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 第六百九十一章 別離

    天絕谷。

    這日的午後時分，山谷中又來了三位修士，乃是兩個中年男子，與一位外貌年輕的女子。

    「各位道友，聽說於野在此，辛九放心不下，與任楚城主、馮生師侄前來探望！」

    「呵呵，於野尚在閉關！」

    來的是辛九、任楚與馮生。

    此前守護靈鷲城，她分身乏術，如今魔域與仙域已經罷戰言和，她帶著任楚與馮生匆匆趕到了天絕谷。

    她曾經說過，倘若千雲峰的主人遲遲不歸，她將親自尋來。誰想一別半年有餘，已是幾多風雲變幻，但願他安然無恙。

    於野的洞府，便在眼前，而守在此處的不僅有歸元子，還有文桂、華岳、沐千里等人。九芝、九寶與奎炎、邛山則是聚在山谷中大吃大喝，使得曾經的靜修之地變成了鬧市般的所在。

    辛九帶著任楚、馮生與眾人見禮之後，坐在山崖上等待。

    午時，洞府突然打開，從中走出道乾、興安子與玄夜鬼尊，使得眾人嚇了一跳。而三位高人竟然誰也不理，低著頭默然離去。過了片刻，羌齊與居右相繼現身，與歸元子耳語了幾句，而開啟的洞府卻再次關閉。歸元子則是神秘一笑，帶著羌齊與居右走向十餘丈外的另一間洞府。當三人返回之時，均是一臉的輕鬆之色。

    不知不覺又過去多日，天上飄起了雪花。

    眾人為了躲避大雪，來到山腳的山洞中，與奎炎、邛山、九芝、九寶等人湊到一處，並且點燃了火堆，吃喝說笑好不快活。

    唯獨辛九守在山崖上，她支開了任楚與馮生，任憑雪花紛飛，一個人靜靜等待，等候著於野現身的那一刻。

    某日清晨，封閉許久的洞門終於打開。

    一位年輕男子走出洞府。

    天絕谷，銀裝素裹。山崖之上，堆著厚厚的積雪。而雪堆突然炸開，一道嬌小的人影雀躍而起。

    「九兒？」

    「於野，傷勢如何？」

    「無人傷我……」

    「而你遭遇強敵，閉關多日，我當你……妹妹……」

    也許是等待多日，又恰逢左右無人，辛九忍不住一頭撞入於野的懷裡，並毫無顧忌地衝著他上下打量，關切與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便於此時，洞內走出一位女子，也是驚訝一聲——

    「姐姐……」

    是朵彩，竟然眼光躲閃，言不由衷道：「天色不錯喲，失陪！」

    她御風而起，閃身躍下山崖。

    辛九的臉色一紅，急忙後退兩步，尷尬道：「朵彩妹妹有所誤會……」

    於野低頭端詳，好奇道：「大名鼎鼎的靈鷲辛九，為何變得如此害羞？」

    「嘿！」

    辛九抿唇一樂，人已恢復常態，揮拳沖他胸口輕輕打了一下，道：「你無事便好，何時隨我返回千雲峰？」

    「唉，暫且回不去了！」

    「哦……？」

    於野踏著積雪，臨崖而立。

    放走了玄夜鬼尊與道乾、興安子，意味著他已答應了禹天仙尊的邀約。也就是說，來年的正月，他將走一趟星崖渡。

    事已至此，別無選擇。正如紅衣所言，幽冥的仙路已絕。唯有求變，或為出路所在。

    已是十一月的中旬。

    下個月，他便要動身起程。

    不過，他沒有放走蓋義。那個傢伙喜歡出爾反爾，而且毫無擔當，不折磨他一番，難以讓他重新做人。當然，也是留一個後手，以免異變再起……

    「頭領——」

    山谷中響起一聲大喊。

    與此瞬間，一群人影奔著山崖飛來。

    於野拂袖一甩，狂風捲起漫天飛雪。眨眼之間，山崖之上的積雪已是蕩然無存。

    一道道人影落下身形，均為熟悉的兄弟與好友，有奎炎、邛山、九芝、九寶、奎星、奎月、朵彩，有文桂、華岳、方修子、沐千里、姬靈，有羌齊、居右、任楚、馮生，有苦元、谷算子，還有一位歸元子，拎著酒罈子，滿身的酒氣，醉眼迷離的樣子。

    「嘿，多謝各位在此守候，請坐下說話！」

    於野在洞門前盤膝而坐，辛九守在一旁。

    雪霽初晴，日光明媚，皚皚白雪倒映著天光，使得群山宛若冰雕玉砌，也為曾經荒涼的天絕谷增添了幾分壯麗的景色。

    眾人舉手致意，紛紛坐在山崖之上，便聽苦元、谷算子與文桂相繼出聲——

    「於前輩放走了道乾祖師，我等不便久留。」

    「唯恐靈山有失，我二人先行一步！」

    「於師弟，我等前來效命。有平陽子、應齡等幾位道友留守玄武峰，你放心便是！」

    道乾的現身，使得昆吾山轄下的苦元、谷算子頗為忌憚，特此稟報一聲，便要急著離去。而燕州的道友分出人手留守玄武峰，其他人跟著文桂來到天絕谷，說是效命，實為情義所在。

    「本人在此，道乾不敢為難各位，而靈山事務繁忙，請苦元門主與谷算子門主先行返回！」

    於野知道苦元與谷算子的擔憂所在，安撫兩句，便讓兩人離開了天絕谷。他又看向羌齊、居右，問道：「如何？」

    「幸有歸元子道友出手相助，我二人魂禁已解！」

    青雲山的紅衣擅長鎖魂之術，想必歸元子也深諳此道，於野請他幫著羌齊、居右解除了木玄子的命魂禁制，老道果然不負所望。

    「呵呵，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歸元子搖晃著手裡的酒罈子，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苦元與谷算子離去之後，眾人圍坐一處，稟報幽冥各地動向，敘談別離之情，並詢問接下來的打算。

    「下個月，我將前往星崖渡。」

    「哦，莫非開啟星門，尋找星域……？」

    「哈哈，於前輩前往星域，我兄弟自當追隨左右！」

    「於師弟，我燕州的幾位同道能否同行……」

    「於前輩，你答應帶著朵彩闖蕩仙域……」

    「九兒也想開開眼界……」

    於野沒有隱瞞，如實道出了他與禹天仙尊的約定。而他話音未落，眾人紛紛請求同行。

    「據悉，唯有煉虛境界者，方能穿越星門。老道，是否如此？」

    「莫說煉虛境界，便是合體、合道的高人想要穿越星域，也難免有性命之憂呢！」

    「依老道所說，各位切莫以身犯險。奎炎與邛山陪我走一趟星崖渡，其他的道友返回……」

    為了打消眾人前往星崖渡的念頭，於野搬出歸元子，誰想九芝、九寶當場鼓譟起來，朵彩與辛九也跟著附和——

    「老子喜歡冒險，生死由命……」

    「哈哈，我兄弟二人生死不離……」

    「朵彩不敢闖蕩星域，只想前往星崖渡見識一二……」

    「嗯，機緣難得，權當是外出遊歷，我與朵彩妹妹同行，途中有個照應……」

    九芝、九寶為了闖蕩星域，不惜豁出性命；朵彩、辛九想著前往星崖渡開開眼界，同樣執著不改；最終文桂與華岳、羌齊、任楚等人也是蠢蠢欲動，唯恐錯失一場天大的機緣。

    於野勸說不得，便讓眾人自行決斷，不過他告誡幾位燕州道友，想一想當年的幽冥之門……

    月末。

    天絕谷漸漸安靜下來。

    於野走出洞府，是文桂、華岳、方修子、沐千里、姬靈等燕州道友與他辭行。

    「於師弟，我等修為不濟，便不去星崖渡給你添麻煩了，今日便返回玄武峰。」

    「你如今已是幽冥有數的幾位高人之一，也是我等立足幽冥的依靠所在，不管你是否前往星域，莫忘了燕州的一幫兄弟！」

    「於兄弟，姬某本事低微，僅僅懂得煉器煉丹之術，又幫你煉製了百枚雷火符以備不時之需！」

    「兄弟，倘若有日返回燕州，務必帶著老哥，我想我的閨女了……」

    文桂與華岳等人聽從了於野的勸說，沒有堅持前往星崖渡。而依依惜別之際，各自感慨莫名。

    於野接過姬靈所贈的雷火符，躬身致謝。

    當他起身之時，幾位好友已飛出了天絕谷，他禁不住舉起雙手，衝著天邊遙遙致意。

    當年的幽冥仙域之行，共有三十一人，雖然傷亡慘重，而最終還是一群道友在玄武峰安頓下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也是蹉跎仙途難得的安慰。

    「於前輩！」

    又有三人落在山崖之上。

    「任某與馮生返回魔域，特來辭行。遵循您此前的吩咐，魔域之事由四位城主商議而定，但願您早日歸來，魔域不可一日無主！」

    「於前輩，九姑，馮生定會盡心打理千雲峰，告辭……」

    「嘻嘻，又非生離死別，去吧、去吧——」

    任楚帶著馮生返回魔域，分別在即，均是神情凝重，唯有辛九笑靨如花，不停驅趕二人離去。

    片刻之後，羌齊、居右，與奎星、奎月等妖族的兄弟前來辭行。

    於野與眾人交代了幾句，並拿出一枚信簡交給奎星、奎月帶回龍城，無非是吩咐申元、殷施、骨牙、屈志等人守護妖域，與魔域、仙域、鬼域交好，等等。

    當眾人相繼離去，天絕谷更加冷清。

    而山腳下，依然是酒氣熏天，九芝、九寶與奎炎、邛山稱兄道弟、舉酒痛飲，還有朵彩與歸元子跟著湊熱鬧，使得酷寒之地多了幾分異樣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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