:「錢都給你了,說不租就不租?!當我們外地人好欺負?信不信我哥弄死你?!」
「就不租了,怎麼著?!」船老大瞪著眼睛,捋了捋袖子,說:「就欺負你外地人了,怎麼著?!來來,叫你哥弄死我!」
船老大個頭不高,但是卻肩寬腰粗,臂膀厚實,十分雄壯。
我和老二雖然都個頭很高,但一個長得文質彬彬,一個瘦弱纖細,又是外來客人,所以船老大不把我們兩個放在眼裡。
我也動了怒氣,沉聲道:「你好好說話!」
「嘁!」船老大不屑的說:「別看你們兩個這麼大個頭,我收拾起來跟打貓仔一樣!你們瞧瞧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太湖水上,毛月亮晚上,我把你們兩個弄到水裡淹死,沒人曉得!」
「呵呵……」我怒極反笑:「這麼說來,我們還就不下船了。」
我重新又坐了回去,老二也坐到我身邊,指著船老大:「鱉孫,來來!」
「喲!還勁勁兒的了!」船老大衝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勁拉,嘴裡喊道:「老子先搞你!」
我坐在那裡,任憑船老大拉扯,紋絲不動。
船老大吃了一驚,不由得鬆了勁兒,我稍稍一用力,往後一推,船老大「哎唷」一聲,摔了個四仰八叉!
我又伸出腿,腳在他的腳上踩下,暗中用力,船老大早疼的哭爹喊娘起來:「大哥,大哥!我錯了,錯了!」
我這才撤回了腳,說:「為什麼要欺負我們?」
「不是欺負,是,是沒辦法啊。」船老大疼的滿頭大汗,哭喪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說:「我把錢全退給你們!一分錢都不要了,你們下船好不好?」
「放屁!」老二說:「不下!」
我狐疑道:「到底為什麼?」
「你們沒看見,鑿船屍爺都被你們引上來了?」船老大說:「你們倆要是還待在船里,鑿船屍爺肯定還會爬上來的!」
「什麼鑿船屍爺?」我不明就裡的問。
「就是剛才那倆跳水的屍啊!」
「那咋會是我們兄弟引上來的?」老二說:「管我們倆什麼事兒?」
「嗐,你們不知道!那鑿船屍爺啊,其實就是以前的船客,在太湖上行,因為船翻了,沉了,就淹死在這水裡了!」船老大說:「因為死得慘,所以怨氣不消,時間長了,屍體就成精了。」
「不就是變屍嘛!」老二大咧咧的說:「有啥了不起的。」
「可不能小看啊!」船老大說:「它們平時都待在水下,要是遇見對味兒的船客,它們就會鑽出來,爬到船艙里,找能鑿船的東西,把船給鑿沉,淹死船客!」
「對味兒?」老二狐疑道:「你啥意思?」
「就是,就是屍爺喜歡你們的味兒啊!不是有句話叫臭味相投麼?」船老大說:「你們看,我這船上就你們倆客人,不是你們引上來的,是誰引上來的?」
老二大怒:「你的意思是我們跟那變屍一樣臭!?」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意思……」船老大畏畏縮縮的嘟囔道:「也可能是你們剛才說什麼晦氣話了吧。」
「胡說八道!」老二義憤填膺:「你才晦氣!你咋不說是你引上來的?你不也在船上?」
「我在太湖上行船了這麼長時間了,屍爺要是我引上來的,早沉幾百次船了。」船老大哀求道:「兩位大哥,求求你們行行好吧,我這船上就備用了那麼兩個紙糊的鑿子,要是等會兒鑿船屍爺再被你們引上來,可就沒法辦了,我就靠這船吃飯活命呢……」
老二還要再理論,我拉住他,說:「算了,老二,咱們走吧。」
「哎呀,謝謝,謝謝!」船老大喜不自勝,說:「我把錢都退給您!」
「哥,你看這黑天半夜的,咱們往哪裡走啊?」老二萬分不情願。
我目光遠垂,說:「那邊好像有個小島,就那邊靠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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