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主人不喜喧鬧,故將府邸安於城郊幽靜之處。此時正值暖春時節,庭院中柳樹舒展開了黃綠嫩葉的枝條,在微微的春風中輕柔地拂動,恍若一群群身著綠裝的仙女翩然起舞。桃花展瓣吐蕊,杏花鬧上枝頭,梨花爭奇鬥豔,一片繁華景象。兩個俏麗的侍女在花叢中相互打鬧,追逐,銀鈴般的笑聲攜著春天的清香醉人心脾。
但這幅恬美的畫卷卻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兩個侍女驚得連忙起身向大門匆匆行去:「老爺回來了,快收拾下。」緊接便是下人忙碌奔走的聲音。
隨著馬兒「希律律」一陣急鳴,門仆急忙推開大門,一隊人已經到達前門處。為首的一人一身戎裝,面容宛如刀削,稜角分明,劍眉斜飛入鬢,一股戰場廝殺生出的煞氣鋪面而來,正是長德郡蘇府之主——蘇正天。
蘇正天面帶煞氣,顯然心情不怎麼好,下人更不敢觸這個霉頭,迎著他步入正堂,不敢吭聲。
「少爺呢?」蘇正天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杯茶,隨口問道。
「少爺在書房呢。」管家蘇福也走了進來。
「呦喝,這兔崽子還知道進書房?」蘇正天冷笑一聲,頗為詫異。「好,我去看看,看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蘇彥趴在書桌上,單手支撐著下巴,怔怔的望著上面的天花板,一動不動,不時悵然嘆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隨著「砰」的一聲響,房門被人狠狠地踹開,唬了蘇彥一大跳,正欲呵斥來人,但定睛一看,見來人是蘇正天,頓時便沒了精神,又歪在了書桌上,無精打采地看著蘇正天。
「兔崽子,今天怎麼不出去瘋了,知道進書房了,開竅了?」蘇正天也不在乎蘇彥的反應,譏笑道。
蘇彥慢吞吞的挪了挪身子,看著他,半晌不吭聲。
「哼,我不管你發什麼神經。再過幾天便是宗族的祭祖之日了,這段時間不準踏出家門半步,給我好好反省。到時候有宗族年青一輩比試文韜武功,你如果再像以前那樣丟盡我的臉,看老子不剝了你的皮。」說完之後,蘇正天也不再多留,轉身離開了。
蘇彥仍是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倒也不怪他,恐怕任誰攤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會如此。
蘇彥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三天了,他原名叫蘇熙,本是一個軍事學院的高材生,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昏迷,等到他醒來了的時候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不足二十歲的沒落家族子弟,而且是紈絝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蘇彥不知所措,過了兩天才稍稍回過神來,翻看了一些典籍和記憶,才對這個世界有了些了解。
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蘇彥回過神來,問:「誰?」
「少爺,是我,蘇福。」一個老人已走了進來。
「噢,是蘇管家啊。」蘇彥起身相迎,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個老管家倒是讓蘇彥感覺不錯,為人和善,也是看著蘇彥長大的。
蘇福把一碗粥放在桌子上,「這是特意為少爺熬的蓮子粥,少年趁熱喝了吧。」
「咦,我沒吩咐人給我熬粥啊?」
「呵呵,這是老爺特意吩咐的,他說你樣子不對勁,怕是生病了,要補補身子。」蘇福在一旁站定,輕輕笑著。「別看老爺整天對少爺你橫眉豎目的,其實老爺是很在意你的,少爺不要枉費了老爺的一番苦心才是。」
聽了這番話,蘇彥微微揚起頭,一股暖意也暗暗生出,心想:「想不到這個莽大漢倒挺貼心的。蘇彥自幼孤苦,蘇正天這番作為倒輕輕觸動了他的心底。
「老爺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啊?」蘇彥隨口問道。
「哎,怎麼好的起來啊。」蘇福苦笑一聲,繼續道:「過幾天就是宗族祭祖之日了,少爺這一輩的文武比試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以往少爺的表現並不多麼如意,如果這次再和以往一樣,恐怕宗族會削減我們這一脈的資源,地位也要降低,用來培養新一代的資源也會被剝奪,少爺如果少了宗族的支持,恐怕以後再無出頭之日了。」
蘇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點倒讓他頗為意外,不過想了想便釋然了。他通過原本「蘇彥」的記憶已經初步了解了這個世界,類似中世紀東方的文明,不過是以宗族制為主,也就是許多大大小小的家族組成一個皇朝。而蘇家正是其中一個已經沒落的家族,而蘇彥這一支脈由於原本那個紈絝子弟的不堪,更顯頹敗。蘇正天本就是庶子,如果到蘇彥這一代仍不能挑起大梁,那麼他長德郡蘇家就算徹底完了。
「好了,蘇管家,你先忙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蘇福應了一聲,退了出去。蘇彥便在房間踱起步來,蹙起眉頭想著:「想我在那邊的時候抱負不得施展不說,還屢遭排擠,窮困不堪,那個社會倒也沒什麼可留戀的。既然到了這,既來之,則安之,從近些日子我所了解的東西來看,這個世界比我原先所處的世界要精彩很多,人可修有通天徹地之能,三大皇朝並立,征戰不斷。我既自稱滿腹兵法軍略,倒不如在這大展拳腳,也不算辱沒了我這一生。大丈夫既生於天地間就該搏出一番事業,不然也愧對這七尺身軀。」
蘇彥想通之後,長舒了口氣,走出房門,行到前院處,揚起頭望著一纖不染的天空。突然,隨著一聲短促的嘶鳴,一隻鷹隼驀地展翅飛向高空,如利箭一般划過天際,翱翔於九天之上。蘇彥見此,一時竟生出一番豪情,心道:「等著吧,這個世界,我會讓我的名字傳遍每個角落,讓世人皆知我心,讓我的鐵騎踏遍整片天地,劍指處,所向披靡!」
……
……
蘇彥已經知道自己所處這個世界是一個頗為神奇的地方,雖說不上是神魔文明,但這個世界的人可以通過所謂的修煉達到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地步,這種能力已經不亞於蘇彥前世觀念中的神仙了。
這也恰恰是蘇彥憂慮的一點,「這個世界的人懂得修煉自己,恐怕我在前世的那些得以自傲的拳腳功夫在這就不值一提了,還不夠給人塞牙縫的。」蘇彥摸了摸下巴,「看來想在這個世界立足,自己的修為也是非常重要的啊,要不然還不等我功成名就就被人一巴掌給拍死了,這個廢物子弟對修煉竟然一竅不通,我還是先找個行家問問情況吧。」
蘇彥抬頭一看,一個家丁正匆匆的往外跑著,順手攔住了住他,問:「咱這裡面最厲害的人是哪個?」
家丁狐疑的看了蘇彥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問的是鬥蛐蛐還是……花酒功夫?」
蘇彥頓時滿腦門子黑線,想不到這個敗家子在別人心中的形象已經墮落到了這個地步,一時間沒了精神,「我問的是修為最高的人。」
「噢……少爺問的是這個啊。修為最高的當然是咱們府上的吳翎吳都頭了,他可是老爺的臂膀,厲害著呢。一拳能把山都打碎,還能上天,那些小毛賊聽了吳都頭的名字都能嚇破了膽。對了,我還聽說……」那家丁登時來了興致,唾沫星子噴了蘇彥一臉,大有黃河泛濫,滔滔不絕之勢。
「好了,行了行了,我沒問你那麼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人親兄弟呢。」蘇彥沒好氣的訓了那家丁一句,怕他繼續叨叨下去。
家丁看到少爺生氣了,也蔫了下來,行了一禮便匆匆跑開了。
別院是平時蘇府的護衛訓練和休息時聚集的地方,蘇彥輕輕踏進院門,見一群護衛圍成一圈,全在伸頭往前擠,不然傳來一陣陣喝彩的聲音。蘇彥便走上前探個究竟,原來是都頭吳翎在中間演練一套拳腳功夫。
吳翎身上僅穿著一條長褲,赤著膀子,皮膚黝黑,一塊塊肌肉隆起,頗為均勻。吳翎不斷在地上閃躲騰挪,平地捲起一陣旋風,拳起處,「嘶嘶」的破空聲不絕於耳。拳風呼嘯,肉眼可見的罡勁裹在臂膀之上,一拳落下,音爆聲竟將蘇彥的耳朵震的嗡嗡作響。隨著一聲斷喝,吳翎從空中旋轉急落,拳頭向前用力轟出,一道氣勁破拳而出,前方三尺外的一塊大石轟然炸碎。
「好!」蘇彥不由喝彩一聲,驚艷不已。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剛發現蘇彥的到來,紛紛行禮。吳翎也頗為奇怪,不知平時昏天黑地的少年怎麼會來此,但也上前抱拳行了一禮,問道:「方才太過入神,不知少爺駕到,請恕罪,不知少爺來此何事?」
「噢,閒來無事,來見識下吳都頭的威風,順便向都頭請教些事情。」蘇彥輕笑道。
吳翎頓時詫異起來,不知這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敗家少爺怎麼會找上自己,心想最近也沒招惹他啊,便道:「少爺客氣了,這樣吧,少爺先到大堂把,容我換身衣服便去見你。」
「不用了,都頭先去換衣物吧,我在此等著都頭便是。」蘇彥應道。
「那好,少爺稍等。」吳翎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眾護衛見少爺與都頭有事,便各自散去。蘇彥一人便在院子踱起步,看看景色。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吳翎便回來了,請蘇彥在石桌旁坐下,說:「少爺,有話請問。」
蘇彥應了聲,「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向都頭請教下關於修煉的事情。」
吳翎詫異的看了蘇彥一眼,「少爺要修煉功法嗎?」
「是的,我既身為將門之後,若無半點本事,豈不是丟盡了宗族的顏面嗎?」
「哈哈,好,好,少爺竟想通了,老爺如果知道少爺的這份心思,定會欣慰的。」吳翎是個直性子,聽了這話非常興奮。
「呃……這是應該做的。」聽了吳翎的話,蘇彥大為汗顏。
「不知所謂修行具體所指什麼,又怎麼有高下之分的呢?」
「上古時期,百族並存,人族初生之時,身體羸弱,直到一段時間之後,人們靈智漸開,有些人便發現我們人的身體其實有很大潛力尚未被發掘。這些人便引他族的修煉之術來鍛造自身,並不斷按照人族自身的情況來改造功法,使它們更適合人類來修煉。這些人便是上古時期的大能,他們修得移山填海,呼風喚雨之力,並將功法不斷改進傳於後人,修行便是依靠這些功法,不斷發掘自身潛力的過程。」吳翎細細講道。
「那這修為高下又是如何來分的呢?」蘇彥繼續問道。
「修者等階共有四境,為少始境,上青境,玄極境,太皇境。每到一個新的等階,自身便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如隔天塹。每個等階又細分多個小境界,少始境有三重,上青境有六重,玄極境則有九重,分別為一二三重天,依我而言,我便是上青境一重天,每提升一層,修行便愈加艱難。」
蘇彥仔細聽著,稍想了會兒,又問道:「那太皇境呢?」
吳翎聽了這話,長吁了口氣,帶了些艷羨的語氣嘆道:「所謂太皇境,修為已堪比上古大神通者,傳說可摘星拿月,移山填海。現在在世上,已經少有這種層次的人,正因為他們太強大了,所以每一位皆可封號為皇,與皇朝君主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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