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闊別了多年生活的長安鎮,最後去了一次我和任小萱一起待過的教室,在張國兵的課桌生畫了一隻超大的烏龜。也去了一次生活了三年的寢室,和新入學的學弟們高談闊論了一番,最後還用吉他為他們彈奏了一曲悲傷的《光陰的故事》。
當我走上天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天空漂浮著大片的火燒雲,面對著殘陽如血,我留給了這個城市最深沉的眺望。
回家的途中我特意到超市買了一個超大號的香腸去看望小黑,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小黑狗和我一樣的孤單,眼睛裡布滿了哀怨淒涼的神情,它也一定在想念著任小萱,那個曾在風雨中找過它的女孩,如今已經去了遙遠的美國。
起風了,公路旁的楓葉開始粲然。
我騎著腳踏車在風中疾馳,回家的路還有兩條街的路程,嚴媽媽做的飯一定已經香氣四溢,想到那香噴噴的紅燒肉我不由得地加快了車速。
小小的居室,浪漫而又溫馨,廚房裡飄來可口的飯菜香氣,嚴爸爸在書房裡埋頭思索,我拿著遙控器愜意地躺在在泛黃的沙發上不停地更換頻道,牆上的掛鍾滴答作響。水缸里逍遙快活的小金魚,窗外一樹芬芳的白茉莉,院子裡寵物狗小白和小花貓阿花正在追逐嬉戲,一片紫霞的雲飄來,嚴媽媽掀開帘子叫道吃飯了,此時我的鼻孔開始沁入一種味道,一種叫做家的味道。
在家裡度過了安詳愜意的最後一晚,整整一個晚上我都做著甜甜的美夢。
但離開父母是遲早的事,我不想過多的停留,因為那樣只會引起更多的傷感。
因此本來是下午六點的火車,我卻早早的離開了家。
嚴爸爸的教育在所難免,嚴媽媽的叮囑瑣碎而冗長。但我並沒有討厭他們的感覺,作為子女是沒有資格討厭自己的父母的,我只是在避免一些叫作青春叛逆的東西,這股青春的洪水不知道會什麼時候爆發,一旦爆發便一發不可收拾,便泛濫成災。
但轉念一想,我的青春似乎已死去七八分。
於是我微微地點了點頭就鑽進了停靠在二號站台下的鐵皮怪獸,然後在鐵皮怪獸上偷偷地為身後的父母流下了一滴感動的淚水。
我拒絕了嚴爸爸用車送我一程的好意,一個人擠著公交去火車站,只為了中國的減排計劃而自願加入公交瘦身俱樂部,擠擠更健康,我一直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公交上的位置永遠都是有的,只要擠一擠,總是會有的。
午後的陽光將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這個時候你就能被中國人強大的繁殖能力所深深折服!無論在哪裡你都得有耐心,或大街小巷的早餐鋪前,或人聲鼎沸的汽車站台下,總之,人的數量一定會超出你的想像。所以現在面對長長的安檢隊伍,我終於明白了祖國的計劃生育政策的高瞻遠矚,終於體會了那些整天追著孕婦跑的計生委員的用心良苦。
我疲倦地拖著行李通過了安檢,在候車室小憩了半個小時。
直到聽到一聲轟鳴後,我便和那些外出務工的農民工一起魚貫而出,踏上了遠去的征程。
再見了!我的十八歲!
我開始踏上前往s市的路,火車在希望的原野上奔馳,窗外漆黑一片,我看不清來時的路以及前去的方向。
正當我無比惆悵時,遠方的天際,廣袤的蒼宇出現了兩顆暗星,忽明忽暗,就像海上指示歸航的信號燈在指引著火車前行。
有光明的地方還是有希望,我用右手食指在鼻孔前橫擦而過,希望下一個黎明馬上能夠到來。
此刻,火車正在一路向西。
在兩條筆直的軌道上火車漸行漸遠,半現代化的建築不斷向後倒去。火車穿過了一個又
一個漫長而又漆黑的隧道,黑與白交替映入眼帘,風景轉瞬即逝,一切都如過眼煙雲。
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了?嚴爸爸和嚴媽媽不知道在幹什麼呢?會在想念我嗎?也許會吧!這好像是他們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想到這我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尷尬笑臉,兩個淺淺的酒窩不安分的印在了稚氣未脫的臉上。
陽光灑在車窗上,將玻璃上的污漬照得透明,偶爾有一兩隻小生命成了窗花。
而風正好,鳥語花香。
經過兩天兩夜的艱苦跋涉,火車橫跨了祖國的千山萬水,在偌大的中國版圖上留下了彎彎曲曲的弧線。
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心中不禁湧上一股鳳凰涅槃後重獲新生的感慨。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嗎?我想我已經愛上了這個城市,就在踏上這片土地的同時。
寂靜的午後,陽光依然明媚。
這個西南的城市沒有囿於地形地勢而導致面積狹小,而是一馬平川,地勢開闊,風景更是怡人。這裡褪去了繁華大都市的喧囂與浮華,聚集了天地山川間的靈氣與精華,如一幅潑墨的山水國畫,輕薄低淺的雲,貌合神離的霧,醇厚質樸的山,綿長悠遠的水,像豆蔻年華的少女般清純讓人迷醉,這裡是天涯倦客的棲息場所,少了一份車水馬龍的匆匆,多了一份江南水鄉的風姿綽約;少了一份燈紅酒綠的迷離,多了一份湘西鳳凰的雋永靈秀。
「有人說,愛上一座城是因為城中住著某個喜歡的人。其實不然,愛上一座城也許是為城裡的一道生動風景,為一段青梅往事,為一座熟悉老宅。或許,僅僅為的只是這座城。就像愛上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沒有前因,無關風月,只是愛了。」
——林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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