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半仙是一個身穿破舊道袍的老人,道袍很舊,倒是還算乾淨。
腳上卻是一雙破舊的布鞋,鞋底已經磨薄,仿佛隨時都會漏掉,漏出他馬上就要掉渣的拮据和困窘。
他滿臉皺紋,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卻是亮得發賊,鬆弛下垂的眼皮也遮不住那眼中詭詐的光芒。
他的鬍鬚稀疏、雜亂、灰白,始終板著面孔,深刻的法令紋描繪他不怒自威的氣場。
一雙手瘦骨嶙峋,手指卻異常靈活,時不時擺個造型,好像在掐什麼訣,但在駱毅看來,那仿佛在時刻準備從別人口袋裡掏走錢財。
無論如何,駱毅也沒在這位楊半仙身上看出半絲仙氣,甚至此人相貌氣質還讓她莫名產生反感。
可吳家人卻將其視為上賓,恭敬至極。
明明是自己的家,卻把主位讓出去給楊半仙坐,仿佛來的不是一個落魄老頭兒,而是天王老子。
「一邊待著去!」曹氏揪著駱毅的袖子把她拽到一邊:「男人們說話,女人們不行礙眼!」
這是有多自我瞧不起?駱毅不欲與曹氏分辨,只說句「再拽,袖子要破了」,便出了房門。
反正她現在傷還沒好,曹氏也不用她幹什麼力氣活,最多幫忙看灶火,她便裝著去抱柴禾,然後繞去後院。
看到東屋後窗開著,想是吳老太在給屋子通風。
老人怕冷,住的屋子總是關門掩窗,裡面不免有怪異難聞的老人味,今日有客來,想是怕人嫌棄,難得的開窗通風。
駱毅好奇吳老太在屋裡幹什麼,便踩著房後幾塊給吳永福加蓋小屋剩的石頭,往屋內偷窺。
吳老太腳下踩著個小板凳,正往裝衣物的箱子裡掏著什麼,半截身子都探進去了,駱毅都怕箱子蓋落下來砸到她的腰。
吳老太屋裡的一對兒大木箱子是她當年的嫁妝,並排靠牆擺著,底下是木頭架子,這樣下暴雨屋裡進水時也淹不到箱子,而架子下面還能放幾個板凳,節省空間。
這箱子裡恐怕也沒幾件衣裳吧,不然人能探進去這麼大一截身體?駱毅想。
吳老太站直的時候,手上就多了個小布包,駱毅看到她小心翼翼把布包打開,然後拿出一串銅錢。
一吊錢是一千個銅錢,一串銅錢是一百枚,剛好一巴掌,用麻繩串著,與駱毅在電視裡看到的用紅繩串錢不一樣。
不過想到吳家現在窮得穿衣都補丁摞補丁,家裡沒有紅繩也就不足為奇了。
吳老太解開繩子,嘴皮子翕動,數出十枚銅錢揣進懷裡,然後系上麻繩,又小心翼翼把布包包上,包到一半停下動作,眼睛盯著布包不知在想什麼。
然後咬了咬牙,下了很大決心般重新打開布包、解開麻繩,又數了五枚銅錢,想了想,又再數五枚。
二十枚銅錢,竟讓吳老太糾結將近五分鐘的時間,駱毅差點站不穩腳下的石頭。
布包里統共就一串錢,吳老太這是一下子就要拿出五分之一送給那位楊半仙?
聽二妮兒說,去縣城的醫館看病,診費也才十文!
這半仙兒的診金值十文嗎?算命值十文嗎?
駱毅不看了,這種消費觀,她理解不了,而她也沒有話語權。
駱毅又往正堂後窗那邊移過去,那邊沒有開窗,駱毅便緊貼著窗根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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