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的故事」,就聽到這麼五個字。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將離豁的起了身,一眼就看見范無救手邊那套白瓷的茶具。
潤白的杯子被她一把抄起,光榮的碎了滿地。
范無救自然沒什麼反應,謝必安也只是面色更加陰沉。周缺卻是和牧遙一起,嚇得抱頭髮抖。
大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了。
屋裡安靜了一會兒,周缺小聲問「阿離她這是怎麼了?我還是頭回見她摔東西發這麼大的脾氣。」
范無救踢踢腳邊的碎瓷片「你再待兩年就知道了,她經常朝我扔東西發脾氣。」
謝必安低著頭,手掌不自覺握拳「她是經常朝你摔東西發脾氣,可她這次不是朝你發脾氣。」
范無救看了看他,語氣忽然間像個正常人「六千年前,她把整座冥宮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六千年前,六千年前。又掏出那一堆碎亂的紙團,范無救挑出一張,遞過去。
謝必安伸出了手,范無救卻遲疑了片刻,遞到了周缺那裡。
那是第十五個紙團。
將離記得六千年前她和謝必安的最後一場對話,就是在無常殿裡。
他破了自己修行萬載的無常鬼身。將離用盡了手段,禁忌的手段,才召回他。
她看著他的眼睛,問「為什麼?」
「阿離…」
「私授凡人養鬼御屍之術。」
「阿離,我…」
「是,還是不是。」
「是。」
「擾亂鬼差勾魂,私自扣押新魂。是,還是不是。」
「是。」
「無視冥律,篡改生死,還陽三百三十三人。是,還是不是。」
「是。」
范無救靠在房裡唯一一排的架子上,不近不遠的,整張臉埋藏在黑暗裡,說不清是看著地面,還是看著眼中含淚的謝必安。
而將離,她抬著頭,看著她面前的這張臉,像是在看一團空氣。
她兩眼無神,睫毛微顫「必安。這些我都可以原諒你。」
「阿離…」
「可你要為了她,再死一次,不惜魂飛魄散。」
謝必安跪了下來「阿離!我…」
她的視線依舊維持在那個高度,看著空氣「你背叛了我。」
「阿離,你說過…」
「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們不想留在這裡,告訴我,轉世投胎,或者去哪裡都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阿離!對不起,我…」
將離伸出手指,指尖拂過謝必安的頭髮,喃喃著「生命輪迴,浩蕩不息。此時緣盡,彼時緣起。」
他瞪大眼睛,哽咽了「阿離…」
將離退了一步,嗓子忽然間就啞下來「永遠。別再這麼叫我。」
謝必安緊緊咬著牙「請…天齊君責罰。」
將離張了張嘴,痛苦的皺起眉,兩顆赤色的瞳仁里,漸漸浮現出朵綻放的蓮影,妖異的搖晃著。
陰影里終於起了變化,范無救一瞬間閃身上前,蒼白的手指緊緊握住她,聲音低沉「放過他。飲了忘魂湯送他去輪迴,以後再不見。」
他低著頭,喉結上下滾了兩滾「求你。」
紙團是不完整的,又是撕裂。且沒有契合的另一半。
周缺找了半天,終於放棄。原來這便是上一任白無常最終的結局。
那麼除此之外,他還想知道江梨後來怎麼樣了。
范無救笑嘻嘻道「我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像我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惡鬼,肯定把那江梨折磨慘了吧。小缺缺,你真可愛。不過這回下手的可不是我。」
他停了片刻,又道「沒錯,那女人害了我的安安。可離離也恨死她了啊,離離一向心很軟的,她都好多年沒有如此想折磨一個人了。你猜猜,她後來都做了什麼?」
周缺一震「剝皮?抽筋?斷手?下地獄???」
范無救一條條的否了「你能不能有點創意?」
在創意之前,且還要看看這第十六個紙團,范無救找了找,扔給周缺。
這第十六個紙團,卻是讓周缺明白,少年人的愛情故事,不是甜蜜像糖水,就是苦澀到要掉眼淚。
將離把尚且是一個活人的江梨押至陰間,卻沒有立時動她。她找來了那具掉渣傀儡。抽出封在裡頭的林顯的殘魂。
然後一點一點的,一日一月的,觀遍他短暫人生。終於滿意。
十二歲的林顯,高傲的一塌糊塗,到處跟別人說「我是要做下一代望月的人。」
少年人一朝拜入仙門,皆是滿身的熱血沸騰,也就只有江梨,一點不會做人,兜頭潑了他好大一盆涼水。
她說「你又不是親傳弟子。」
林顯對付她跟對付只螞蟻似的容易,稍微用點力能把她整個人打飛,他們搭伴練劍的那兩年,他覺得世上資質愚鈍又倔強執拗到她這個地步的人,也不多了。若不是自己,她還不知道要被欺負到什麼地步。
畢竟又蠢又笨。
還壞。
不過分別三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守在山門外等了一下午,想安慰她一下,剛問候了一句,就被她瞪住了。
或許是爹娘去世,太過傷心。
他理解,只是好多日不見,他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跟自己鬥爭了多久,才放下身段去找她。
然後被告知,江梨說以後都不要和他一起練劍了。
哪怕同屆三十多個師兄弟,除了他沒人願意跟她練劍,她也都不再要和他一起練劍了。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那麼生氣。他被一個蠢丫頭拋棄了。她那樣資質的人,難不成還嫌棄他不是親傳弟子?
渾身上下哪哪都是鬥志。半年後,他被師父收做親傳弟子,可江梨連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轉身就要走。
他急了,想罵死她。
「蠢丫頭,我以後是要做望月的人,我肯陪你練劍是你的福氣,你居然還不識好歹!」
可江梨就是不說話。不跟他道歉,不求他一起練劍。
讓他完全下不來台。
好在江蘭趕過來解圍了。雖然林顯並不想跟江蘭練劍。
跟江蘭練劍一點意思都沒有,他不能欺負江蘭,也不想欺負江蘭。江蘭和江梨長得其實非常像,但他和江蘭練劍,一整日也說不上兩句話,就是老老實實的,乒桌球乓的對戰練習。
但至少…至少他每日都能有個理由去見她。
少年人的驕傲,真是卑微到塵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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