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一看,叔父已經站起了身子,精神奕奕,朝我們走來,我不禁喜道:「大,你好了?」
「好了。」叔父道:「那個賴種禿驢,可真能弄事兒!你們江家惹上這麼個禍害,可是讓人上愁啊。」
江道復也憂心忡忡道:「可我們連他是誰還不知道呢。」
叔父道:「回去問問你爹,你爹興許心裡有數,叫他做好防備。」
江道復「嗯」了一聲。
我道:「那個和尚臨走時好像說了一句話——回去再練三年。不知道意思是不是三年以後還會再來?」
「就怕他不來!」江道成恨恨道:「下次來非弄死他!」
叔父道:「天馬上就黑了,咱們也走吧,各回各家!」
山語既然已經順服,林中的怨執之氣少了許多,出林子的時候也沒有再亂繞圈子,更沒有迷路。
出得林子以後,我們六人又結伴行了一程,等到分岔路口時,依依作別,約好來日江湖再見。
而後,我和叔父便投奔大路,往城中而去,直赴車站。叔父的江湖朋友多,自有些門道,我們連夜上了車,投老家而回。
夜深人靜,車上人人睡熟,我於暗中運轉六相全功,結合著婆娑禪功來修,感覺修為正在漸漸精進,心中甚喜。
修不多時,精神便已復原,遙望窗外夜色,歸心越似箭。等到天明,就能到禹都了。也能見得著明瑤了吧……
一踏上禹都的土地,我整個心情都變得與之前大不相同了——所見者皆順眼,所聞者皆悅耳,便是空氣,也分外清新。
從禹都下了車,回陳家村的還有二十多里,是要步行的。
我一邊在前面走的極快,一邊催促走在後面的叔父:「大,走快點!」
叔父慢條斯理的說:「道兒,人歡沒好處,狗歡一溜煙兒啊!」
「說什麼呢?」
「你急啥急?慢慢走吧。」叔父道:「路上也能琢磨琢磨事兒。」
「琢磨什麼事兒?」
「你和蔣家那妮子的事兒。」叔父道:「這回來一路上,我都踅摸著呢。」
我的心不由得「砰砰」亂跳起來,這回家的途中,是要經過潁上鎮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見明瑤。
應該是碰不見的,她肯定還是藏在自家的那個地下密室里吧?
只聽叔父說道:「我聽你爹提過這一茬子事兒,明瑤是個好姑娘,可你娘不大樂意啊。」
我道:「應承過了。」
叔父說:「你自己應承的算個屁。你娘嫌她丑!」
我道:「那是壞人害的,不是天生的。」
叔父道:「不管咋著,都是丑。」
我道:「以後會好的。」
叔父道:「你別很跟我念牙,回去念得過你娘才是正經。」
聽了這話,我滿腔的興奮欣喜頓時化作憂鬱,悶悶不樂起來。
「還是我說的吧,人歡沒好處。」叔父嘆口氣,道:「我那個嫂子啊,不好對付!」
清晨七點多鐘,我和叔父便走到了潁水大橋,老蔣家就在附近了。
我四周張望了一眼,不見人影,心中更加失落。
剛過了橋,轉過道慢灣,冷不防路邊大槐樹後突然撲出來一道黑影,刷的就到了眼前!
我嚇得渾身一激靈,急往後躲,那黑影卻止住了,「汪」、「汪」幾聲,吠的煞是清脆。
卻是條威武雄壯的大黑狗!伸著舌頭,瞪著大眼,巴巴的瞅著我,還攔住了路。
「好狗不擋道!」我正不自在,又被這大狗嚇了一跳,更加沒好氣,說了句話,就彎腰假裝撿石頭。
村子裡沒拴著的狗都有個通病,見人就想咬,可你要是彎個腰,假裝撿石頭砸它,它就跑了。
可是沒想到我彎了腰,那大黑狗也不動,我都把石頭捏在手裡了,這大黑狗還是不動,反而一屁股坐在了那裡。瞅著我的眼神還有種愚弄的表情。
「老蔣!」叔父在後面跟了上來,喊道:「趕緊出來!不然剝了你的狗燉肉吃!」
「哈哈!」
爽朗的笑聲中,一道高大的人影「噗通」從樹上跳了下來,又嚇了我一跳。
那不是蔣赫地是誰?
「伯。」我連忙喊了一聲。
「嗯。」蔣赫地拍拍我的肩膀,道:「看著又結實了點。不賴!漢琪啊,你的眼還恁麼賊!我藏得恁嚴實,你都能瞅見?」
「多大的人了,還藏樹上。」叔父道:「我沒有瞅見你,不過瞅見了這條狗,就肯定想到了你。」
蔣赫地不滿道:「說話咋恁彆扭!」
叔父「嘿嘿」笑了起來。
他們兩位說話的時候,我左瞅瞅,又看看,沒見著別的人。
蔣赫地道:「別看了,明瑤沒來。「
我的臉唰的紅了,嚅囁道:「不,不是……」
「不是才怪!」蔣赫地道:「她叫我來張望張望,說做了個夢,夢見你們爺兒倆今天能到,還真到了!」
我心中頓時暖暖的,十分受用。
叔父道:「那迎著我們倆了以後,預備幹啥勒?」
「一起啊。」蔣赫地道:「我送你們爺倆兒到家裡去。剛巧你大哥今兒個不當值。」
「老蔣別急啊。」叔父道:「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蔣赫地一瞪眼:「從長計議個屁!一口吐沫一個釘,說過的就算數,還想變變啊?陳弘道,你啥意思!?」
我聽得迷六七瞪,張大了嘴不知所措。
叔父道:「他你還看不出來?問他幹啥?!他好說,我大哥也好說,關鍵在我嫂子,你懂不懂?!」
「今兒就去擺平你嫂子!」蔣赫地喝一聲:「小黑,滾回去報個信兒,就說老子接到人了!」
那大黑狗也真精,立即得令,一溜煙跑了。
蔣赫地大搖大擺的就上了路。
叔父搖搖頭,拉著我也趕緊跟上。
我這才明白過來,蔣赫地這是要去家裡,把我和明瑤的事情趕緊給定下來。
想到此節,我頓時驚喜參半,渾身都揪了起來。
一路上渾渾噩噩,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想的是什麼,碰見熟人說話,也沒頭沒腦的亂應付,糊裡糊塗的,突然聽見有人咋呼一聲:「大哥!二叔!哎呀,蔣大伯!」
我猛回過神來,定睛一瞧,老二弘德單穿個秋褲,正在院子裡用皂角洗頭呢,仰著臉子,頭**的順脖子流水,像個落水的雞。
我這才意識到,已經到自家院子裡了。
門前大楊樹下,立著一團毛茸茸的大物,卻是那貓王,尾巴緩緩卷著又舒展,兩隻寶石似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打量著來人。
「哎唷!」蔣赫地瞧見那貓王,突然驚呼一聲,施個餓虎撲食就朝那貓王躥了上去。
那貓王「嗷」的一聲怒吼,平地躍起六尺來高,白影一晃,便從蔣赫地肩頭掠過,尾巴還在蔣赫地臉上掃了一把,出「啪」的一聲脆響。
接著我肩膀一沉,那貓王已經落在了我的肩頭。
蔣赫地捂著臉驚喜交加的回過頭來,搓著手,問我道:「弘道,這大寶貝是你養的?」
「不是他養的。」老爹的聲音響起,人也從正屋中徐徐走出,一手持卷,渾身麻衣,滿臉精神矍鑠,雙目神光奕奕,沖我和叔父都點了點頭。娘跟在他旁邊,看見蔣赫地的時候,眉頭稍稍皺了皺,我頓覺心中一緊。
叔父道聲:「大哥,大嫂。」
我也連忙喊道:「爹,娘!」
「嗯,兄弟回來了就好。」娘說道:「這段時間不在家,讓你大哥忙死了。」
「別打顫啊!」蔣赫地急道:「這大寶貝不是養的,是從哪兒來的?」
「那是個貓王,在外面殺了人,也受了傷,弘道救了它,就跟著回來了。」老爹說道:「子娥把它的傷弄好了,它就住在了家裡。前幾天還救了子娥一命,是個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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