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儺不要無禮!」孫道陵忙拉住他,心知阿儺也是被氣昏了頭亂了方寸,「降梅觀的禁術是師祖定下的,和玄誠抑或其他旁人都沒有關係。」他愁眉不展,「它之所以被列為禁術,是因為需要以人換人。」
「什麼以人換人?」阿儺退回來兩步,不再和陰十九對峙。
「你知道屍衣會侵蝕皮膚與之融為一體,那說明,它需要的是人皮,你要救藍小玉,就必須要餵給它新的人皮才能卸下。」孫道陵淺淺道,語氣卻沉重不已,「試問上哪裡去找人皮,亦或是在座誰人願意扒了自己的皮餵屍衣。」
阿儺聞言渾身一個汗毛倒豎。
青閆分屍法,說簡單也簡單,不過就是要剝了別人全身的皮,覆蓋在屍衣之上,讓它因為血腥生氣的吸引而向外反噬,再慢慢卸下來。
阿儺只覺得噁心,難怪被列為禁術,竟是如此殘忍作惡之法。
在場心知這青閆分屍過程的人不少臉色都蒼白,一想到就能反胃出來。
「老朽不會讓她死的,」無為道人垂眸,「藍小玉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他還記得清楚,九轉十三彎中那鬼神說的話,況且,降梅觀出了那麼大的禍端,如果連個小姑娘的命也保不住,那麼他無為道人才真是還有何面目立足。
「禁術乃是為防害人罷了。」他闔上雙眼,心裡已經有了妥協之意。
「怎麼,」陰十九對於無為道人此刻暗自做的決定也是有些詫異,「你老頭子幾十年來不敢用的老祖祖宗遺訓就要為這個小姑娘打破?」他有所訕意,原本祖師爺的話就不是能輕易推翻的。
藍小玉是幾百年修來的福氣,無為道人向來不曾破例救人。
他見無為道人不說話,冷言:「難道真要用別人一命還藍小玉一命不成?」且不說規矩如何,光是人皮上哪裡去找,哪個人願意扒了自己的皮。
眾人一陣沉默仿佛生怕自己出了聲,這倒霉事就輪到了自己似的。
「不需要活人,」一直沒開口的青燈抬起了眼,「不需要活人的話,我們有一位,但是,需要老師父的同意。」
他說著眼神就望向了趕屍老師傅。
大家為他的話所怔,突然就明白了似的齊刷刷看向了那位師父。
不錯,觀內確有一個辦法,無需傷人性命。
就是剛死不日的趕屍人小徒弟。
趕屍家的老師父姓陸,叫陸天行,這個老頭留著個小鬍子,看起來有點兒滑稽,乍一眼就覺得不像正人君子,可是呢,幾日相處下來卻不難發現,這陸老師父是個開明之人。
就沖在大殿中,青燈告訴他小徒弟屍變的始末,他並未曾當場要叫嚷尋找兇手這件事上,青燈對這個老師父著實是刮目相看。
無為道人也著眼望去,只見陸師父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這個老傢伙每次到做決定猶豫不決的時總是下意識的去捏耳垂,這個毛病幾十年了改不了,所以無為道人不開口,他等著陸天行。
老師父癟了癟嘴唇:「小易雖然不算什麼古道熱腸的老好人,但我收他,是因為他與人為善。」口中的小易就是那個小徒弟,陸天行沉默了些許就有了打算,「如果能幫助藍姑娘,我想他也會願意的。」老頭兒擺擺手。
青燈的眼角總算流露這幾日來唯一的笑意,陸天行同意了,輕而易舉的。
「謝謝老師父!」阿儺也聽的明白,對著陸天行連連道謝就仿佛是他救下了藍小玉的性命,可誰說不是呢。
有了趕屍人的屍體,這法子就算成了一半。
陸天行輕輕搖頭:「不必謝我,雖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但這一日為師也是終生為父,小易救不回來了,可他能救下藍小玉,為什麼不呢?」老頭子說的時候眼神看向了無為道人,「玄誠老頭都可以不顧降梅觀師祖的遺訓,那麼,我這老頭子完成徒兒的『夙願』又有何妨!」
陸天行倒是覺得無為道人的決定更令人敬佩有佳,他們這些人,行內的道義難道不該放在心中高過那些細微末節?
藍小玉捨命相救,那麼,在不傷害旁人的情況下,一條禁術祖訓算的了什麼。
陰十九倒是在一邊冷冷訕笑,懶得吭聲,這幾個人,倒是都把自己將救世主似的光榮偉大了起來,違反了規矩卻沒有自覺,不過陰十九本來就是個外人,降梅觀如何與他無關,索性不開口,看著好戲。
倒是孫道陵被這兩個老朋友弄的很是過意不去,感動是不假,可要說一點也不在意,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無為道人示意他也不用多言:「救藍小玉要緊。」他脫口,「一會勞煩各位在大殿等著了。」旁人無需幫忙,青閆分屍術自然得由降梅觀的人親自動手。
「那麼,師父我先去準備。」青燈有些喜色就拉著阿儺往外跑,要準備的東西不多,但是首先要把趕屍人的屍體帶到房間裡來。
趕屍人自從死了後,青燈當然不能擅自做主去掩埋,尤其是老師父們都不在的場合,所以他最後決定把屍體搬到了降梅觀後的一個儲藏室。
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那個儲藏室溫度極低,但也沒有冰窖的效果好,如今恰是隆冬,保存幾天屍體大抵還是沒問題的。
話雖如此,阿儺還是聞到了噁心的味道,他用袖子掩住了口鼻跟著青燈亦步亦趨。
山洞不算很大,本來,降梅觀里也沒多少人,吃的不多,時令還是經常靠山上山下的運送。
「喂,這地方還真有點像藏屍房。」阿儺有點發憷,山洞很陰冷,燈光又不足。
「這麼說也不為過,」青燈挺老實的回答,「一會我們把趕屍人搬去藍小玉的房間,你們就在外頭等著。」他說著指指前頭的石頭平台。
「……」阿儺抬眼一看黑漆馬虎的好像還真有具屍體,他打了個冷顫,拿手指戳了戳那屍體。
「你怕什麼?」青燈看到了他的小動作,突然有些想笑。
「怕?」阿儺呸了聲,「現在怕也不頂事,難不成它還能跳起來咬我不成!」為了救藍小玉,這半人半屍算什麼!阿儺朝著自己的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摩拳擦掌的跟著青燈兩手一抬,兩人就搬動了屍體。
「青燈你老實說,」阿儺忍不住,「這法子,你師父有幾成把握?」青閆分屍術,聽起來噁心,更別說觀看了,如果要他全程守在那,他一定會噁心的吐上三天三夜,剝人皮這種事,敬謝不敏。
「我師父既然願意用了,藍小玉一定會沒事。」青燈對無為道人那是無比的信任,「你別擔心。」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青燈自己心裡也打著突。
這兩人把屍體搬到藍小玉房間的時候,並未看到無為道人,孫道陵恰好走出房來,他指指降梅觀的師祖房,青燈就明白了。
無為道人這次破例使用禁術,這種事是不可以獨斷獨行的,需要告知師祖,這是責任,也是義務。
後輩們聽從著祖師們的規矩才有如今的成就,要破規矩,自然要謝罪。
謝罪。
孫道陵還多少帶著些許的歉疚,青燈拍拍他的手,讓他去殿中等候,阿儺依依不捨還是跟著去了。
無為道人來到房裡的時候,青燈已經為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
老頭子嘆了口氣看著床上不甚樂觀的藍小玉,他把桌上的蠟燭聚攏幾分,從袖中取出一盞極小的蓮座燈油,倒上幾滴。
「呼啦」,原本幾欲湮滅的蠟燭突地就旺盛了起來。
「師父,這是祖師祭台前的燈油?」青燈不可思議的看著無為道人動作,他沒料到自己師父會拿這東西為藍小玉點燈引燃。
師祖台的燈油永遠不會枯,那意味著燭火不滅。
青燈不敢說大話,但是他自從來到降梅觀這麼多年,就從未見過需要往那裡面添加一滴燈油的,日升月落多少年歲,都未曾減少哪怕一寸。
這是什麼術法,他不知道,但是可想而知,這東西很珍貴。
如今無為道人為了救人也是不管不顧了。
無為道人點著頭,將一把銀色的彎勾小刀片掂在手中,緩緩靠近燭火灼燒:「青閆分屍你在書上看過許多回了吧,」他在對青燈說話,不緊不慢,「對這術法有什麼見解?」他突然在這種關頭問起了這麼奇怪的問題。
「……」青燈稍有一愣卻不敢太慢,他想了想,卻也只是淡淡道:「雖被例為禁術,但著實不難,不過是最為淺顯的法子,以人皮換人皮。」這話說的不假,這青閆分屍術,不過就是你剝了一個人的皮,蓋在屍衣之上即可。
說是禁術,無非是因為需要殺人且手段殘忍。
再論其他,連特別的咒術和陣法都不需要,自然是最為淺顯的。
無為道人顏色微動似是瞥了那小徒弟一眼。
「此話不錯,」他也不著急,只待那銀色的刀柄處慢慢在火光下透露出了莫名的符文,「那麼今天,由你動手。」
嚇?
青燈一顫。
青閆分屍術,由青燈執刀。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2s 3.584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