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持續了很久。
很久。
山谷終於,慢慢恢復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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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的冰面上碎滿了銀色的機械碎片。
而那個冰藍長發的女孩愣在那裡,看著自己現在空空的懷抱,有點悵然若失。
世界,寂靜而且冷清。
那位溫先生還抓著羅隊長的手,想說什麼,卻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興奮地像是一個小孩。
我是這麼討人嫌的人麼?
你看看這些人,多麼歡呼雀躍。
風與雪很大。
世界只剩下了寒風的嗚嗚聲。
`
從剛才的冷清,到緊繃,只是一瞬間。
暴風捲起,雪花飛舞。
賽場,一下就被重新籠罩在白色的風雪中。
塵封說過一句話。
我的真身恐怖到令人顫慄。
我知道。
因為,我也一直在怕。
但這個時候,我只能解開這道封印,將自己的真身顯現出來。哪怕一旦顯現之後,我會再也回不到過去。
那就是
魔。
整個地面上,黑氣瀰漫。
一個巨大的圓形封印出現在藍發女孩的正下方。
像是一個蒸籠,黑色的氣霧從刻印夾縫裡噴涌而出。
周圍地面的景象是,群魔亂舞。淒風凜冽。
然後,瞬間凝聚。
啪。
我已聚合在她身後,是個虛影。黑色的虛影。
各種黑煙勾勒的魔物與怨靈之中,一個黑色的魔女就浮在她背後。
虛幻的。
樣子是平時的樣子,黑影幻化的長髮仿佛比身子還長,直到下方噴著氣的咒印。
額頭上,兩隻尖細的弧角。大約有手掌那麼長。
雙眼,冒著籃紫色的光。
阿晴衝過來的時候,已經張大口愣在那裡。
你看到了。我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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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無可奈何。
形之力被冰系完全壓制。我到北岸,不是來送死的。
哪怕是拼得顯現自己真身,拼得被世間遺棄,也要把冰這張牌給唐麟帶回去。
要不然,我來這裡做什麼?
一個巨大的黑色刻印在胸前成型,我毫不猶豫。
無法猶豫。
一掌把咒印拍在了冰女的身後。
言靈:靈魂剝離。
砰!
魔靈之影簇擁撕扯中,她已向前直飛了出去。
空中,很多的黑色影像散開。
又仿佛是很多的冰凌從她身上四散。像是一朵冰藍色的煙花。
那是捏合的使徒之力散開的外在表現。
阿晴,接好。
就是正中那一點冰藍色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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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晴已經扶住了她的身體。
冰之靈,我已斬斷你與這個軀體的羈絆。
想要自由的話,就低調一點。
懂嗎?
我收到了她的回應,在腦海里。
那是,淡淡的仿佛清無聲息的女聲。
她的聲音很空靈:「七階言靈?你是格蘭恩特皇族的血親。」
嗯。
言靈術十分講血統。
凡人最高是五階,魔界貴族六階。我和西域格蘭二世對過一次魔力,所以判定他是貴族,六階。
只有是皇族,才能到七階。
當年,讓這個世界陷入戰亂與死亡的罪魁禍首。他們家族的後人。
七大使徒之舊主。
所有歷史書上都記載著,不該存在這世界的人。人人得而誅之。
我不願想起一些東西。
會謀反。
她問:「你是要命令我嗎?」
不會。
你是自由的。
你看看你在這裡混得,用的時候放出來,不用的時候重重鎖住。
甚至,沒日沒夜地被鎖在冰凍反應爐里。有什麼前途?
再看看我,被捧得多高。
每逢夏日與年節,金袍加身群臣
叩拜,何其風光。
這就是區別。
你選。
逃走?還是留下。
整個的思緒只是一瞬間。
冰藍色的閃光匯聚,向著一點匯聚。
那就是阿晴正在扶著人的右手。白色手套里,那光猛地一閃,然後漸漸隱去。
阿晴啊地一聲,渾身都在顫抖。
堅持。
她死咬著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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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成功了。
冰之靈已經隱入戒指內。阿晴退了幾步,抱著身子抖得像是秋天的樹葉。
凍氣還沒凝聚,那股透骨的寒冷已經讓人無法忍受。
但我,幫不上她。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冰靈蟄伏隱入戒指,周圍的風雪要停,我不能這個樣子見人。
黑影與黑煙瞬間散去,地上的符咒刻印也在幾秒內消失不見。
場內,各個地方的銀色碎片已經融化,然後,慢慢地朝中間聚攏。
一點點融合。
一點點地變大。
最後,一個人形立起。
形體回歸,開始塑形。
先是頭部。
然後,是身體各部分。
塑形完畢,長發垂地。
我的觀測點散在空中,
在身前女孩的眼中,看到了,一點點的,驚喜?
我和阿寧一直在一起。
她的性格很靜,但是內心有點小調皮。
每次捉弄我成功以後,總會露出一種暗暗調皮的眼神。
看到那眼神,什麼火氣都會完全消失,一點都氣不起來。
而現在,我竟然在這裡,看到了那種同樣的眼神。
那是,小陰謀得逞的調皮。
她果然像是長大的阿寧。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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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約知道她的感受。
那是,解脫。
作為一個試驗品被灌入刺骨的冰,誰都會難受。
沒日沒夜地被鎖在冰箱裡,是我的話會瘋。
而這一刻,終於解脫。
使徒的靈基序列已離開她的身體。
這兩者之間本就是捏合在一起,並不是那麼牢。
她已經完全放鬆。
瞳色剛開始是冷幽的冰藍,現在已經有了阿寧那樣的溫情。
作為人活下去的溫情。
琥鉑色。
頭髮也從冰藍變成她們家族的那種淡金色。淡淡的柔和的金色。
她站不起來。
靠在身後的炮口上。
沒錯,是炮。
我塑形出的銀色重炮炮口如柱,就頂在她的身後。
樣子,還是要做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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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散去。
我站在賽場正中,她被我的巨炮頂在身後,整個人已經脫力癱軟。
再往外,是阿晴抱著身體伏在那裡,渾身在抖。
系統的笛聲響起,結束。
判定,形之使徒勝。
我很紳士。
凝氣拳的銀色機甲手展開。一邊一個,托著兩個女孩往出走。
天氣,很冷。
兩個人都抱著雙臂,在發抖。能看得出來,嘴唇都已經結冰了。
一位近衛大哥衝上來,把自己外套脫下,蓋在淡金髮女孩身上。
看了下,就是那個帶我們過來的軍官。
這麼熱心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名字,貴姓啊。
他笑了下:「姓齊。」
哦。
交給你了。
我左邊的機械手放開,把那女孩放在他懷裡。
對她好一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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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晴,你怎麼樣?
她躺在機械巨手裡,抱著自己的身體,微微抖著。
我的銀髮現在大約有十幾米,蓋在她的身上。
外型猶如菊花瓣或者海帶絲一樣,一條一條,當毛毯用有點漏風。
現在的塑形是,電熱絲。
我靠近,想去關切她一下,卻有點怕她會躲。
她卻輕輕說了一句:「我右手太冷,夾在胳膊里暖一下。」
我大約知道她在做什麼了。
戒指在右手。
聰明的人。
這讓我放心不少。
外面風很大。
我們站在古堡門口的廣場。
現在,一個不大好的是,言靈法有反噬。
我的記憶。
有點朦朧。
眼前景色有點晃動。
不大好。
周圍漂浮的,是幾個水晶晶片。
嘉文主教給的。
貴賓卡一般大的記憶水晶。
它們浮在空中,在這個北國的古堡中,感覺到朦朧的淡藍。
我本不想看。
現在事實證明,亂用大型靈魂魔法確實不好。晶片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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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後,一左一右兩個人。
羅將軍和溫先生。
而我身邊,托在巨型銀色機械手裡的是在發抖的阿晴。
她閉著眼,身子一直在哆嗦。
塵封看到這樣,已經把自己的外衣解開,披在她身上。
挺貼心的。
只是,他那個外衣是風衣。不夠暖。
阿蒙丁王。
你們的二十年研究,我已感受過。勉強還可以。
齊隊長已經把她抱回去了。
挺溫婉可人的。
不大適合打架。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談點正式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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