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鳶瞥見湛離複雜的眼神,不免有些心虛。
夜初鳶是她,初九莫非就不是她了?
都是藉口罷了。
掩蓋她今天對權慕夜心動,對那個男人在意的藉口。
摁了摁太陽穴,夜初鳶將那些紛雜的思緒拋到腦後,然後對湛離笑了笑,說道:「我先去個地方,晚上回去,還需要你幫我個忙。」
在秘境時,她完成了系統的任務,湛離自然也欠下她一個要求。
「什麼忙?」湛離問道。
這時,夜初鳶撩起頭髮,露出漆黑如墨的左眼,她道:「想個辦法,讓我隨時改變眼睛的顏色。」
今天她太衝動,招來齊聽潮對她的懷疑,若不是權慕夜出手相助,她就真的要暴露了。
可要是權慕夜不在呢?
她不能老是依靠權慕夜吧?
更何況她也不想與這個男人糾纏太深。
總該要自己想辦法。
「我知道了。」湛離點點頭,又問:「現在我們去哪?」
剛剛夜初鳶說,要去個地方。
「是我去哪,不是我們。」
夜初鳶輕輕一笑,可眼底帶著一絲黯淡。
湛離一愣。
「十里林。」夜初鳶說道,「我表哥在那裡,我想去看看他。」
這……
湛離一頓,像是明白了什麼,道:「那好,你去吧。我回夜府,想想幫你改變瞳色的辦法。」
「嗯。」夜初鳶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湛離浮在半空,盯著夜初鳶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在視線中化為一個小點,消失不見,他才輕嘆一聲,身形模糊,化為浮墨隨風飄散消失。
……
半個時辰後。
帝都外,十里林。
這是墳場,因為地價便宜,葬在這裡的大多都是窮人。
當初夜家失勢,夜初鳶又被關進大牢,趙叔等人實在沒錢,只能把夜蘭庭埋在了這裡。
走三五步就能看到石碑,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腐爛與煙塵味。
不知是不是埋了太多死人的原因,十里林的樹木長勢極好,遮天蔽日。
大中午的走進去,夜初鳶就覺視線一暗,周圍變得冷氣嗖嗖。
拎著竹籃,夜初鳶一個個石碑的找,最終找到了夜蘭庭的名字。
半跪在地,夜初鳶將竹籃里的酒水糕點拿出,一一布下,倒了兩杯酒,自己先飲一杯,又將另一杯灑到土裡。
夜初鳶眼裡映著「夜蘭庭」三個字,一動不動。
「沒意思啊。」
忽然,她莫名一笑,帶著淒涼:「不管多有意思的人,死之後也就剩一個名字了。誰還能從一個名字上看出這個人的一生怎樣?哪裡能知道表哥你走過多少地方,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得到過什麼,失去過什麼……真沒意思啊。」
那個在寒冷冬日裡,冒著風雪穿過大半個帝都,頂著滿身白來到自己面前,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包熱乎乎炒栗子的人已經不在了。
再怎麼好的一個人,哪怕自己記憶,裝著關於那人滿腔的溫柔,可到最後,在她眼前,在別人眼前,這個人啊……
也只剩一個冰冷的名字了。
「不該是這樣的。」
夜初鳶喃喃,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描著一筆一划,「該活著的人只剩一個名字,該死的人卻活蹦亂跳,這世道真是……瘋魔了。」
既然如此,那她裝什麼理性?
連世道都瘋魔,那她也只能……
不瘋魔,不成活!
她就隨著這世道瘋魔,把那些該死的人,一個個——
斬盡殺絕!
「孫伏錄、姜弦歌、第五綠漪……」
夜初鳶輕咬出這些名字,冷冷的笑:「你們做的孽,欠的債,也該還給我夜家了!」
等著吧,我很快……
就會找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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