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玉腰酸背痛地從夜闕君懷裡跳下來,還帶著跌了個趔趄:「你怎麼來了?」
「救了你沒有感謝,倒學會興師問罪了。」他也整著一臉世風日下的表情。
「那你不乾脆等我被那個紅衣女鬼宰了再來。」藍小玉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翻了個身。
夜闕君搖頭,大概是在說,孫道陵有這樣的徒弟也不知是遭了哪輩子的罪,然後才抬眼反應到她的話:「紅衣女鬼?」就好像現在才發覺身邊還有個厲鬼這事,他可真有氣死人,哦不,也有氣死鬼的能力。
「就是宋芷卉。」藍小玉加了句,這傢伙還忽悠她頭七生魂不定,死魄剛成,結果自己差點就嗝屁在這貨手上了。
宋芷卉的紅衣已經拖地沾滿了灰塵,它在路燈下使勁的拿手指伸進自己的喉嚨試圖搜刮吞咽下去的天元寶船,嘔吐出了一堆髒物,也不知是什麼發酵噁心的玩意。
「你的傑作?」夜闕君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種味道很反感。
「地皇印的天元寶船好歹能讓它難受一陣子。」藍小玉吐了下舌頭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極了,「kao!」她轉而驚叫一聲,就見那女鬼放棄了喉嚨而是伸手「撕拉」一下拿骨瘦如柴的手捅進了肚子,一把揪住胃全給扯了出來,那胃部正被天元寶船的符印燒得咕咚咕咚直冒泡,它的腸子內臟流滿一地,終於抬起頭盯著藍小玉,瞳孔已經如同貓咪一樣化成了細縫,絲毫沒有其他複雜的神色,仿佛這一刻,它的目標真真只有藍小玉這一個可惡的臭道士。
藍小玉被這眼神瞅地發毛,夜闕君當然也看到了,伸手將她推進自己身後,微微側過身就擋住了女鬼的視線。
宋芷卉的眼珠子像玻璃球一樣喀啦喀啦在眼眶裡轉動,眼神來來回回打量夜闕君。
「把藍小玉交給我。」它的聲音忽遠忽近仿佛乘風呼嘯。「交給我!」
夜闕君唇角帶著微翹,三分訕意七分嘲諷:「憑什麼?」相比宋芷卉的憤怒和暴戾,他問的清清楚楚冷冷淡淡,就像在談論一朵花一隻鳥,沒有分毫的凌人盛氣卻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力量能夠撼動他這份冷靜。
哇靠,這感覺太棒了!藍小玉躲在人家身後一把揪住夜闕君的衣袖捶胸頓足覺得自己受到了十二萬分的保護和關注。
紅衣女鬼的嘴角僵硬的抽搐兩下,它的動作沒有之前的靈活,仿佛在這種壓迫下只能一步步朝夜闕君走來。
「喀」,它的手臂猛然向後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折了過去,它頓了下還是沒有停住腳步,「喀」另一條手臂也往後折下,它就像只有雙腳的蠶蛹橫衝直撞了過來。
藍小玉看得毛骨悚然,她當然知道,雖然夜闕君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他想要殺一個鬼,尤其是這樣剛成型的鬼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也絲毫入不了他的法眼,只要他想就可以以任何一種你想像不到的方法讓這個鬼怪消失。
這是藍小玉突然得出的結論,這個意識令她自己也頗有畏懼地莫名就鬆開了夜闕君寬大的墨紋衣袖。
夜闕君沒有察覺藍小玉的想法,他嘴碎的皺了下眉:「敬酒不吃吃罰酒。」
「咔嚓」,女鬼的一條腿就從中斷去,能到看到膝蓋上弧形的關節白骨森森,它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就滾了個狗啃泥,瞪著突出的眼珠子拖著半條殘腿爬動,不肖片刻就和夜闕君近在咫尺,而他,既不退避也不畏懼,居高臨下甚至懶得給予它多餘的眼神。
那女鬼顯然也知曉這傢伙的厲害之處,突然後背的指尖頓生利爪,「噌」的躍了起來,仿佛拼盡這距離和力道要將爪子扎進夜闕君的心口妄圖致他死地。
夜闕君本可以退身一躲,卻遲疑了下,伸手撈起後面的藍小玉反而就地一滾,那爪子雖然沒有刺中夜闕君,卻把他的衣襟割破了道小口子。
藍小玉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一變,幾乎傻了眼,夜闕君要躲哪裡躲不開,但是如果他避開了,那麼被白虎掏心的可就是自己了。
她這麼一想,是嚇的冷汗涔涔。
然而夜闕君沒有看她,他站起哼笑了聲就像在笑自己居然這麼狼狽了下,輕輕撣了撣金絲銀線上的塵土,神色已是瞭然的不悅。
那女鬼掛著半截晃蕩的手臂去舔爪子上遺留下的夜露氣息,它歪著脖子,「你是什麼人。」
「你連本君的身份都不知道,也敢再我面前多嘴?」他的聲音被這女鬼不知死活的魯莽惹得驀然沉了下來,簡直比外面這陣狂風的濕冷還要低幾倍,陰沉沉像壓抑在低空的濃厚雲層。「替你接骨連筋紅黑化水的東西難道沒有告訴你,招惹人的時候先掂量一下自己。」
宋芷卉的臉明顯的的扭曲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夜闕君並不回答它:「你不妨猜猜自己能夠承受幾層地獄。」
「地獄?」宋芷卉哈哈大笑,「它說我不過輪迴,不經地獄,哈哈哈哈,幽冥薄上除我名籍,十八層地獄和我可沒關係!」殺多少人,死多少人,和它的因果罪孽早已脫了干係,沒有刑罰,沒有制度,這才是所謂的自由之身。
「呵,」夜闕君笑了起來,他側身負手幾分倨傲冷然:「你以為沒有鬼差拿你就能逃脫刑責?」他的眼底沒有任何景色,只有如同珍珠的暗澤反光,眼神陰戾地令他整個人都生人勿近起來。
藍小玉原本覺得這傢伙很是有一種言笑晏晏間折人性命的本事,卻從不想,他嘴角的笑意可以瞬間從輕佻化成惡劣。
夜闕君話音剛落,宋芷卉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突然背後的皮膚「呲」地就被五把憑空的鐵刃挑穿,所謂挑穿就是從下至上,被五把劍貫穿了背脊,同樣的力道,同樣的手段,挑起的皮膚薄而透明,仿佛稍一拉升,整個背脊就要爆裂開來!
藍小玉到抽菸一口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沒驚叫起來,鐵樹地獄。
宋芷卉整個臉都因為嘶叫而變形,「嘎吱嘎吱」鐵刃一分分的向外拉開角度,那景象簡直就要把一整層的皮生剝了下來。
「是誰告訴你殺人煉法擾亂陰陽?」
「啊——我說了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宋芷卉咬著牙關不鬆口,「我已經答應了它的要求,我不入輪迴,不經地獄!」它還是叫嚷著老話。
真像是被洗腦了一樣。
「撕拉」,它的整個後背就被毫不猶豫地扯了下來,血肉模糊。
夜闕君卻不為所動,雙手抱胸更像在欣賞惡鬼受刑的場景,他也不喜歡和一個不入流的鬼怪討價還價:「既然你不肯說,這條舌頭自然也沒道理留著。」這廂話音剛落,那頭血淋淋的舌頭已經掉在地上還鮮活跳動。
宋芷卉的表情才真跟見了鬼一樣,眼眶漲紅,從眼睛裡流出來的已經分不清是血是淚。
藍小玉也頭皮發麻,她第一次看到夜闕君有這樣的表情,他沒有怒容,但是他的行為他的聲音幾乎不容人反抗,她說過,這傢伙善於用斷絕後路來威脅,下手未有心慈手軟的時刻,她覺得自己混到現在還好手好腳真是不容易,她下意識搓搓手才發現自己已經手腳冰冷,也不知是因為在外面吹風久了,還是因為看到這夜闕君所謂的「質問」一般的場景。
鐵樹地獄,在《水陸全圖》中位列上九層東地獄第三,她只在書里和小畫冊看到過被鐵劍挑穿背部懸掛於樹梢的鬼怪圖片,絕對不敢想這親眼目睹。
夜闕君踱步上前,宋芷卉現在只能趴著跪在他的腳邊,他單手扣住女鬼的下頷:「宋芷卉,幽冥薄上沒有你的名字,因你只配下無間地獄。」那瞬,他突然變扣為爪,手心浮現碧綠的熒光,尖利的指尖刺穿捏碎了宋芷卉的下顎,一揚手,那女鬼就如同一陣齏粉般煙消雲散不留痕跡。
喝,藍小玉倒抽一口氣。
他就這麼把宋芷卉殺了,誠然,宋芷卉連殺三人,連自己也不放過,如果今夜情況不妙可能趙遠信也難逃,它早已形同惡鬼邪靈,多留在世上必然還會有人遭它的毒手。
但是……藍小玉這會坐在地上腳軟的爬不起來,一隻手就伸到了跟前。
夜闕君彎著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一點異樣,喂!這傢伙剛剛可是秀了把鐵樹地獄的大玩意兒!
藍小玉猶豫了半晌才伸手拉住站起身。
「你、你……」她「你」了半天都沒下文。
「怎麼?」
「你衣服壞了。」藍小玉顫著聲趕緊找了個藉口。
夜闕君撇她一眼,撫了下被割裂的衣襟口,那身玄色的衣裳頓時煥然一新還變了個花樣,暗紋的鎏金繡邊襯得他整個人都冠冕堂皇起來,絲毫不像是個「殺鬼兇手」。
這是……壕……啊……藍小玉被他這賣弄給整的嘴角都抽了起來。
「有話直說。」夜闕君可不喜歡吞吞吐吐的表情,他扭過頭就看到藍小玉手臂上的口子,「受傷了?夠沒用的。」瞧瞧,他又開始無理打壓自己了!
藍小玉不滿的皺眉:「行行行,您可厲害著,把宋芷卉殺了,我上哪找它的屍體?」她抽回手把衣袖卷下來遮住傷口,抹抹滿臉的灰,這大風把她的髮型吹的跟剛從殺馬特洗剪吹髮廊出來樣,藍小玉看著夜闕君那絲毫不受大風擾亂的烏黑長髮,內心不停咆哮。
「我知道它在哪。」夜闕君背過身攏了攏長袖。
「哈?你找到它的屍體了?」藍小玉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衣擺。「你下午是專程去找的嗎?」難怪不辭而別了。
「碰巧罷了。」
藍小玉歪著腦袋,夜闕君沒再吱聲,她就突然提溜一下饒到了夜闕君跟前,這才發覺他的神色還有些怪異。
「你受傷了?」她猜測,上下打量,「還是生病了?」。
傷?「憑它還不配。」他將衣襟長袖攏好。
他如果能消停一會自戀和甚高的自視,她藍小玉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她大眼睛眨眨,既然不是受傷,難道還是舊疾復發?
「有病?有病吃藥啊!」她脫口而出,第一次聽說鬼還帶生病的,「先天性遺傳?」
「……」
「積勞成郁?」
「……」
「還是……不能說的秘密?」藍小玉一臉「我明了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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