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照常起床,吃過早飯後,巴克書鋪開始了新一天的營業。
昨天晚上的事情,眾人並沒有商討多久。
因為再怎麼商討,也都必然要去帕斯鎮再走一趟。
而且聶遠丟失了部分記憶,也難以尋找出更多的線索來。
不過倒是也為他們下次深入帕斯鎮,奠定了一個目標。
那就是尋找聶遠筆下記錄的,那個追求過卡瑞娜的男人,去找到他留下的日記,那裡面肯定有眾人想要的線索。
順便聶遠也可以嘗試,將自己丟失的記憶找回來。
昨晚聶遠也將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給巴克說了一遍,並給他看了出現在自己身體上的孔洞。
巴克給出的結論,和聶遠自己猜測的差不多。
當他劇烈動用力量的時候,身體被侵蝕的速度就會加快,血肉將在高強度力量的照射下,快速蒸騰。
不過還是和最初的說法一樣,施加在他身體上的固化,暫時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血肉的蒸騰,也影響不了他的生命。
也因此,巴克暫時並沒有處理那些孔洞。
而是告訴聶遠,等他快要「露骨」的時候,再嘗試一次性的,填補他的身軀,以維持住正常人形。
現在處理的意義不是很大,因為要不了多久,身體其他部位,就會又出現相同的狀況了。
只要他還勉強能夠見人,那影響就不是很大。
除此之外,巴克還將聶遠和阿茲特克,叫到了他的工作間,試圖以秘能的手段,祛除他們身上,來自於長者的詛咒。
那個烏鴉嘴講出來的話,基本上可以看做是整個帕斯鎮的意志投射。
即便他們已經離開了那裡,下次重新回去的時候,理論上也會再次出現,一走路就跌倒的情況。
為了方便下次的重臨,順帶嘗試一下,能否順藤摸瓜,破解帕斯鎮力場的邏輯,巴克可是研究了好幾個小時。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他在沒有深入過鎮子的情況下,也找不到太多頭緒。
不過還是用了多種手法,去試圖消除兩人身上的詛咒。
但在事後,巴克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成功了。
唯一驗證成功與否的方式,就是再次進入帕斯鎮地界,走上兩步看看。
阿茲特克與聶遠,對此也並沒有多做擔憂,一切都順其自然。
因為只要不重返那裡,他們的日常生活,就沒有絲毫影響。
而當重返那裡時,也就代表徹底要去揭開真相了。
如果詛咒得到消除,那當然最好了。
如果沒有的話,他們也不必擔憂什麼。
對於已經在力量層面,接近世界頂層的他們來說,真正翻臉的情況下,直接硬剛整個帕斯鎮的詭異,誰輸誰贏都還說不定呢。
更何況,他們也不是孤身一人,還有其他同伴們協助呢,巴克在秘能方面的應用,也是他們充足底氣的來源。
開門營業之後,聶雲沒有去前台幫忙。
早上客人比較少,喬琪一個人就能夠輕鬆應付。
他獨自坐在飯廳,繼續翻閱著今天的報紙。
事實上要不是莉莉安那個懶鬼,現在肯定還沒有起床,他就已經出發,去找提加錢的事情了。
今天報紙上的內容,其中有兩條,是讓聶遠比較感興趣的。
一條是地處瑞桉城中心的秩序教會療養院內,昨晚出現了異變。
大抵是療養院收留的一位患者,突然墮化為魔物,並有異化為侵染源的勢頭。
好在教會的修士們迅速反應過來,作出教科書般的應對,杜絕了污染的蔓延,並將身為源頭的魔物扼殺於搖籃,守護了瑞桉城的安康。
對於那個患者的描述並不多,只是草草提了幾句,也並沒有道出他的身份。
更多的筆墨,是用在渲染教會迅速反應,正確處理,杜絕污染蔓延的舉措上面。
第二條新聞是,休假多日的奧斯頓城主,於前天在自己郊外的某處房產內身亡,並於昨日正式確認其死亡的消息。
沒錯,上面寫的是奧斯頓城主的死,是發生在前天,而不是昨晚。
知道內情的人,都能夠想到,是報紙的撰稿者,不想讓別人將奧斯杜城主的死,與昨晚的魔物墮化事件,給聯想到一起。
而且,昨晚也不是某個患者,突然異化為魔物。
奧斯頓城主,是直接就墮落為侵染源的。
好在他當時正處於教會的療養院內,更好在當時瑞桉城三位能夠撐得起局面的主教,都在市區內。
這才能夠瞬間做出應對,在侵染源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將之扼殺,沒讓其對外界,造成絲毫的危害。
這兩件事情,實則完全就是一件,只是筆者出於某些緣由,想要極力將之分化為兩件而已。
尋常人看到報紙,哪怕知曉一點,奧斯頓城主已經被莉莉安伯爵架空了的內情,也都完全不會往同一方面想的。
聶遠在看到報紙上的文字,只輕飄飄的將奧斯頓城主的事情帶過,心中也是有些嘆惋的。
他們巴克書鋪,可以說是這件事情的締造者之一。
對於奧斯頓和卡瑞娜的愛情故事,聶遠其實沒有絲毫偏見。
哪怕他們的相知相愛,到了後來的狀態,已經完全與這個世界的規則相悖,堪稱天理不容了。
但這樣純粹而熾烈的真摯之愛,聶遠始終都對此抱有一定敬意的。
不過無論如何,巴克書鋪也有自己的立場,他們需要去那樣做,且沒有退卻的理由。
而且,拋開古神後裔的身份不談,哪怕是個普通人,在發現一尊災害源,竟然盤踞在自己生活的城邦外時。
只要能夠做到,他們也都會選擇將之抹除的。
卡瑞娜已經侵染了莉莉安伯爵的屬下,也侵染了奧斯頓城主的侍臣,即便她沒有製造災害的心,單純的只想杜絕後患,與自己的愛人長相廝守,那又如何呢?
世間不再容得下她。
災害源,在誕生的一瞬間,那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
世間的事情,在上升到某種高度之後,就已然沒有了是非對錯。
只有自己身處的立場可言。
翻閱完早報之後,聶遠又將巴克為自己準備的鍊金術基礎書籍拿了過來,兀自在那裡研讀。
當全身心沉浸在書中後,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的。
等到日頭已經熾熱起來,透過窗戶照射在聶遠身上,他便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合上書本,聶遠給巴克他們打了個招呼之後,便獨自向著莉莉安伯爵的莊園而去。
現在的他已經不用讓南希跟在身邊,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了,也能在絕大多數事情上面,代表整個巴克書鋪出面。
莉莉安伯爵雖然懶,但昨晚出了這麼大事情,此間也應該起床了。
如果自己判斷錯誤,她是真的不賴到下午茶時間不起床,那就去把她給拎起來。
到了莊園之後,管家似乎是認識聶遠的,很客氣的招待著,並將他一路領到了上次去過的那個小包廂。
事實證明聶遠沒有判斷錯誤,此間莉莉安確實已經起來,只是應該也才起來不久,頭髮有點蓬鬆凌亂,僅畫了個素雅的底妝,正在吃「早飯」呢。
並一邊吃,一邊也在翻讀著本古書。
似乎知道聶遠要來一樣,看到他進門來,並沒有流露出絲毫驚訝。
並順手將一盤沒有動過的食物,推到了聶遠的方向,道:「來點嗎,特瓦伊城的松露醬,搭配酥脆三明治,味道不錯。」
聶遠也沒有客氣,拿起來就塞進自己嘴裡,兩口就解決掉了。
並徑直坐下,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味道一般,有水果之類的嗎。」
莉莉安伯爵直直的看著這一幕,而後將自己手中的一顆鹿血果遞了過來,道:「我啃了一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
「那算了。」
聶遠打斷了她的話,道:「說正事吧。」
莉莉安伯爵好像已經適應了聶遠的風格,也不覺得詫異,只是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無奈,道:
「你總是能給我『驚喜』啊聶遠,簡直放肆的沒邊。」
聶遠卻反而詫異道:「我一進門,你就把東西推給我,問我吃嗎,然後我才動手的,難道你只是在客套而已?如果是的話,那我下次注意。」
「沒有沒有。」
莉莉安伯爵嘆了口氣,道:「算了,你的風格,我只要適應了就好。」
說著,又道:「既然你說談正事,那就談正事吧。」
她揚了揚手,便示意已經快繃不住了的侍者,收走了桌上的餐具。
侍者手腳很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就收整完畢,而後表情僵硬的推著餐車離開,並順手將門給掩上了。
等無干人等離開後,聶遠才繼續開口說道:「奧斯頓城主的事情,你肯定已經知道了吧。」
莉莉安點頭道:「恩,我知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聶遠接著說道:「他墮化為侵染物了,但其中的內情,我們在帕斯鎮事件的調查當中,也了解了一些。」
「比如呢?」
「比如之前在奧斯頓古堡里的那個侵染物,其實是一個名為卡瑞娜的女孩異化而成的,恩,卡瑞娜就是奧斯頓城主早年的愛人,正是因為愛人的失蹤,奧斯頓城主才在後來,一直未曾婚娶。
當初卡瑞娜失蹤的原因尚且不明,但我們基本上可以確定,她墮化為侵染物,和帕斯鎮中的抽象源,有繞不開的關係。
再比如,昨天我們遇到月光教會、力量教會的兩位主教了,還差點起了衝突。
和他們的交談當中,我得知了教會是故意讓你取走那些內部檔案的,你看這些信息,對你有沒有用。」
「這樣啊。」
莉莉安伯爵眉頭微蹙,沉吟了一陣,道:
「我之前就打聽過,奧斯頓城主是因為曾經的某段感情經歷,而選擇不再婚娶。
畢竟到了他那個程度,還始終選擇單身一人,這本就出乎常理,我當初有點八卦好奇,就順帶打聽了一下。
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在嗎,卡瑞娜……愛人……侵染物……這麼說來,還真是一段讓人嘆惋的愛情故事啊。
至於你說的教會知道我盜取他們內部檔案的小動作,恩,我知道他們知道,他們也知道我知道他們知道。
只是這本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才對,大家在帕斯鎮事件上,有攜手應對的共同訴求。
昆汀他們卻直接講出來了……看來是想通過你們的口,來對我予以一定的告誡了。」
聶遠對莉莉安伯爵那繞口令般的話,並沒有覺得多麼詫異。
後來在與同伴們的討論當中,他也很快反應過來,莉莉安伯爵與教會之間,理應存在某種微妙的關係,才會促成如今瑞桉城的局面。
換句話說,就是雙方在某些事情上,會一點上層間的默契才對。
只是他們也不確定,其中內情到底是個怎樣的狀態,昆汀他們徑直將那層默契揭開,是否又存在更深層的目的。
所以這件事情,還是得講給莉莉安伯爵聽才行。
聶遠點點頭,道:「這就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了,我們不知道其中內情。」
莉莉安聞言笑了笑,道:「我自然會重新審視一下,自己與教會之間關係的,倒是你們,你剛才說,差點和昆汀他們起衝突?
即便有我的名義在,尋常人面對那兩位的時候,也不該如此雲淡風輕吧,這樣看來,我的眼光果然還行,巴克書鋪確實是值得期許的合作夥伴啊。」
聶遠想了想,微笑道:「你永遠可以相信巴克書鋪,但實則我也只是說的雲淡風輕而已,要不是有你莉莉安的虎皮在,心中有底氣,昨晚我們肯定也不會願意直面那兩位的。」
莉莉安忍俊不禁,道:「不必如此,做你自己就好聶遠,雖然我已經習慣了被恭維,但是你突然開始恭維起我來,我還真有些不適應呢。」
聶遠不大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於是便轉移話題道:「你待會兒將奧斯頓城主的生平履歷,都給我準備一份吧,特別是他在帕斯鎮時的那段經歷,這會對我們的後續調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帕斯鎮事件的源頭,就和奧斯頓有關嗎?你們已經找到了二者之間的聯繫?」
「只是有個大致的猜想而已,只要順著脈絡找下去,應該就可以尋出點貓膩來,對了,順帶把卡瑞娜的生平信息,也給我們準備一份吧,如果你能夠翻找出來的話,事無巨細最好了,特別是和她有感情牽扯的人,最好都羅列出來。」
「好的,雖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但非要翻找的話,應該也能找出很多信息來,我儘可能讓信息足夠完整詳細。」
「恩。」
「不過現在想起來,奧斯頓還真是可惜了啊,我其實從始至終,都比較欣賞他的,前幾天知道他瘋了,並自己不願醒來時,還想著給他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來著。
卻沒想到昨晚就出了那樣的事情,不過知曉內情後,我倒是覺得他,勉強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聶遠聞言不曾說話,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莉莉安。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我要不是知道,是你親手架空了奧斯頓城主,並收割了人家的地位與財富,將之監禁在郊外的老舊古堡中,還真信了你這大善人的慈悲了呢。
莉莉安看著他平靜的目光,縱然沒有開口,也就體會到了那目光中的含義。
她啞然笑了起來,而後認真的看向聶遠,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聶遠,大抵是覺得我貓哭耗子假慈悲吧?
但你們來瑞桉城的時間比較晚,巴克應該也沒給你們講某些事情。
奧斯頓城主,可沒有你們後來看到的那樣可憐又可悲,他本就是一介落魄貴族出身,連男爵的頭銜都差點失去。
就憑那樣的身份境地,他還能走出帕斯鎮,一路登臨城主之位,他真的會是一個好相與之人嗎?
事實上奧斯頓比你們想像的,還要更加冷酷無情,起初我來到瑞桉城時,他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大抵是想要告誡我這個落魄之人,瑞桉城到底是誰的地盤。
只是他沒能想到,我這個落魄之人,實則也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無助與無能,哪怕我當時看起來,真的無依無靠,已經完全被王城拋棄了……
聶遠,你知道嗎,恩,你應該是知道的。
入了某修羅場,便無人能夠安然世外,人人都身不由己,有些時候,真是沒有絲毫退路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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