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主道依舊熱鬧,小販的叫賣,商鋪的氣派,行人的往來,貴人的姿態,一切的一切好似都不曾將即將落下的大雨放在心上。
安唐坐在馬車上,穿過長安的繁華,路過長安的錦繡,不留戀的,繼續前行。對於他來說,這些不過是一夜的白露和故鄉月明。
越接近城門口,行人越是漸稀,燈火越是漸逝。
安唐駕著馬車出了長安城,天空黑色幕布徹底拉下,黑暗,孤寂,還有絲絲風聲。安唐點上兩盞燈籠,掛在馬車的兩端,夜色中才有了一點光。
安唐駕車走在官道上,官道兩旁兩排老樹依然聳立。
風聲,越來越密,伴著枝條抖動的聲音,迴蕩在安唐的四周,安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從馬車內的包囊取出一件毯子,披在身上,這才感覺暖和不少。
安唐現在還不能睡,因為在過半個時辰安唐就要下了官道走鄉道才能回得了家,若是安唐睡著了,那麼馬車便不知道會給安唐拉到哪去了。
只能進了鄉道後轉鄉路,在鄉路上在走上一天才會再次變道,所以安唐只能進了鄉路後才能安心的睡一覺。
前行片刻後安唐卻看到前方有個人影,那人穿著一身白衣,在夜幕下很是顯眼,所以安唐才能看清這是一個人。
這白衣人在官道上走得不急不緩,似乎毫不擔心一會這雨要是落下便會將他澆個落湯。
安唐沒有想到如此天氣下還有人與自己一樣在連夜趕路,而且這人走的不急不緩,看上去也不像是趕時間,安唐有些想不明白這人又為何非要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趕路,但是安唐不會去細想。相遇便是緣,安唐有心要捎這人一程。
安唐離那白衣人不足一丈的距離,相信白衣人聽得見身後馬車的踏踏聲,但是白衣人沒有回頭,似乎對身後的馬車沒有絲毫興趣,也沒想過要這馬車捎自己一程。速度不變,依然不慌不忙的趕著路,似乎全然不擔心那馬車主人是好是壞。
安唐卻沒想太多,馬車來到這白衣人身後,放慢了馬車的速度後直接開口道:「這位兄台,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聽見安唐的話,這白衣人才停住身形,隨後轉過身,歪著腦袋,借著馬車上闌珊的燈光,打量著安唐。
看到這白衣人轉身,安唐將馬車停住,隨後有些驚愕,因為這白衣人卻是個女子,看上去也沒多大,二十四五的模樣,長相雖然看不真切但是感覺應該是很漂亮的。
白衣少女打量安唐片刻後,笑了,笑靨如花。不知是笑安唐驚愕的模樣還是笑安唐願意捎自己一程。隨後開口道:「好啊。」聲音清脆悅耳。
白衣少女說完直接繞道馬車的另一端,身子輕輕一躍,便上了馬車,動作熟練而又靈巧,隨後坐到安唐的旁邊。望著前方。
安唐再次驚愕,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孤身少女怎麼會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獨自趕路,她家裡人就這麼放心麼?難道就不怕遇到危險麼?而且與自己萍水相逢就上了自己的馬車,難道就不擔心自己是壞人麼?
少女見馬車還沒有動彈,轉過身望著安唐疑惑的道:「走啊?」絲毫不在意安唐看著自己那驚愕的模樣。
聽到少女的話,安唐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道:「哦,好。」隨後駕動馬車,望著前方,繼續前行。
離得近了,安唐也看得清少女的模樣了,的確很漂亮,嬌唇墨發,雙目星華,顏玉無暇,笑靨如花,風情一剎。
安唐覺得有必要給這白衣少女灌輸一下危機意識了,若是她今天遇到的不是自己?那豈不是危險的很了?不等安唐繼續想下去,夜空一下亮了起來,抬起頭轟隆聲入耳,夜空再次恢復暗無天日。滴滴聲由遠至近,由稀至密。
雨,落下來了。不是很大,但安唐知道這雨要下一夜。風再起,捲來遠方泥土的香味,伴著陣陣花香。
安唐轉過身打量著身邊的少女,少女此刻抱著雙腿蜷坐在安唐的身邊,低著頭。「或許是感覺到冷了吧!」安唐這樣想到,雖說這少女穿的是一身名貴的綢緞絲紗,但終究是薄了些,無法阻擋風寒,安唐將披在身上的毯子取下遞給這白衣少女一邊看著前方的路一邊道:「披著吧。」
少女看著安唐遞過來的毯子,沒有立刻接過,安唐感覺少女沒有接過去,便開口道:「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涼到了總是不好的,而且我後面還有幾件衣服,冷了,我自然會披著的。」
不知道是不是安唐的話起了作用,少女將毯子接過披在了身上,隨後朝著安唐笑著道:「謝謝。」
安唐笑了笑沒有說話,少女接著道:「我叫林木涵,你呢?」少女漏出兩個酒窩,朝著安唐笑問道。
安唐沒有想到這白衣少女會主動與自己攀談,這白衣少女從穿著上看便知道非富即貴,像這樣的人,很少願意與自己這類人有什麼往來,有的目光中甚至都會帶著一絲鄙夷。安唐見的太多了!
可這林木涵與那些貴人相比,少了一分驕橫,多了一分謙遜,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親切,感覺更像鄰家小妹一般。
安唐笑著回道:「安唐,我叫安唐。」
林木涵笑道:「謝謝你了,安唐。」
安唐搖了搖頭道:「出門在外,總需要個照應。對了,你怎麼會一個人?你家裡人呢?」安唐發現白衣少女很是愛笑,而且笑起來也很好看。
安唐見許久未聽到回音,轉過頭朝著林木涵看去,卻見林木涵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孤獨,與悲傷,壓抑同舞,將林木涵整個身體包圍著,安唐知道,自已問了不該問的事情,安唐急忙一臉歉意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林木涵望向安唐,再次漏出一個笑容,卻沒有說話,安唐卻看得出這笑容有多牽強,只是安唐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沉默無言,只剩下雨水敲打碎石路的聲音,永不停歇。孤獨,與寂寞,黑暗同行。
香味,花香,如浪潮般,隨著風陣陣傳來。
「好香啊」林木涵不停深吸著鼻子道。
安唐道:「前面是一片很長的花海,可惜天太暗了,不然可以讓你好好欣賞一下了。」
林木涵聽到這話笑了笑道:「沒關係啊!以後會有機會的。」
安唐笑著點了點頭,安唐的笑只因為林木涵再次恢復初識的樣子。
再次前行片刻,安唐道:「現在應該到花海的位置了。」
林木涵聽了這話朝著兩邊看去,果然如同安唐所說,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了,林木涵難免有些失落。
安唐自然看的出,只是不知道怎麼安慰合適,只好岔開話題道:「你要到哪裡?」
聽到安唐的問話,林木涵道:「你在前面岔口將我放下就好,到時候會有人來接我的。」
安唐聽到有人接她,心中放心不少,剛剛還在擔心要是林木涵不和自己一道,怕是自己只好先將林木涵送到地方才可以。
繼續前行,半個時辰後,二人來到岔道的地方,向左轉便是鄉道,直行便是渭城,安唐停下馬車道:「接你的人看來還沒到,我陪你等一會吧!」
林木涵朝著安唐道:「謝謝你了,我還是自己等吧,若是讓他看到有陌生人陪我,又該訓我了。」說完便從腰間取下一個錢袋遞給安唐道:「這個給你。」
安唐並沒有接過,笑著道:「我可不是因為這個才捎你一程的。」
林木涵看著安唐,想了想,還是將錢袋收了回去,隨後道:「你是住在長安麼?」
安唐笑著點了點頭。
林木涵也笑了,隨後將披在身上的毯子脫下放在車廂內,躍下馬車,站在雨中,對著安唐道:「好了,你快趕路吧。我自己等就可以了。」說完笑著向安唐揮揮手。
冷雨下,薄風起,輕紗與髮絲慢舞。雨水的痕跡在林木涵身上清晰可見。安唐轉過身,在車廂內的包囊內翻了一下,隨後取出一把雨傘,順手將林木涵留下的毯子一同拿起,躍下了馬車。
來到林木涵身邊,將兩樣東西遞到她的面前道:「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你留著吧,淋透了就不好了。」
林木涵看了看這兩樣東西,又看了看安唐,隨後將兩樣東西接過,似笑非笑的,再次看了看安唐。
安唐見林木涵將東西接了過去,笑了,轉身回到馬車,上了馬車後對著林木涵道:「你小心些,我走了。」
聽到安唐的話後,林木涵將毯子披在身上,撐起傘,望向安唐,淺笑著點了點頭。
安唐回了一個微笑,隨後趕著馬車,下了鄉道,繼續前行。
林木涵望著馬車的背影沉思片刻後,轉過身撐著傘順著官道繼續前行,走了兩步,再次駐足,回頭望去,早已看不見馬車了,只能看到兩團闌珊的燈火,在雨中飄搖,直至消失不見。
林木涵嗅了兩下鼻子,香味入喉,緩緩吐出,再次轉身,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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