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心口一堵,以往她見女兒,女兒都是迎到門口,從來不讓她下跪,是她做做樣子,女兒也是親手攙扶的,現在她不但依著規矩做完了,女兒還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只用「起來吧」三個字把她打發了……果然如抱棋所說,女兒的腦子有點不清楚了,她回去得跟老爺好好說說,請個高明的大夫進來給皇后看看腦子。
看抱棋拼命的沖自己眨眼,阿玖疑惑的瞅著她:「抱棋,你眼睛怎麼了?」
抱棋:「……謝娘娘關心,奴婢沒事。奴婢只是想著,夫人不辭辛苦,一路從宮外走來,這想念娘娘之心,十分令人感動。」她都說的這麼清楚了,娘娘應該明白了吧,讓夫人下跪行禮也算了,怎麼能讓夫人一直站著呢,好歹也要賜座吧。
阿玖點頭附和一句:「娘親是很辛苦,快點坐吧。」她沒聽懂抱棋的暗示,很自然的道。雖然她對這個世界各種奇奇怪怪的規矩不太了解,但卻並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連普通人來家裡做客都要讓人坐一坐的,更何況眼前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娘。
低頭瞅瞅盤子裡的榛子,想著眼前這個人是她娘,應該對她好一些,忍痛將盤子遞出去,「娘你走這一路餓了吧?要不要吃榛子?我告訴你,這榛子可好吃了,是小廚房的糕點師傅特意為我炒制的。」
李夫人身子晃晃,又想要暈倒。
抱琴站在阿玖旁邊,趕忙伸手將盤子接過來放到下面的桌子上,抱棋順勢扶了李夫人一把,「這個榛子是娘娘最喜歡的口味,夫人您也嘗嘗。」
李夫人這次進宮是想看看女兒在想些什麼,怎麼會做出和皇上當眾跑太液池撈魚的舉動,現在看到阿玖,滿心滿口的話都堵在心口,一句問不出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明顯著女兒頭腦不清楚,把前十幾年學的那些規矩禮儀都忘了個乾淨,她現在再問,也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她那端莊賢淑的女兒,怎麼張嘴是吃呢?這感覺不對啊!
阿玖五感比平常人要強,很容易察覺出李夫人心情不好,皺眉:「娘你不高興?是有誰欺負你了麼?你跟我說,我去幫你揍她!」
阿玖在末世時是護短的性子,好歹眼前這人也是這個身體的娘,做為占了人家閨女身體的補償,她也不能看著這個娘被欺負。
阿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跟女土匪一樣要揍人,李夫人心裡更不好了,她那溫柔乖巧貞靜的女兒……怎麼被皇宮磨礪成這個樣子……別人家的閨女進來了,變化也沒這麼大呀……人家的閨女都是往好的地方變,她女兒怎麼越來越像兵痞子?
不過好歹,女兒還是心疼她,怕她受欺負,這點甚好。
李夫人在心底勉強安慰自己。
抱棋生怕阿玖再說出什麼刺激性的話來,忙著笑道:「娘娘您不是有話要對夫人說麼,夫人難得進宮一趟,您和夫人好好嘮嘮。」
要是以往,這樣沒規矩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做,但現在夫人明顯不在狀態,主子又是個腦袋不清楚的,她再不從中調節,這夫人一會不一定被刺激成什麼樣子呢。
阿玖瞬間被轉移注意力,忙問:「娘,你這次進宮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麼?」
李夫人怔楞:「吃……吃的?」她家九兒竟然問她要吃的?她一定幻聽了!
阿玖不明白李夫人心底的糾結,理所當然的點頭:「對啊,我聽抱琴抱棋說首輔府裡面的廚子比皇宮的還好,吃食也比這裡的精緻……」
話沒說完被李夫人慘白著臉急聲打斷:「娘娘慎言!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在皇宮,首輔府里的廚子怎麼能跟皇宮裡的御廚相比!」說首輔府里的東西比皇宮的好,這話一旦傳出去,即便老爺權勢滔天,也會被世人詬病,更會被蘭陵侯的人當做把柄拿捏住彈劾……這樣一想,後背立刻被一層冷汗浸濕,忍不住瞪抱琴抱棋一眼,娘娘腦子不清楚,她們也不清楚麼,這話也敢在娘娘面前亂說!
抱琴抱棋縮縮脖子,心裡委屈,這話也是娘娘問起時,她們才偷偷跟娘娘說的,誰知道娘娘竟然當眾大喇喇的說了出來。幸好這一年裡娘娘將朝陽宮經營的鐵桶一般,不怕消息泄露出去,否則被有心人拿捏住,給她們扣上個蔑視皇家的罪名,娘娘沒事,她們兩個的小命要交代了。
阿玖被李夫人急頭白臉的模樣嚇一跳,瞅瞅李夫人,再瞅瞅抱琴抱棋,直覺的抱琴抱棋沒有騙她,但便宜娘又不肯承認,心底微微鬱悶,便宜娘一定是怕她把比御廚還好的廚師要到宮裡來,所以才否認,這種事情也不難理解,要是她,她也捨不得。可是她又不是要廚子,只是要吃的便宜娘嚇成這樣,真小氣。
所以說,在吃貨的眼睛裡,許多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推斷的,李夫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阿玖扣上了小氣的標籤。
殿裡一時陷入詭異的尷尬,李夫人實在不敢再和阿玖說什麼,怕再聽到什麼驚天動地的話語,略坐了坐,找個理由告辭。
阿玖也對這便宜娘無感,並不挽留,等人走了,眼睛落到那一盤炒榛子上,繼續抱著盤子歡快的吃起來。
「娘娘,慈寧宮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太后娘娘今個午膳點了二十八道菜,只略用了裡面的七道菜,餘下的全都倒掉了。」抱琴進來稟報。
「唔」阿玖拿一顆榛子放嘴裡,「昨天我的話沒傳到太后那裡?」慈寧宮住的是太后,太后是皇上那個便宜娘,還是淳貴妃那個姑姑,蘭陵侯的妹妹。瞬間,這些消息在阿玖腦袋裡過了一遍。
「昨個抱棋親自去傳的話。」抱琴解釋一句,看阿玖一臉不在乎的模樣,摸不准她怎麼想的,忍不住道,「依著奴婢的意思,太后那裡娘娘您不要管了。慈寧宮的消息一向管得嚴,尋常根本打探不出來,今個咱們還沒去打探,消息遞過來了,肯定是有人在後面搗鬼。太后是皇上的嫡母,名義上能用孝道壓制您,您還真能十天不讓太后吃飯?要是傳出去您不讓太后吃飯,背上不孝的名聲,是老爺也幫不了您。」老爺權勢再大,也不能堵住悠悠眾口。(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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