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上下打量那道姑,好半響,才訝道,「你,你不是贏仙子嗎?如何這般打扮?」那道姑稽首道,「貧道五年前已斬斷俗根,皈依道門。」玄冥嘿嘿一聲,「原來如此。」又對那雷姓漢子道,「雷兄,倒是來得早呀。你們這次派出的弟子可不少,嘖嘖,好像都不錯哦,看來此番你們要大有收穫了。」
那雷姓漢子笑道,「有貴門寒冰仙子這等人物在,哪有便宜給我們門下撿!」他說了「我們」二字,往道姑瞥了一眼,似乎要拉上贏仙子一門,但贏仙子卻熟視無睹,亦未接話。
雷姓漢子嘿嘿連笑,沒再繼續說話。
玄冥道,「萬獸山莊和虛清觀的人還沒來?」雷姓漢子道,「還沒呢,不過估計也快了。」
三位金丹期修士聚在一起,仰天看天,隨意地聊著。
但眾弟子分在三邊,盤膝打坐,鼻觀口,口觀心,不敢隨意交談。
又等了一頓飯功夫,天空邊忽然現出一條數丈長的蜈蚣,它背上居然長了八隻翅膀、張牙舞爪,氣勢駭人。雷姓漢子冷笑道,「萬獸山莊還是喜歡這般張揚,這隻八翼飛蜈倒也命長,都活了三四百年了吧。」
玄冥點點頭,道,「本來數十年前它壽元就已到了,也不知道他們宗門用了什麼秘法,聽說又讓這隻妖蟲進了一階,看來還有日子能活。」
八翼飛蜈飛臨山谷上方,忽地盤旋降下,腥風撲鼻,下面眾弟子都覺胸口一悶,個個驚慌失措。玄冥道人一揮袖子,一道柔和的微風已罩住太極門弟子。
雷姓漢子也急忙護住門下弟子,喝道,「張道友,你這是耍什麼威風?」
伴隨一陣哈哈的洪亮笑聲,蜈蚣上躍下一個高瘦男子,道,「雷兄,我這靈蟲不會隨意傷人的,是你門下弟子定力不足呀。」
雷姓漢子大怒,「你這妖蟲已經是假丹境界,威壓豈是鍊氣期小輩所能承受?」
那高瘦男子臉色一沉,「雷兄,你這話可犯了我宗門大忌。」萬獸山莊以飼養妖獸妖蟲著稱大燕,門下弟子一向稱之為靈獸靈蟲,這妖蟲二字卻是絕不敢提的。
雷姓漢子冷笑,「怎麼?你萬獸山莊的規矩還要雷某遵守不成?」玄冥真人見兩人一言不合,似乎要大打出手,忙勸道,「二位,你們都是宗門前輩,今日不是為了鬥嘴而來,別讓小輩看了笑話。」雷姓漢子和那高瘦男子都重重哼了一聲,各自別過臉去。
雷姓漢子轉頭低聲對玄冥道,「玄冥兄,這萬獸山莊仗著妖獸,一向蠻橫,你我門下弟子多受其害,不如這次,你我兩派聯手如何?」玄冥真人笑道,「貧道正有此意,那就請雷兄門下對我太極門多多照應。」雷姓漢子哈哈道,「彼此,彼此。」
高瘦男子看玄冥道人和雷家堡的長老在一邊竊竊私語,只是冷笑,收了那蜈蚣,自己卻去找凌霄閣的贏仙子搭話。
石楓不知這些金丹期高人在商量什麼,只是偷偷打量周圍之人,要知道現在大家一團和氣地坐在這裡,但一進入試煉之地,彼此可都是生死敵手。
他之前已做了功課,曉得凌霄閣是以陣法符篆著稱,雷家堡功法最雜,法器犀利,而萬獸山莊以飼養妖獸妖蟲聞名,看他們弟子穿著五顏六色,但腰下都掛著幾個鼓鼓囊囊的靈獸袋,裡面肯定是豢養的靈寵。
而尚未露面的虛清觀在五宗里實力最強,也是劍修道派,和太極門相似。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天邊飛來一把巨劍,落在谷中空地,一名白臉中年道士領著一眾弟子從劍面走下,站在地面。玄冥道人、雷姓漢子紛紛過來見禮。
石楓見這虛清觀的弟子清一色都背負長劍,心裡一驚,他在宗門已久,知曉太極門的規矩是鍊氣期弟子一律不得練劍,概因劍修雖利,但修煉極為艱難,功力不足反受其害,須得達到築基才能由宗門賜下劍修之術。
而虛清觀居然連鍊氣期弟子也是人人練劍,且他們的劍都不放入儲物袋,直接背在身後,看來其出手必定極快,一旦讓對方祭出飛劍,自己只怕小命難保。
五名金丹修士商量了一下,隨即各自盤膝坐下,默默看天。
又過了一會,日已正午,陽光直射在谷中,虛清觀的那名白臉中年道士站起道,「各位道友,時辰已到,咱們開啟封印吧。」玄冥道人站起身,低低對魏雲飛交代了幾句,轉身大步走到中年道士身後。
中年道士掏出一枚玉牌,一道法訣打出,平靜的山谷忽地颳起大風,吹得地面飛沙走石,樹葉灌木亂飛,谷中一處丈許方圓的土地緩緩升高,覆蓋在上面的泥土沙石被狂風吹走,現出一個巨大的封印。玄冥真人等四人隨後紛紛從懷裡掏出玉牌,各運法力,一會兒,地面已經出現五個巨大的封印,光華耀目,泛出條條光帶,交織在中間,形成一個數丈大小的圓球。
中年道士點點頭,「今年倒比往年順利許多。各位道友,這就送門下弟子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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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道人走回到眾弟子跟前,道,「封印已經開啟,你們通過法陣便可進入試煉之地。你們進入後,我便會在此立刻建造一座傳送法陣,一旦遇險,你們捏碎玉符,便可傳送出來。」又傳音低低道,「記住,我們太極門已經和凌霄閣結成同盟,據我所知,雷家堡和萬獸山莊早就聯手,哼,還在我面前演戲,不過你們也記住,便是同盟,甚至同門都不要過於相信,在裡面唯一可信的就只有你自己。」說罷,揮了揮手,徑自走到一邊,從懷裡拿出陣旗,開始搭建傳送法陣。
魏雲飛回頭看了一下眾人,道,「該注意的事,宗門早就做過交代,我這就不再囉嗦了。好,出發吧。」他一揮手,領著眾弟子慢慢走近封印中間那光球。
五大宗門以虛清觀為首,眾弟子都神色凝重,一個個走近那光球,消失不見。輪到石楓,石楓回頭看了看外面天地,深吸口氣,慢慢走到光球中間,身影一陣模糊,消失不見。
…………………
與此同時,距離冀南山千里之遙的一座山洞裡,三個道士正盤膝而坐,居中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道人,滿臉皺紋,鬚髮已所剩無幾。在封印開啟的瞬間,他嘆了口氣,睜開雙眼,道,「這洞天到底是開啟了。」
旁邊一胖胖的道士道,「該說的師弟已經說了,遵師兄之意,並沒透露是你的意思,但其他四宗還是決意要開啟封印,小弟也不好強行阻攔。」
那老道士沉默了片刻,「也許是我多疑了吧,四百年前我等發現那東西後,這些年倒也不見什麼動靜。只是這封印之力越來越弱,令我心神不寧。」另一個中年道士道,「這封印存在不下千年,屢次開啟,靈力流失,也是正常。那封印之力如此巨大,裡面無論是什麼,只怕早就魂飛魄散了。」
老道士道,「但願如此吧,只是那封印如此玄妙,只怕裡面鎮壓的不是善類,我數次想打開封印去看看,終究怕弄巧成拙。其實,這封印再過百年,整個洞天就會自行潰散,裡面的東西也全都會被扔入空間亂流,無法作惡。如果我們五宗就此不再開啟封印,讓其自生自滅,方是上策。」
那胖道士冷笑道,「洞天裡如此多靈草仙藥,其他四宗的人如何捨得?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師兄當時何不直接說話,諒他們也不敢不聽。」
老道士搖頭道,「何苦以勢壓人,既然已是如此,那就隨他吧。不過這冀南山距離太極門較近,我這就傳音給黃岩道友,叫他多加提防。」
........
石楓只覺頭昏眼花,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急忙用手撐住地面,穩住身體,他在踏入封印之門時,早就全力運起無名功法,身形穩定後,他急忙掏出一把精鐵匕首,四下觀瞧。
他早打聽過,這封印之門其實也是一座傳送陣,而且是隨機傳送在千湖洞天的各個地方,運氣好的也許就直接站在一株五百年的罕見靈草之旁,運氣不好,也許直接傳送到妖獸的巢穴。
石楓的運氣不好不壞,他站立的是一處小湖旁邊,周圍都是比人還高的雜草灌木,四周靜悄悄的。
石楓抬頭看了看天,天空一片灰濛濛。千湖洞天是須彌之寶,為陣法所隔,雖然外面正是中午,陽光刺眼,但這裡光線明顯暗了許多,並且看不到太陽。
石楓吸了口氣,覺得空氣中靈力確實比外界濃郁了許多,可惜他沒有靈根,無法吸納。他先從虎頭扣帶里拿出一個法盤,這法盤也是宗門之前發放下來,太極門眾弟子身上都做了靈記,法盤可顯示方圓十里內有無同門存在,以便匯合。
石楓見法盤毫無反應,知道附近並無同門,他此行原是沖天雨草而來,也不打算結伴,當下收了法盤,神識全力放開,四下掃視。
除了一些蟲鳴聲,附近靜悄悄的。
石楓慢慢探出身來,從灌木叢里鑽出來,順手取出地圖,仔細對照面前小湖和兩側的山巒,隱約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千湖洞天的西南角,而天雨草是在千湖洞天的西北角落極偏僻的一個山洞裡,兩下距離甚遠。
石楓正在看圖,忽聽湖水嘩啦啦翻起波浪,吃了一驚,急忙縮身藏在一處土坡之後。
湖水波浪一直涌到岸邊,水勢一分,從湖水中鑽出兩隻巨大的鱷魚,這鱷魚上半身與普通鱷魚無異,但尾巴卻又細又長,好像條蟒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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