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四十分。筆神閣 bishenge.com
值班室。
護士王佳和住院總余媛,以及剛剛結束婚假的規培醫馬硯麟同學,圍坐在一隻酒精爐子前,望著噗吐噗吐的舟山鹹魚煮鮮肉湯圓,眼睛都有些發直。
馬硯麟是因為累的。
結婚是件辛苦的事,婚後生活更加辛苦。
馬硯麟兩眼無神的望著鮮肉湯圓,大腦一片空白,只在抽搐的時候,雙手無意識的抓撓兩下。
余媛和王佳則是因為鹹魚煮鮮肉湯圓而兩眼發直。
尤其是餓了一晚上的余媛,更是憤憤不平的道「我覺得鮮肉湯圓也算是能吃的東西,但是煮鹹魚的目的是什麼怕湯太好喝嗎」
「至少是鹹的,總比甜湯鹹湯圓好吧。」王佳望著轉圈兒起起伏伏的湯圓,食慾不斷上升,嗅著一湯的鹹魚味,食慾又不斷的減退。
「可以吃了。」馬硯麟忽然說了一句,整個人似乎都放出了光彩,並自我鼓勵「吃飽了再干有力氣,十碗飯,一滴血」
說著,馬硯麟當先夾了一塊鹹魚,就埋頭大嚼起來。
「你慢點吃慢點吃,你是結婚了以後,家裡不開火了,還是怎麼回事」余媛看著馬硯麟吃東西,突然覺得沒那麼餓了。
馬硯麟唔囔著,道「沒什麼空吃飯哎,要麼是冷饅頭,要麼就是泡爛的面。」
「這麼慘你婚後生活在幹什麼」余媛無比的驚詫。
馬硯麟咽下了嘴裡酥脆軟爛的魚骨,盯著余媛,道「你說呢」
余媛用腦子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我說呢」
「是呀。」
「我們昨天給一個病人切了睪1丸。」余媛歡快的轉移話題「原因竟然是你猜原因是什麼」
馬硯麟渾身一緊,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是因為他老婆會跳舞啊哈哈哈哈」余媛大笑三聲。
哈哈哈哈哈
走廊的盡頭,也傳來了笑聲。
經過層層的吸音之後,笑聲變的軟而柔,僵而遠。
王佳明顯的縮了縮肩「是回音吧回音這麼遠」
「哪裡有這麼慢的回音。」余媛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低頭看看時間,道「凌晨四點四十四分。」
「四十四分」王佳重複了一遍。
馬硯麟笑著站了起來,一抹嘴,道「去看看,病房裡又不是沒有人,就算是」
「哈哈哈哈」女人的笑聲,從更縹緲的空中,飛了出來。
哈哈
哈哈哈
馬硯麟的臉色微變,停下了步子。
「怎麼了」余媛問。
「我們海邊的人,有時候是有些講究的,一般遇到這種事,像是我這種剛剛結過了婚的男人,就不適合出面了。」馬硯麟呵呵的笑兩聲,轉身坐回到了酒精爐邊,舀了一碗湯,吸溜吸溜的暖和著。
王佳問「為什麼因為陽氣不盛嗎」
「因為剛結婚就死,太殘忍了。」馬硯麟抬頭說了一句,又吸溜吸溜的喝起湯來。
余媛也沉默了下來,半晌道「可惜手裡沒有黑驢糞。」
正在喝湯的馬硯麟,不由的放下了手裡的湯碗「一般人都是用黑驢蹄子的。」
「那是以訛傳訛,只是因為黑驢蹄子沾上了黑驢糞,所以才說黑驢蹄子能辟邪的。」余媛鄭重其事的道「我研究過這方面的歷史,我認為最早期使用的,都是黑驢糞。」
「我不信,要是黑驢糞有用,誰還用黑驢蹄子啊,不怕花錢嗎」
「請來做法事的人,當然不怕了。他們要用黑驢蹄子,你就得殺驢,殺了驢以後,難道好意思不給他們吃肉嗎」余媛用看穿一切的表情,看向醫院的走廊深處,道「黑狗血也是一樣的道理。」
馬硯麟聽的呆住了「你是真研究了呀。」
「是呀。」
「那對付這種事情,最好的策略是啥」
「哦躲著吧。」余媛縮回到了爐子邊,道「恐怖片裡,死掉最多的就是好奇心重的那些。」
砰。
余媛話音剛落,就有人使勁的敲了敲門。
一名小護士興奮的沖了進來「病人清醒了。」
「啥」馬硯麟抬頭,滿臉的慘白。
小護士對他的表情很嫌棄,移開視線,道「凌醫生昨天做的手術,那個中醫藥大學的夫妻,丈夫現在清醒了。對了凌醫生還沒來嗎」
「凌醫生快到了。」余媛解釋了一句,又問「病人清醒了就清醒了,為什麼這麼吵」
「大概是因為病人全家都是醫生,覺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吧。」小護士回憶了一下,倒是滿滿的興奮,道「聽他們聊天,就感覺好喪,各種覺得要死了,覺得醒不過來,怕後遺症太嚴重,沒想到24小時不到就清醒了,數據還特別好icu的醫生說,再住兩天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余媛鬆了一口氣「病人家屬在哪裡笑呢」
「他們坐談話室里了。」小護士說著悄聲道「陶主任給開的門。」
余媛訝然「陶主任還沒回去睡」
「也是剛來,聽說陶主任經常睡沙發,天不亮就要給老婆買早餐,有時候為了能睡到床,新聞聯播看完了就趕緊跑去睡覺,第二天凌晨三四點鐘就睡不著了,跑醫院裡來」小護士隨口就是一串八卦。
王佳聽的眼睛發光「陶主任還有這樣的黑歷史」
「什麼黑歷史啊,這是正在發生的事。所以,陶主任今天早上來上班,一點都不稀奇。」
「這樣算的話,陶主任和我們的起床時間差不多了。」馬硯麟這麼回想著,心情都愉悅起來。
余媛在職的時間最久,聽著就呵呵的笑了起來「別瞎傳了,陶主任晚上回家都是騎自行車的,新聞聯播的時間,他還在路上呢。」
「這樣那他也不給老婆買早餐的」
余媛肯定的道「當然不可能了。陶主任起床的時間,早餐店都沒開門呢,他一般都是凌晨三四點給老婆開始做早餐,蒸包子啊,煮豆腐腦啊什麼的」
「自己做豆腐腦」
「是。陶主任的手可巧了,他年輕的時候做緊急闌尾炎手術,那時候咱們醫院還有好多闌尾炎的急診,陶主任一刻鐘就能做完一例。」
馬硯麟聽的心馳神往,喟嘆道「不知道我什麼時間能到陶主任的水平。」
「快了。」余媛微笑,再面容一「凌醫生。」
「凌醫生」背對著門的小護士,幾乎是跳了起來。
王佳也低著頭,整理了一下帽子,才露出最佳笑容,朝向門口。
凌然向幾人點點頭,問「有情況發生」
「病人清醒了。」小護士搶著將說過的信息,重複了一遍。
「清醒了就好。」凌然笑一笑,道「那咱們去查房吧。」
「凌醫生。」余媛連忙叫住他,道「咱們先去談話室看看吧。」
余媛此刻滿滿的責任心。
坊間流傳,最難纏的三類病人家屬,依次為老師、醫學相關從業人員和小領導。
而這名病人及其家屬,可謂是三合一,困難程度三次方。
就算是凌晨四點多鐘,余媛也覺得不可怠慢。
凌然倒無所謂,道「那就先去談話室。」
說著,他扯了一件新的白大褂,就率先轉身出去了。
走廊里,長長的笑聲,更加的恐怖。
特別是,笑聲並非是持續的,而是過一會,出一陣笑聲,再過一會,又來一波笑聲。
小小的談話室內,此時已經擠了不下20人。
病人家屬與親朋好友們,正聊的無比的歡快。
「陶主任。」余媛打了一聲招呼,讓出了凌然的位置。
「凌然」陶主任露出驚喜的笑容,底氣更足的笑了出聲「各位,這就是咱們的主刀醫生,凌然凌醫生了。凌醫生每天都是凌晨查房,非常辛苦。」
一房間的病人家屬和親朋好友,皆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凌然。
他們中,有穿西裝的,有穿夾克的,有穿中山裝的,還有穿白大褂的,臉上幾乎都寫著六個字俺忒不好惹
余媛屏息凝視。
馬硯麟面色慘白。
終於,還是站在正中間的,身穿阿瑪施套裝的中年大媽,咳嗽一聲,緩緩開口「凌醫生,結婚了嗎有女朋友嗎」
凌然大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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