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和司慕坐在汽車裡。一筆閣 www.yibige.com
他點燃了一根雪茄。
「給我一根煙!」顧輕舟突然道。
司慕心情差到了極點,將雪茄盒子遞給了顧輕舟,顧輕舟自己抽出一根裁好。
她劃燃了火柴,小小橘黃色的火苗擁簇在她嫩白的掌心,她藉助這點火光,點燃了雪茄。
火一閃,映襯著她的臉,塗抹胭脂的雙頰紅艷若盛綻的桃蕊,眼睛卻是濃郁的黑,頭髮也鋪天蓋地。
她和司慕,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司慕和司行霈明面上不對付已經很多年,卻從未真正較量。司慕知道自己不如他,不成想「不如」到了這般境地。
他簡直是不及司行霈的一根毫毛!
而顧輕舟明白,她想要給乳娘和師父報仇,就需要更嚴密的計劃,更長的時間。直接的刺殺無法要了司行霈的命,而司督軍父子倆,都無法與司行霈抗衡了。
「對不起,我剛不該罵你。」顧輕舟低聲。
司慕對她有種說不出的討厭,卻也承認她罵得對。
她這次的計劃很好,司慕深以為絕妙,司行霈忙著算計昆明的飛機,不也上當了嗎?
是司慕沒用,痛失良機。
「你對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不差這一樣。」司慕聲音平緩,不帶半分感情。
顧輕舟吸了一口雪茄。
煙的熱流燒灼她的肺,讓她五臟六腑有種莫名的暖意。她已經學會了抽雪茄,也許有一天她會上癮。
「我們還有其他計劃嗎?」司慕問。
顧輕舟道:「沒用的,他的軍政府籌備多年。哪怕我們派人去昆明,也只是挑撥了他得到飛機的願望,而不是讓他無處藏身,他有足夠的軍火和人馬,跟督軍拼一拼的。」
「他也許死了!」司慕道。
「但願吧!」顧輕舟道。
又是沉默。
司慕默默抽完了一根煙,點燃了第二根,隨手遞給顧輕舟一根。
顧輕舟也順勢點上。
車廂里再次陷入沉寂。
身後,遠遠傳來了汽車的聲音。這邊的槍聲早已驚動了司督軍,他隨後趕了過來。
顧輕舟往後看了一眼:「我得走了,司慕,謝謝你這次配合我。」
她要去尋找其他的機會了。
顧輕舟想去趟北平。
當初胡同賢的夫人到了岳城,祭拜了她的外祖父,還說她像某個人,也許北平藏了什麼。
顧輕舟從來不願意去想,乳娘和師父也許跟北平有關係。因為這樣想了,她就好像潛意識裡告訴自己,乳娘和師父是罪有應得,司行霈應該殺了他們。
她無形中給司行霈開脫。
她不孝到了如此地步,在司行霈沒有解釋的情況下,顧輕舟從來不妄加判斷。
但是她要走了。
她的財產,足夠她去北平的路費,以及開一家小藥鋪。
不過,她隻身去北平,也有問題:司行霈還沒有死,他隨時可能派人去抓她,顧輕舟手無縛雞之力,她需要保護。
留在岳城或許更好,可司慕應該不希望看到她。
「別動!」司慕靜靜道。
顧輕舟停住了推開車門的手,疑惑看著司慕。
司慕道:「阿爸要到了,你得給他一個交代。」
「我?」顧輕舟蹙眉。
「對。」司慕道。
將雪茄扔出去,司慕慎重看著顧輕舟:「做對假夫妻,會不會引來司行霈?」
顧輕舟在司慕手裡,就等於有了人質。司行霈將來想要攻打岳城,都要掂量一番。況且顧輕舟是條毒蛇,司慕可以利用她的毒毒辣,打擊司行霈。
她現在也恨司行霈。
顧輕舟沉吟。
對她來說,這自然非常好了!軍政府的少夫人,顧輕舟就有個暫時安全的環境立足,司行霈不敢到岳城來。
軍政府的人脈和財力,足夠顧輕舟調查清楚師父和乳娘的端倪。
當然,哪怕他們有錯,也是顧輕舟的事。他們養大了顧輕舟,這是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的重恩,司行霈殺了他們,這個仇必須要報。
報仇和事實,並不矛盾。
這世上有很多人逼不得已去殺人,可殺人就是殺人。顧輕舟報復的是司行霈的罪行,而不是他身後的難言之隱。
況且,顧輕舟的義父義母、好朋友、人脈關係,全在岳城,她也不想離開,去人生地不熟的北平。
「你願意嗎?」顧輕舟問。
司慕道:「條件晚上談,先應付阿爸。」
司督軍下了汽車,一臉嚴肅:「怎麼回事,怎麼打槍了?」
同時又問,「這是哪裡的人?」
「阿爸,是我的人。」司慕道,「我在抓一個奸細。」
「大婚的日子抓姦細?」司督軍又不是傻子,「你們倆,成何體統!」
「阿爸,要不先回去把婚禮辦了,再慢慢教訓阿慕吧?」顧輕舟低聲,柔柔軟軟的,像潤滑油,在司慕和司督軍父子間調和。
司督軍不好對兒媳婦發火。
「行了,先回去!」司督軍道,然後又罵司慕,「你怎麼抽了這麼多的煙?」
等他們回到五國飯店時,已經晚了一個半小時,而賓客們居然沒有一個人離席。
顧輕舟重新梳了頭髮,整理了妝容。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倏然感覺很陌生。
她的從前,隨著師父和乳娘的死全部結束了,她即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她回過神來時,已經流了滿面的眼淚。
她原本有個很美麗的藍圖,司行霈將她的一切都打得稀碎。現在,她站在一堆廢墟上,一點一滴重建自己的人生。
擦乾淨眼淚,重新起了妝容,顧輕舟下了樓。
婚禮很熱鬧,所有人都捧場。
西式的婚禮,新郎官需要吻一下新娘子,司慕的手擋住了眾人視線,又側過頭,唇並沒有落在她唇上。
「終於成家了,我這顆心也徹底放下了。」老太太對司督軍和司夫人道,同時又問,「霈兒呢,婚禮他都不來?」
場面靜了下,顧輕舟心裡也靜了下。
沒人回答。
婚禮很快就結束了,晚上回到新房時,司慕道:「你個子小,今晚你睡沙發吧。」
「好。」顧輕舟沒有異議。
他們倆脫去了喜服,好似覺得這喜服可笑又燙人,脫去了才感覺舒服。
顧輕舟提了她的要求。
司慕也提了自己的。
「三年之後我要離婚,你給我一百根大黃魚作為贍養費,婚姻期間每個月給我兩根大黃魚的生活費家裡的姨太太不能超過十二人我們沒有夫妻之實,不要侵犯我,否則我有權槍殺你。」這是顧輕舟的要求。
司慕全部接受。
「要孝順我母親,若是惹惱了母親,我立刻會把你趕出家門要保證我的長子、次子、三子平安存活,不管是誰生的,一旦子嗣有問題,我會立馬槍斃你我隨時有離婚的權力,不用守什麼三年之約,贍養費我照樣給幫我殺了司行霈,這是你這三年來的唯一任務,我提供兵力,否則贍養費沒有。」這是司慕的條件。
顧輕舟覺得合情合理。
於是,司慕連夜寫好了契,顧輕舟謄抄了一份,兩個人簽名、按下手印,各自收起來。
婚姻就這樣達成了。
顧輕舟躺在沙發上,不敢翻身,怕掉下去。
「我明晚不住這裡,你不用抱怨,明晚床就是你的。」司慕冷冷道。
顧輕舟嗯了聲。
她望著空空的屋頂。在黑暗中,她依稀看到了司行霈的臉。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聲音說:「躲一躲」,宛如和他初見。顧輕舟醒過來時,流了滿臉的眼淚。
司行霈則是在第三天才醒過來。
顧輕舟猜測得不錯,司行霈是受了重傷才在城門口就撤退,他被槍打中了心口,差點就傷及心臟了。
司慕的人,並不真是廢物。
司行霈當場昏迷,他的人立馬背起他撤退。
他醒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輕舟呢?你們把她找回來了沒有?」
參謀和副官面面相覷。
司行霈掙扎著要坐起來:「這是哪裡?」
「團座,您還不能動。」參謀按住了他,「這是蘇州的宅子上,您受傷了,我們臨時在這裡歇腳。」
「輕舟呢?」司行霈也不敢動。
他受過無數次的傷,這次傷得很重,他自己能感覺到。
「我們當時就撤離了,這些日子躲在這裡,沒人敢出去探消息。」參謀道。
當天下午,司行霈還是知道了,顧輕舟和司慕在三天前就完婚了。
司行霈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渙散而去,整個人就如同泯滅了人性般。他道:「去把輕舟搶回來!」
「團座,我們還是照原計劃去昆明吧。現在去搶人,就是搶軍政府的少奶奶,跟整個岳城軍政府為敵。
您常說一逞平生抱負,不問蒼生幾何都是罪人,您真的要跟岳城大興兵災嗎?那些,也曾是您轄內的百姓啊!」參謀道。
這一下子,徹底說服了司行霈。
已經晚了。
現在去搶人,完全和三天前不同了。司行霈的確不願意大動兵戈,他不是為了司督軍,而是為了那些平民百姓。
一旦打仗,無辜的人就要背井離鄉。
為了自己的愛情,犧牲普通人的家園,司行霈做不出來。
「去昆明吧!我受了重傷,這下子更有說服力。」司行霈慢慢道。
他每個字都說得極其艱難。
只是,心中想起了她,便是血肉模糊的一大片。
「我還是會回來找你的!」司行霈遙望著岳城的方向,「輕舟,你是我的半條命。我這半條命先壓在這裡,我會回來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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