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雲海寺。」夜闕君對這寺廟是一點好感也沒有,成什麼佛陀、做什麼神仙,這廟宇可早就是人間地獄了,千百屍傀被埋,無數人命葬送,「如果這樓中有屍傀,恐怕就是群魔亂舞了。」
他倒是好,這話說的三分譏誚,七分不屑,完全沒放在心上,對,就跟等著看好戲一樣。
「站著說話不腰疼呢,」藍小玉就躺去他邊上,「如果有邪門異派真的在裡面煉屍,難道……」她的臉色一變,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竹奶奶說,屍偃可以用來煉銅甲屍,金身銅甲屍,你……」她瞧瞧夜闕君的神色,「你上回是不是要找什麼銅甲屍?」
藍小玉只是在印象中留著這樣的詞彙,似乎夜闕君第一次帶她去見竹老太太的時候,他們走陰回來就提起過什麼銅甲屍。
當時夜闕君的表情嚴肅,神色凝重,竹老太甚至沒有多提兩句,就好像諱莫如深。
其實藍小玉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又或者想要尋找什麼。
「銅甲屍,」夜闕君泯了下唇角,這三個字不是文具,而是陳述或者說他似有幾分盤算和揣測,「這樓中即便有詭怕也成不了氣候,普通的走影罷了。」
不管是金身銅甲屍還是千年銅甲屍,要修煉成型絕非易事,更有風水之地的屍骨集月陰之氣天成地結,若要人為,除非更改地氣,方有成效。
可在高樓林立,人來人往的繁華城市中,倒尚未聽說有這樣的事。
「走影是什麼?」藍小玉表示自己很好學。
「殭屍另有三種別稱,分別是走影、移屍、走屍,」夜闕君拍拍藍小玉的腦袋,還真跟以前的教書先生一樣的神態,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趕屍又稱移靈,茅山術祝由術中皆有手段。」
藍小玉就打著眼神上上下下把這尊鬼神瞅的個底朝天,這傢伙還真得叫百科全書啊。
「若有心術不正之人想要殺人尋仇,控屍就是很好的法子,子虛烏有的東西,很難作為令人信服的證據。」難道,能去報案說有一具屍體在到處殺人嗎?
很好,男神,不,男鬼還在繼續。
「夫人喜歡聽,為夫可以多教一些。」他眼眸沉寂就如同淵墨,好像能映照出無盡的星穹。
瞧瞧那語氣,敢情在和孫道陵「搶生意」呢?
藍小玉一愣,她可不想把死心塌地表現的淋漓精緻,忙假意的哼哼著扭頭:「啊哦,我在書里見著過,殭屍乃是人死後不腐不爛,因陰氣過重而產生了變異,其實也算是一種妖魔化的東西,不過我自個兒就從來沒見過。」
她上回見屍傀都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了好麼!
夜闕君一點也不介意,對,要把這「不、介、意」三個字重點說一下,因為那傢伙探著指尖就扣著藍小玉的下頷把那小姑娘的臉給掰了回來——有話,就該面對面的說,這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還不敢對上這視線?
「嗯?書上還說了什麼?」那鬼神語氣慵懶極了,他很難得笑意吟吟的看著你。
老實說,藍小玉心裡一虛,有點全身發軟無力支撐,那種感覺就好像,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洗耳恭聽,因為,他並不在意你說的內容,而是,你。
藍小玉咽了下口水,覺得再這麼被盯下去,自己遲早會死在這床上,至於怎麼死,那可就不好說了。
藍小玉眼角抽了抽:「書、書上還說啊……那個、那個殭屍分好多種類,」她就這麼突然的結巴了起來,而夜闕君呢,好整以暇的欣賞她的窘態,還挺開心的樣子,「什麼、什麼紫僵、白僵、飛僵、毛僵等等……」藍小玉的眼神溜達來溜達去,腦子裡已經斷片了,「那個、那個,你見過嗎?」
「殭屍?見過,」夜闕君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以為意,他總算好心地鬆開了藍小玉,免得那小姑娘大氣不敢喘的把自己也憋得噎死,「我還見過許多,夫人沒有見過的。」
他簡直就好像在誘魚上鉤一樣,知道藍小玉對奇聞異事的興趣不小,這種八卦嘛,誰不愛翻點兒茶餘飯後的小樂趣。
「比如呢比如呢?」藍小玉眼睛就睜得大大的,使勁挨靠上去。
「姑獲鳥。」夜闕君把那小姑娘拉在自己身側躺好,「那些傳聞中的珍奇異獸,只有你想不到,沒有為夫見不到。」
「……」藍小玉就鼓了下臉,順手錘了那狂妄自大的傢伙,「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能這麼吹牛啊!」
什麼叫做只有想不到,沒有見不到——那些在傳說中的生靈現世原本就不會有,即便是古人也不過是作為形象或者圖騰的虛構,難道、難道說,古代真的有能騰飛的龍,會翱翔的鳳?
藍小玉對自己這樣的想法也是覺得不可思議:「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她斜睨那悠哉的傢伙,「姑獲鳥是孩子死去的怨婦所化,那才是《玄中記》裡的傳說罷了,姑獲鳥能攝人魂魄,偷走嬰孩,顯現時以九頭姿態。」藍小玉覺得現在說來挺滲人的。
對,明明只是一個不存在的神話傳說,卻莫名的滲人。
「那你可知它為何只有九個腦袋?」夜闕君不與藍小玉爭辯,仿佛這一問一答或者小牢騷小怨懟都是情趣。
「為什麼?」不恥下問是好習慣。
「它原本有十個腦袋,卻因為畏懼凶犬,其中的一個,就是被犬所噬,此鳥如遇犬吠則必滅燈。」夜闕君雙手環胸,說的是頭頭是道,什麼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好像是板子上釘釘的事。「姑獲鳥有時也會成為夏獲鳥,姑獲鳥偷走孩子,而夏獲鳥則會撫養孩子。」
說的煞有其事的啊。
「那麼,」藍小玉一拍手,問題來了,「在哪裡可以找到呢?」姑獲鳥這種生靈是不可能存在於現世的,否則豈不是天下大亂了……但藍小玉忍不住,還是問了句。
夜闕君卻在此刻不再言語,反正看著藍小玉淺淺笑了一聲,倒不是什麼不屑譏誚,而是覺得那小姑娘這要認真不像認真,要玩笑又不似玩笑的表情挺有趣。
所以他只是笑了一下,清淺,卻足以蕩漾空氣。
藍小玉覺得心跳「咯噔」一下,突然——
一陣急促的銅環碰撞聲傳來!清脆、清晰!聲聲不停!
藍小玉神色立馬一變,全身都好像緊繃了起來。
「辟聆環!」辟聆環是幾隻小銅環,道人們有時候會用來設陣,不過是個小把器,測異像很是准,一旦有所異常,辟聆環就會像被人撥弄一樣發出連串的聲響——藍小玉心中頓時大驚,孫道陵發現了夜闕君!
她一把拉起夜闕君一指窗口:「你先走!」藍小玉頭也不回,索性沖向門口。
「呯」,就在她打開自己房門的時候,走廊盡頭孫道陵的房門也打開了——
不,準確的說,是被那老道人踹開的。
顯然他也聽到了,反應極快甚至直接踹門而出,因為——他心知那種東西行動會比人的反應還快,若不迅速必然毫無收穫!
「師父!道堂里有動靜!」藍小玉乾脆先上演一場「告狀」,她說罷拔腿就奔向道堂之中,現在最應該的就是把孫道陵引離夜闕君的位置,越遠越好,或者——最好讓孫道陵分心,否則這老頭兒指不定真能和那傢伙打個照面——
藍小玉還不想,她還不想在這種時候讓這一人一鬼火星撞地球,況且——況且他們倆對對方都沒任何好感,簡直操-透了一顆心。
孫道陵的步伐頓了頓卻也不疑有他追了過去,因為銅環確實在道堂中,銅環會因為異物的存在或者觸碰而發出警告。
藍小玉是最先踏進大堂的。
桌案上的香火燃得整旺,整個堂里充滿著煙裊的痕跡,藍小玉眯了下眼,聽到那聲音來自於開了一條小縫的窗下,她伸手一摸,就摸出了五個銅環。
莫非……
她「啪」地打開窗戶,前後左右都查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東西存在。
孫道陵自踏進道堂後就沒有藍小玉那麼疑神疑鬼神色慌亂,他首先看的不是自己掛出的銅環,而是供桌香爐。
爐中三支香。
竟然燒成了長短不一的形態。
兩短一長。
孫道陵神色有動,眼神就略到了窗口的藍小玉身上:「小玉,你最近招惹了什麼東西?」他這句話幾乎是沒由來的脫口而出,而且聲色俱厲地。
藍小玉被這聲音一驚,「噹噹當」的幾個銅環就從手中滾落了下來。
她忙蹲下身去撿,心說這特麼太倒霉了,難道師父發現她跟什麼鬼有來往的事,或者有鬼潛進道堂的事了?
可糟!怎麼說才好?!
怎麼這老師父兩眼就瞧出了不對勁?
孫道陵手中捏著那三支燒了一半的香,緩緩踱步到藍小玉身邊:「你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他又問了一句,字字句句都有的放矢!
「啊?」藍小玉僵著臉起身,把環兒抓在手裡是扭捏的很:「我……我沒見什麼人啊……」對,就是見了兩個鬼而已,這哪裡說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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