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城,一條寬闊城中主幹道旁,分支出來的背陰小巷。
巷子偏僻,當中空無一人,盡頭處佇立著一座斑駁石牆,上面坑坑窪窪,滿是歲月痕跡。
時值傍晚,夕陽殘照的餘暉落在牆壁上,反射著橘紅色的光。
這時,牆壁後方虛空波動一起,接著一道身著青色長袍的人影一閃而出,正是韓立。
他身形方一來到巷中,手腕一轉,翻手取出一張輪迴殿面具,往臉頰上一戴,一陣光芒漣漪蕩漾開來,隨即就變作了一個眉心生有一截短角的魔族青年,朝著巷子口走去。
出了巷口,前方不遠處聳立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巨大榕樹,青翠的樹冠如傘蓋一樣撐在當空,樹下則還聚集著七八個閒散之人,正圍坐在一起閒聊。
韓立尚未上前,就聽其中一個嗓門較大的黑衣漢子,正嚷嚷道:
「屁話,我看三皇子主政就好得很,以前就是想要去趟摩訶區,都要反覆核驗身份,現在少了原來大皇子定下的那些條條框框的,不管是經商還是修行,都便捷了許多。」
「話也不能這麼說,大皇子主政之時,別說落迦區和摩訶區,就是咱們這黑天區,那治安狀況可都要比當下好得多,可你看看現在,隔三差五就有街頭私鬥,一打起來就沒個數,自己死傷了不算什麼,還要毀人屋舍,白白擾了鄉鄰。」另一名枯瘦老者,顯然不同意他的看法,開口辯駁道。
「若是兩位皇子中和一下,一起當政就好了……」一個年歲尚輕的魔族少年,依偎在老者懷裡,開口說道。
其餘眾人聞言,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敢問諸位前輩,晚輩從城外一路趕來,這是到了什麼地界?」韓立走上前來,施了一禮,故作不知地開口問道。
「從城外來的啊,咱們這裡是黑天區最南邊兒,你這是打算去哪兒?」那名中年漢子抬頭瞥了一眼,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青年男子,開口說道。
「打算去摩訶區投奔一名族中長輩的,還以為已經快到了,沒想到還在黑天區里轉悠,這夜陽城可真大啊……」韓立像是初來乍到一樣,故作驚訝道。
「呵呵,頭一次來啊,趁著天沒黑,趕緊去前面市集上租輛車獸車,就憑你這腳力,走到摩訶區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那名枯瘦老者露出些許笑意,說道。
韓立聞言,卻不著急離開,又開口道:「方才過來,聽聞幾位言談,心中著實有些疑惑,怎的如今不是聖主當政嗎?」
「你這是從哪個窮鄉僻壤來的,消息如此閉塞嗎?聖主五百年前就重新閉關了,如今主政的是三皇子了。」中年漢子聞言一愣,嗤笑道。
「原來如此,不過以前不都是大皇子主政麼?」韓立先是恍然大悟,後又蹙眉疑惑道。
「大皇子已經失蹤了千餘年了,有的說是閉關,有的說是外出遊歷,有的說是被聖主軟禁了,總之千奇百怪,說什麼的都有。」枯瘦老者笑道。
「多謝了。」
韓立抱拳謝了一聲,轉身沿著城中主道,朝著市集而去。
……
數日之後,夜裡。
皇城北苑一片連綿宮殿當中,燈火通明,一隊隊魔族甲士執戟巡邏,守衛森嚴。
宮牆陰影處,一道人影身形底伏,在重重宮宇間急速穿行,其身著黑衣,一副普通魔族青年模樣,正是韓立。
此刻,他身上的氣息幾乎完全壓制,行動之間全憑出眾的肉身之力,絲毫沒有半點靈力波動傳出,也自然不會引起巡邏甲士注意。
而宮牆之中處處隱藏的法陣,在他看來反而洞若觀火,急速移動間竟是一個都未觸發。
不多時,他的身影就來到了一座精美的獨立宮殿外。
尚未靠近殿門,韓立就鼻頭微微一皺,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藥草味道,再一看整個大殿,就發現四周窗戶全都緊閉著,屋頂上方隱隱有霧汽氤氳而出。
他查看片刻後,抬手按住殿門上的一處禁制,掌心中一股銀色電光驟然一閃,一片蛛網般的電芒立即蔓延開來,爬滿了整個門扉。
那些暗藏於門扉上的符紋,幾乎瞬間就被破壞殆盡,原本的禁制也徹底失去了作用。
韓立輕輕一推殿門,身形驟然一閃,就進入了大殿內。
其身形方一閃現,尚未看清眼前狀況,耳旁就忽然風聲大作。
他對此早有所料,身形忽的一矮,雙拳朝前一遞,拳端兩團星辰光芒亮起,瞬間就砸落在了近身偷襲的兩人身上。
只聽「砰砰」兩聲悶響傳來。
兩道人影隨即從韓立身前倒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兩根柱子上,癱軟地摔了下來。
韓立並未想要暴起殺人,所以這兩拳打得力度十分巧妙,皆是砸在了那兩人的兩處關鍵竅穴上,打得他們一身魔氣運轉凝滯,昏死了過去而已。
「既然不殺人,那就是來求人的了……」伴隨著一陣水花聲,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韓立沒有立即開口,望向前方。
只見宮殿正中處,有一座天井模樣的水池,裡面盛滿了一池黑色漿液,看起來有些粘稠,正在緩慢地翻滾著,那層層霧汽便是從其中氤氳而出的。
水池當中,正有一個臃腫身影緩緩站了起來,其身上覆蓋著一件寬大無比的黑色斗篷,將頭顱和身軀全都遮蔽,連面容都無法看清。
「道友可是姓厲?」見韓立不說話,那人繼續問道。
其臃腫的身軀緩緩走出水池,身上便好似有火焰升起一般,傳來滾滾熱浪,很快就將那件黑色斗篷烘烤乾透。
韓立聞言,心中微異,不置可否的開口問道:「道友便是大祭司?」
「怎的,厲道友一路辛苦找來,還不能確定我是不是要找的人?」那人復又問道。
「大祭司深居簡出,行蹤一向隱秘,今日防備本不該如此鬆懈,故而倒令在下有些吃不准了。」韓立眉頭微蹙,開口說道。
「身處重重宮殿之內,由兩名太乙初期修士貼身擔任護衛,還不算防備森嚴?呵呵,我看是厲道友你技高一籌罷了。」臃腫男子笑道。
「時間不多,在下就不與閣下打機鋒了。既然閣下是大祭司,應當知道我所求何事吧?」韓立神色不變,問道。
「千餘年前就知道了,只可惜道友所求之事,我做不到。」大祭司嘆息一聲,說道。
「做不到……若是如此的話,那我也只有先提了閣下頭顱,再去見那真正的大祭司了。」韓立聞言,冷笑道。
「看來道友還是不願相信,我便是大祭司?」一聲沙啞聲音響起,顯得有些無奈。
「你既是大祭司,可看都未看一眼,怎知做不到,救不得?」韓立沉聲問道。
「千餘年前,我便起了一卦,卦象顯示,事不可為。」大祭司嘆道。
「事不可為,並非事不能為?大祭司又何必稱做不到?」韓立冷笑。
「明知事不可為而為之,大忌諱矣。」大祭司搖了搖頭,說道。
「如今已過千餘年,大祭司不妨再起一卦,或許事又可為了呢?」韓立壓下心中波動,又問道。
大祭司聞言微微一窒,復又笑道:「既是如此,我便再起一卦,若依舊事不可為,厲道友可否不再強人所難?」
韓立聞言,不置可否。
大祭司見狀,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手掌在身前一搓,手心中排出五枚花錢,隨手一拋,另一隻手掌驟然探出,平攤當空,將花錢又接了下來。
五枚花錢呈梅花狀排在他的掌心,正反面朝上者各有二三。
大祭司抬手在花錢上撥動一二後,忽然神色一變,眉頭緊皺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命格如此混亂?」
「大祭司,你好像算了些不該算的東西?」韓立聲音驟然轉冷。
話音剛落之時,周身之外光芒亂閃,九柄青竹蜂雲劍呼嘯而出,將四周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劍鋒從四面八方直指大祭司。
後者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古怪之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神情驟變,問道:「道友莫非姓韓?」
「看來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韓立神情不變,緩緩說道。
「我想出於我們同為輪迴殿之人的立場,道友應該也不會這麼做吧?」大祭司聞言,沙啞一笑,緩緩開口說道。
說罷,他手臂緩緩抬起,寬大的袖袍中探出一隻毫無血色的煞白手掌,手裡還抓著一塊巴掌大小的圓形令牌,上面鐫刻著「輪迴令」三個大字。
韓立見狀,目光才微微起了變化,心中卻也疑惑不已。
「你是通過輪迴殿內的消息,得知我身份的?」韓立青竹蜂雲劍並未收起,開口問道。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求之事,今日可為。」大祭司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
韓立聞言,一言不發的單手一揚,一道銀色光門憑空浮現而出,門內浮現出一間小樓內室景象。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洞天之寶?」大祭司驚訝問道。
「不錯,大祭司稍待……」韓立點了點頭,說道。
說罷,他邁步進入樓內,抬手將啼魂橫抱了起來,轉身回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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