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
「是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的生存,實際上都是依靠生命之石的庇護。正因為這裡有最大的一塊生命之石,所以才把這個要塞稱為庇護所。」
吧檯後的戰士有些不安,叫了聲:「余將軍?」
「沒關係,他不是外人。」
見余佳這樣說,那戰士閉上了嘴,帶著好奇和迷茫看看黃泉,又調了杯酒,推給黃泉。
不需要入口,黃泉就知道這杯酒更烈,也更容易發作。看來這戰士對余佳會保持尊重,卻想給黃泉一個下馬威,或者只是想要測試一下他的實力,無論哪種,黃泉都是不喜歡的。
他看看余佳,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如此喝法,讓余佳也是大吃一驚。她盯著黃泉,足足盯了三分鐘,可是黃泉臉即未紅,氣息也沒有不穩,就像剛剛喝進去的不是酒,只是水。
吧檯後的戰士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的拿起幾個酒瓶看了看,好確認自己確實調配的是混合酒。那幾個酒瓶里都還有剩小半,瓶口散發出的濃烈酒氣,證明了裡面根本不是水。
余佳又盯著黃泉看了一會,才有些不情願地說:「好吧,或許你也比我能喝。」
黃泉笑笑不答,他體內的生化器官早就把酒精提取出來,分解成身體可以利用的養份,然後儲存起來。
這其實是作弊,黃泉當然不會說實話。
若是讓帝國研究院的老傢伙們,知道他這麼用那些消化系統內的生化器官,估計會嘮叨上幾句,這套裝置可不是為了提升酒量的,而是用來加速吸收和分解毒質。
「你還沒說為什麼絕望。」黃泉把話題接續下去。
「幾百年前,庇護所決定讓一部分人分離出去建立聚落,是因為在食人鬼的圍攻下,生命之石的能量無可阻擋的漸漸衰落。我們最精銳的戰士不斷戰死,可食人鬼的數量卻越來越多,這樣下去,所有人都遲早要滅亡,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具體的時間已經記不清了,庇護所保存的史料越來越少,所有的能量都要用來生存,連活都活不下去,歷史有何意義?」
這和聚落民的想法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庇護所規模更大,基礎設施更加完善,存在時間更長,也還沒到每天要面臨生存壓力的時候。
余佳喝了口酒,說:「一個個聚落,就像一顆顆種子。我們把種子撒出去,期待著他們能夠成長壯大,建立起新的庇護所,擴張生命之石的力量,甚至創造出新的生命之石。有了生命之石,我們的族群才能延續。」
「後來呢?」
「後來?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她向黑沉沉的街區指了指,「大約一百年前,我們就不再派出新的聚落。因為庇護所里的人數已經減少到了臨界點,再少的話,我們就難以維持自己的生存。」
「庇護所是一直就有的嗎?這麼多年,你們是如何維持運轉的?」
吧檯後的戰士插口道:「這有什麼難的?你都看到了,我們這裡什麼工廠都有,還有大量庫存,想要什麼,自己造就是了。」
黃泉搖頭,「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不可能收集到所有原材料,你們應該有外部供應的渠道。」
余佳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緩緩地說:「我現在越來越好奇你的來歷了。」
「我就是那個聚落的人。」
「聚落民不可能有你這樣的見識。」
庇護所裡面的各種工廠設施看起來門類齊全,但是需要的原材料也多種多樣。一輛戰車的零件可不僅僅是金屬,各種原料根本就不可能在同一個地區出現。
這就是自然環境的差異性,在帝國中,稍微受過教育的公民都會有這種常識。但是在這個世界,常識卻變成了罕有的見識。
黃泉沒有回答。
余佳盯了他半天,知道問不出答案,也就不再追問,而是道:「我們確實有外部渠道,那就是聖地……」
「將軍!」吧檯後的戰士再次提醒。
余佳淡然道:「放心,我不會違規。聖地存在的本身並非秘密,具體的事情,就由執政官決定告不告訴他吧。」
戰士這才不說話了。
余佳起身,說:「走吧,我帶你去見執政官。」
黃泉依言起身,跟在她後面。事到如今,他看得出來,余佳過來找他並不是一時興起,也不單單為了一個晦澀的夢境,最後的答案,應該就在執政官那裡。
兩人沒有走出多遠,忽然前方幾十米處一座營房的窗戶炸開,一個身影從裡面撞出,落在地上。隨即營房大門打開,從裡面衝出數名戰士,向那身影包抄過去。
黃泉只遙遙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就變了。
從三樓窗中衝出的,是遙。
余佳起初神態自若,看到黃泉的臉色變化,這才有所動作。她剛要說什麼,黃泉已自原地消失。
遙在地上滾了幾圈,消掉大半衝力,這才翻身站起。她身上到處是劃擦的傷痕,頭髮凌亂,衣服也不整齊,後背上破開了一大塊,幾乎把整個背都露出來。那處破口,一看就是被撕開的。
遙勉強站起,腳下一軟,又險些摔倒,她扶著左腿,痛得臉色蒼白。看來她從三樓躍下得太過倉促,沒做任何保護,直接落在堅硬的水泥地上,摔得不輕。
她身體一晃,就向後倒去,一隻大手自後扶住了她。
遙想也不想,直接揮肘向後擊去,但擊到一半,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隻大手的溫暖和堅定,都是如此熟悉,甚至只靠肌膚接觸的感覺,遙就能想像出它的紋路。
「是我,沒事了。」黃泉的聲音如有魔力,瞬間就讓少女鎮靜下來。
幾名庇護所的戰士沖了過來,將兩人團團圍住,他們也都衣衫不整,有的赤著上身。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一看就知道是外面回來的野人,大概是偷偷溜進來的。」
「媽的,他不會染了什麼病,傳給我們吧?」
「管他的,敢偷進核心區,先打死再說!去了礙眼的,我們再好好玩玩這個小野妞!」
「對,就這麼辦!」
幾名戰士你一言我一語,眼中凶光畢露,不懷好意地圍了上來。
不需要多問,聽他們的話,再看他們的樣子,黃泉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雙眉緩緩豎起,眼瞳深處開始泛起暗紅光芒。
「等等!」余佳終於趕到,先對幾名戰士喝道:「列隊,站好!」
庇護所戰士愕然,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余佳的威望顯然夠重,他們收起先前惡形惡狀的模樣,站成了一排。
余佳先是向遙看了一眼,才對黃泉說:「她跟你關係很好?」
「我說過,聚落里有幾個人我比較在意。」黃泉覺得,說到這裡已經足夠了,威脅的話無須重複。
「看來你們的關係很不一般,這是你的女人?」
「那不重要。」
余佳點頭,道:「好,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跟你說過,現在庇護所里的人都很絕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等聚落的人都過了觀察期,就是自己人了。」
「就這麼算了?」
余佳嘆道:「他們天天戰鬥,難得遇到點新鮮事……」
那幾名戰士把余佳和黃泉的對話聽在耳里,雖然沒出言反對,但是盯著黃泉和遙的眼神虎視耽耽,極是兇狠不馴。
余佳夠強,所以他們不能當面駁了她的面子,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就不好說了。
黃泉向他們望去,幾人全都回瞪,絲毫不掩飾敵意,有的還直接對少女比了個中指,並且向上一聳一聳,極是猥瑣。
黃泉將一切看在眼底,轉頭對余佳道:「你剛才說,庇護所的人都很絕望,這幾個應該也是一樣。」
「是的。」余佳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起這個,下意識地回答。
「那好,我就幫他們解脫一下。」黃泉的聲音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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