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女皇養成記 第一章 田小七

    史書上記載，虛子年衍州國，和順帝歿，平景帝繼，國泰民安。至於什麼叫國泰民安呢，好像是沒有大的暴動就算是國泰民安吧。但老百姓的生活具體是什麼樣子，史書上沒寫。

    濟陽城雖是衍州的邊陲之地，卻是山水有相逢，人間四月天。草長鶯飛碧水長空，看的人心情舒爽。各家的姐們也都耐不住好時光，街頭，橋邊，三兩結伴，撐著油紙傘，粉嫩嫩的衣衫往身上一罩，明艷動人，也算是一番別雅的景致。

    田七蹲在河邊，動動有麻的腿，踢了馬六一下，「六哥，你的話有準嗎？這麼長時間了，連胖子的影都沒見到。」馬六倒是不著急，一邊倚著柳樹，一邊用那自打下生就沒洗過的髒手摩挲著肚子，「著什麼急，我還不知道那孫子的尿性，一天不進賭場，渾身不得勁，等著吧，你看一會我怎麼削他。」

    田七煩躁的抹了一把臉，到這個時候，到處都在刮柳絮，弄的人渾身直痒痒。討飯的時候在酒樓邊上經常聽到那些酸秀才念些詠柳詩，田七就想，這幫人腦子缺筋了，他怎麼就沒看出這柳條子有啥可美的，尤其是還盡長些白毛。

    陽光照的人暖洋洋的，田七聞著街上桂花糖的香味有昏昏欲睡，忽然讓馬六扯醒了，「胖子來了。」

    想著胖子欠自己的二十文錢，田七馬上精神了，跟在馬六後面，兩人進了賭館。

    這不是田七第一次進賭館，以前的時候他也混進來過，有些賭場裡會提供些茶水瓜子，他就跟著吃，但是後來越長越大，衣服越來越髒，一進來人家就看出來他是個要飯的，就不給吃了，厚著臉皮要了兩次，再往後就要直接打人，甚至不讓他進賭場了，他才不再來了。

    今天進賭場，幾個長得熊一樣的巡衛也打量了他們一下，但是看見馬六手裡攥著銅板，明顯也賭一賭的架勢，就沒攔。

    田七趁賭桌上的人不注意，偷了一塊心放在嘴裡，也不敢大口嚼，只能能慢慢把糕含化。

    田七緊跟在馬六身後，看見胖子湊在一個圓桌前，屁股一拱一拱的往人堆里擠，衝上去就想抓人，被馬六拎著領子拽回來了，「幹什麼，臭子，在賭場裡鬧事不想活了，等他賭完了，從後門出去，到時候再動手。」

    田七張張嘴，想問為什麼，萬一胖子到時候把錢都輸光了，不是白白浪費了機會。馬六卻不理他，只是盯著胖子肥碩的後背，眼裡閃著算計。

    田七無視，一邊盯著賭場裡的夥計，一邊捉摸著怎麼偷心。從早上出來蹲，到下午他總共就吃了半塊饃，這會肚子裡正打架呢。然而田七是個聰明的，盯著這些夥計一會就看出了貓膩。

    搖色子的夥計，每次開蓋前，手指總是動一下，和對面的另一個夥計擠眼睛，動作很隱秘，但還是被田七看見了幾次。再者胖子進來已經半個多時辰了，除了輸幾把，基本都是贏，他可不認為胖子的運氣這麼好，看來賭場為了套胖子這條大魚，還是下了功夫的。

    胖子旁邊的幾個男人，一看就猥瑣的很，每次胖子贏錢，一臉諂媚的好話，呲著黃牙，看著就讓人心生噁心。偏偏胖子還很吃這套，不時的大賞他們幾個一錢。

    田七看的這個氣。好不容易攢錢，都被胖子騙來賭博了，現在欠著自己的錢，還好意思在外面裝大款。田七一邊唾棄著胖子的行為，一邊往自己懷裡藏心。這心滋味一般，但夠甜，回去掰了泡在水裡，給娃娃們當糖水喝。

    田七和馬六在賭場裡是站著累了，蹲著，偶爾馬六也去邊上的賭桌上押幾個銅板。好在胖子一直看著桌上的色子，沒往別處看，直到深夜，收了贏來的錢，將一些銅板碎銀子打賞了夥計，搖搖晃晃的從後門出去了。

    田七和馬六趕緊跟上，一出門就聞到一股尿騷味，原來胖子正對著牆根放水呢，田七上去一腳，踹的胖子一個趔趄，胖子也沒看清人，褲子都來不及系好，蹲下身子，抱著頭喊，「好漢饒命，我沒錢。」

    田七還想上去給胖子一腳，卻被馬六拉開了，「我胖子，好久不見啊，欠我們的錢什麼時候還？」

    胖子一聽是熟人的聲音，從胳膊中抬起頭，看了一眼，原來是馬六，後面還跟著一個田七，頓時表情就變了，站了起來，拿下巴看人。「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六哥啊，喲，怎麼著，挺長時間不見，什麼時候改行做劫匪了。」

    田七看著胖子那無賴樣，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健步上去，「你要不要臉，當初騙我們桂花姨生病要請郎中，我們把錢都給了你，現在不認賬還錢！」

    田七口中的桂花姨就是胖子他娘，人還是不錯的，本來胖子和他娘是從外鄉來的，因著田七他們常住的破廟沒地方了，就在濟陽城外荒著的院子裡住。兩人也多是以乞討為生，奈何胖子好吃懶作，還有賭癮，平時都是他娘一個人去乞討，偶爾幫人做一針線活。這胖子一個月前騙他們桂花病了，要錢，田七自己把私藏的二十文錢都給了他，馬六也給了不少，可幾天過後，田七發現不對勁，有時候在街上碰見胖子，總感覺胖子在躲他們，問胖子桂花姨怎麼樣了，胖子也是支支吾吾的。然後他們就去胖子在城外的住處，發現胖子已經不住在那了，桂花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胖子一向是欺軟怕硬的主，田七和馬六都比較瘦，尤其是田七，還沒一起玩的其他人長得高，便梗著脖子，拿眼睛撇田七，「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然後哼一聲，自顧的向前走。

    沒走幾步，感覺脖子上一涼，馬六的聲音在陋巷裡感覺陰森森的，「胖子，要命還是要錢，你自己選一個吧。」

    看馬六拿出了刀子，田七還是愣了一下，心裡有害怕把事鬧大。馬六雖然表面上挺凶，但還有一個妹妹，所以一般不主動挑事，怕自己有個好歹，妹妹沒人照看。但轉念一想，估計馬六就是想嚇嚇胖子，所以就裝著膽子，「哼，不給錢，就從你身上割肉拿去賣！」

    田七的恐嚇對胖子沒什麼影響，他也知道馬六一般不會惹事，但是當他對上馬六的目光，頓覺心下一涼。不同於往日，馬六今天眼睛裡透著一股狠勁，讓胖子有吃不准，馬六那一刀是不是真的會捅下來。

    胖子軟了口氣，「哎喲，二位爺爺，我是真的沒錢啊。你看，剛從賭場出來，有多少銀子不得交代在裡頭啊，這麼著，你們緩我幾天，等我手氣好了，一準贏回來，到時候翻倍給你們。」

    田七被胖子一番話氣的那害怕的心理也沒有了，剛要動手就見馬六一把把胖子推到牆角，刀子又往胖子脖子上按了幾分，嚇得胖子挺直了脖子，「七，搜他。」

    田七應了一聲，手就往胖子懷裡探，摸索出一個錢袋子，打開，裡面還真有不少錢。

    田七拿著錢袋子就沖胖子腦袋上砸了一下，「再跟你七爺爺裝，沒錢！沒錢這是啥。」著解開錢袋子，就要拿錢。旁邊的胖子看著自己的錢袋子落在別人手上，難受的擠眉弄眼的，但又不敢啥。

    馬六也不看田七，就直勾勾的盯著胖子，看的胖子冒一頭冷汗，馬六，「七，不用數了，都拿走。」

    田七驚詫了一下，眉頭微皺，「六哥，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胖子欠他們兩個人的錢加起來也不到一兩銀子啊。

    馬六嘴角勾著冷笑，刀子往胖子脖子上逼近一分，「沒什麼不好，這麼長時間不還錢，總是要收利息的，更何況胖爺現在也不差咱們這，你是不是啊胖子？」

    胖子苦笑著頭，看那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擺明了不情願。田七拿著錢袋又往胖子頭上砸了一下，就聽馬六，「七，你先回去，我還有事和胖子。」

    胖子看馬六要支開田七，心下又有一種不好的兆頭，剛想開口，被馬六一拳砸在肚子上。今天馬六確實有反常，田七猶豫了開口，「六哥，一起走吧」

    馬六看也不看田七，「聽話，你先回去，走！」最後一聲，已經有不耐煩了。

    田七磨蹭著，兩步一回頭的除了巷子。邊走還邊捉摸，到底哪裡不對勁呢，沒想明白，倒是聞到了肉包子的味道。

    掂量著手裡的銀子，雖然馬六讓他都拿走，但是田七還是覺得這樣不好，平時先生也教大家，儘量不要占別人便宜，實在餓肚子了，偷乾糧可以，但是不要偷錢，那樣性質就變了。

    從身上摸出兩個銅板，買了一個肉包子。熱乎乎的包子勾的田七直流口水，肚子感覺更空了。走出去兩步，看著手裡的包子，想了想，狠狠心，又回去買了一個，今天就當改善伙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