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地總督,面無表情的岳飛也有些呆愣,見他終於有些變化,蔡鞗一邊輕拍方金芝手掌安慰,一邊笑道:「皇家近衛軍中只有第七師、第八師是冷兵器師團,余者都是熱兵器兵團,你沒在《講武學堂》就學過,想指揮皇家近衛軍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在學堂里待上一兩年,或是在本帥身邊做一兩年的參謀,只是當下的現實還不允許。」
蔡鞗看向岳飛,神色有了些鄭重,說道:「控制天下的手段有很多,控制輿論話語權,控制天下兵馬權,控制天下財政大權,以及控制百姓的生計物資……等等」
「宋國在這方面做的很好,善待文人士紳,控制了天下輿論話語權;招募的配字軍都是些無有田地僱傭軍,沒有田地就只能圍繞著開封旋轉,只能聽命於朝廷,也就控制了天下兵馬權;通過禁榷、高賦稅,又控制了事關國計民生的錢糧物資,宋國幾乎控制住了方方面面,但這一切卻被金兵南下擊了個粉碎。」
「有些人說禁軍百年疏於訓練,有些人說武將、兵卒貪生怕死……這些都對,但這都不是本質,從配字軍開始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宋軍的不堪一擊。」
「從春秋戰國至今,史上能夠橫行天下的軍卒,無不是良家子組成的軍隊,而宋軍的配字軍不是,他們只是拿錢幹活的僱傭軍,與拿錢幹活的匠人、夥計沒什麼區別,誰出錢多、待遇好就跟誰混事,這也是為何這麼多宋軍投降了我軍以及金兵的主要原因。」
「對於這樣的軍卒,想要讓他們內心忠誠國家,就要將他們的家人與國家捆綁在一起,諸如用土地捆綁。」
蔡鞗看著神色鄭重的岳飛,笑道:「或許你心下里會覺得宋國禁軍的待遇很好,用金錢也可以將人捆綁在國家身上,可事情真的是如此嗎?」
「禁軍拿錢辦事,所有禁軍無論跑到哪裡,他們的歸宿都是開封,對於他們來說,除了開封外,所有地方都只是『外地』而已,用他們打仗守城,那還不如用保甲軍、義勇軍呢,鄉勇多多少少還能用『保衛鄉土』名義鼓舞士氣。」
蔡鞗又說道:「宋國幾乎控制了方方面面,也正因為把軍隊控制的太過嚴實,以至於軍隊戰力低下,難以抵擋外在敵人,致使所有的一切坍塌、崩壞,但控制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是錯的,任何控制都是為了保持整體的穩定,這點岳將軍需要清楚,尤其是暴力機器的軍隊。」
「控制的目的不是為了控制而控制,而是為了維持天下基本的穩定而控制,但同時也是利器,諸如明國可以短時間內拿下江南、兩淮、河南、川蜀,利用的就是錢糧、報紙輿論宣傳,用錢糧收買民心軍心,用報紙宣傳把宋國的無能放大百倍,把百姓、軍卒全拉攏到咱們身邊。」
蔡鞗當著岳飛的面說這樣話語,也讓他臉上多了些怪異。
「控制不僅僅能夠操縱自己人,同樣也可以操縱他人,比如逼迫女直野人與我軍正面一戰,逼迫他們不遠千里跑到河東與我軍正面一戰。」
看著面色大變的岳飛,蔡鞗不由一笑。
「完顏阿骨打本是鴨子河以北女直野人,南征北戰十餘年無敵手,天下百姓多有畏懼,即便咱們宣傳他們如何殘暴不仁,如何的奴役百姓,甚至控制糧食什麼的,或許會起了反作用,讓天下百姓更加畏懼而不敢反叛。」
「不是說一定不能操縱錢糧、輿論打擊,而是要選擇合適機會,選擇重創了女直野人主力後。」
蔡鞗笑道:「女直野人本是叢林漁獵之人,雖也有些馬匹卻甚少,可當他們擊敗了遼國後,可用戰馬數十萬,想要真正重創他們是尤為困難的,畢竟打不過可以四處亂跑,但是,當咱們使用船隻控制了沿海各處鹽場後,當咱們攻打河東時,他們能怎麼辦?」
「其一南下攻打山東,其二南下攻打開封,並沿著運河殺入淮南東路鹽場,其三就是保衛河東鹽場。」
「我大明國最強的利器是海船,可襲擊自奴兒干城至廣州所有沿海重鎮,海船能襲擊金國所占營州等地沿海,即便女直人攻占了山東,即便拿下了淮南東路鹽場,他們也休想正兒八經的曬鹽、取鹽,所以,最為穩妥的就是保衛河東內陸鹽場,用他們最為擅長的陸地廝殺與我軍爭鋒。」
說罷,蔡鞗看向顧琴娘,說道:「與阿娘送信,調集可以徵調的所有船隻為青州運送物資,並襲擊金國所有沿海村寨,抓捕俘虜一律送入大明島挖礦,讓阿娘遣使高麗,他們若敢私售鹽巴與金國,高麗國自此除名。」
顧琴娘起身,又拉著方金芝離去。
見兩女離去,蔡鞗站起身來到一側坐下,又指了指旁邊座椅,直至猶豫了片刻的岳飛坐下後,這才再次開口。
「女直人與我大明島一般無二,都是以蛇吞象,都需要一些時間消化所得地盤、人丁,都需要一些時間來穩定民心,穩定的時間越長久,政權也愈發穩定。」
「原本呢,本帥更希望穩妥些,並不準備立即拿下兩淮、河南,頂多也就拿下川蜀,避免趙構逃入川蜀繼續扯本帥後腿……你不會認為趙構會堅守開封、洛陽或長安吧?若真是如此,本帥倒是懷疑起你的眼光了。」
岳飛張了張嘴,他又能說什麼?在開封時他就知道趙構想要遷都川蜀,只不過眼前青年先一步打開了川蜀的大門,這才不得不暫居長安。
蔡鞗笑道:「趙氏不是劉氏,也不是李氏,漢唐時北面有匈奴、突厥、吐蕃,帝都居於長安也算是『天子守國門』,可若要讓趙氏守國門……那是想也別想的,開封、應天、洛陽、長安都算是敵前了,趙構自是不願意待在危險之處,自是想著逃去川蜀,想著三國之事,當然了,本帥也絕對不會允許明金交戰之時,他在背後搗蛋。」
「本帥原本想著,拿下川蜀後便止住腳步,先穩固一下根基,同樣的,宋金兩國同樣也需要穩定根基,天下就會陷入暫時的平靜,等到三五年後,本帥督訓出數十萬精銳後,先幹掉宋國也好,或是用舟船渡海重創女直人也罷,都可以。」
「江南有長江為屏障,川蜀有崇山峻岭為阻礙,在明金中間有宋國擋著,明金兩國暫時不會交戰,而夾在中間的宋國呢?」
「宋國成了另一個遼國,不僅要面臨北方金夏兩國的威脅,同時還要面臨南面的明國虎視眈眈,處處都是漏洞,處處需要大量兵卒防守,不言宋國連連大敗割土後的軍心民心動盪,不言一些心懷異志的將領作亂造反,僅僅只是維持數十萬軍卒的錢糧輜重就是個沉重負擔,宋軍沒有土地自養,維持如此之多軍卒錢糧輜重又從何而來?只能加重百姓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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