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開了人世,孩子活了下來。
他們用自己的雙臂給自己的孩子托舉出了一個希望的明天,而自己付出的卻是生命。
這就是父母對孩子最偉大的愛,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
所有人陷入沉默。
這時候,胡蕾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張畫,小心翼翼打開。
「這幅畫,是倖存下來的一名小孩親手畫的。」
大家目光凝視上去,畫作是用蠟筆畫的,看起來十分粗糙,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山體滑坡後的景象,四周全都是褐黃色的泥土,將所有的房屋掩埋。在泥土裡,有著四隻手伸了出來頑強舉著,他們的手上,有一個正在撕心裂肺哭著的小孩。
這是一幅定格畫面。
每個人看到它的時候,心都抽搐了一下。
濃烈的悲傷從心底湧上來。
無數閃光燈亮起,將這幅畫拍攝了下來。
「這個小朋友說這個畫面一直在她的眼前,無論怎麼樣都抹不掉。她想她的爸爸媽媽。所以她就將這幅場景畫了出來。我在想啊,小朋友經受了這種苦難,他們都挺了過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勇敢地生活下去?所以我留在了這裡。他們沒有了溫暖,那我給他們溫暖。他們沒有了關懷,那我給他們關懷。他們沒有了父母,那麼以後,我就是他們的父母。」
「我不想我的童年在他們身上重演,我想讓他們變得快樂一些。我經歷過的痛苦和絕望,不應該讓他們再次經歷一次。孩子是無辜的……」
胡蕾微笑地說著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王桓心中仿佛堵上了一塊石頭,憋得難受。
而其他的人,同樣心裡不好受。
他們不知道胡蕾曾經經歷過什麼,可是當胡蕾說出剛才那幾句話的時候,他們卻感受到了一股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悲傷。
「老師!」
「老師,別哭。」
「老師,我們都很堅強。」
忽然間,從門外面,一群小朋友沖了進來,緊緊抱住了胡蕾。
總共八個小朋友,從四五歲到七八歲不等。他們衝進來後,用稚嫩的聲音安慰著他們的老師。同時伸出凍得通紅的手,笨拙地替胡蕾擦著臉上的淚水。
幾個膽子比較大的小男孩,瞪著眼睛,怒視著王桓他們這群人。仿佛是他們將自己最敬愛的老師弄哭了。
一個小女孩一邊用小手幫胡蕾擦著眼淚,一邊脆生生說道:「老師,您不要哭。佩佩以後再也不哭啦,佩佩以後忘記爸爸媽媽好不好?」
胡蕾任由佩佩擦眼淚,然後笑著道:「佩佩乖,老師沒哭。只是沙子進眼睛裡了。」
她將小女孩抱著放到自己膝蓋上。
看向王桓。
笑著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王桓搖搖頭,沒有說話。
胡蕾繼續道:「佩佩、虎子、志華三人就是當時倖存下來的三個小孩。」
她一邊說一邊將其他兩個小朋友拉到自己的身邊。
「他們很堅強,很勇敢,同樣也很努力。我只希望通過我的教導,讓他們在以後成長的道路上,不會留下心理陰影。他們的父母是偉大的,值得他們想念。可是我不想讓他們父母的偉大成為他們的負擔,所以我成了他們的胡老師,而且以後同樣也是……」
以後也是?
王桓心裡咯噔一下。
不過他迅速說道:「胡蕾,我覺得你更偉大。」
胡蕾微微一笑:「我只是讓自己心安而已,哪裡有什麼偉大?」
王桓沒有過多糾結這個話題,他問道:「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那小孩子們有沒有從以前的悲傷中走出來?」
胡蕾搖搖頭:「這是他們心靈深處一輩子的傷痛。哪怕是現在,每個晚上,佩佩都需要我抱著她才能睡得安穩。真正要讓這段傷痛得到釋懷,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因為他們遭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大太大。我只能盡力讓他們將它隱藏的更深一些。」
其實大部分時候,小孩子的記憶比大人更加刻骨銘心。許多小孩小時候心裡落下的陰影,能夠伴隨他們一生,更何況是這種生離死別,恐怕要一生時間來慢慢淡去。
周圍的人聽到胡蕾的話。
再看向佩佩等三個小朋友的時候,眼神一片複雜。
……
……
林城。
自從王桓出發前往兆程溝後。
胡大爺就坐立不安,一直在客廳裡面走來走去,一顆心完全靜不下來。
「胡老,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見胡大爺一天都沒有閉一下眼睛,甚至午飯都只喝了一碗稀粥。袁啟派過來照顧胡大爺的助理小郭不禁關切問道。
胡大爺搖頭:「我沒事,你繼續幫我盯著網上,一旦有什麼消息就告訴我。」
「好的。」
小郭瀏覽了一會兒,忽然道:「胡老,兆程溝出事了。」
胡大爺瞬間衝過來,焦急道:「什麼事?是不是發現了蕾兒的消息?」
小郭道:「不是,是羅秘他們遇到了村霸,不過全都被王桓的保鏢給制服了。現在兆程溝對應縣的民警已經趕過去。但不知道為何驚動了媒體,無數媒體也跟了過去。而且還有一個事情,江慕雲負責的620愛心基金被媒體給發現了,現在網絡上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整個網際網路都爆炸了。」
「什麼,620愛心基金曝光了?」
胡大爺心中猛跳,撲到電腦上看了半天,才發現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麼一回事。
他搖頭一笑,心中暗道:「原來只是基金曝光,嗯,沒事情,讓媒體去折騰吧。折騰的越厲害,以後對王小子越有利。」
胡大爺又瀏覽了一會兒新聞,覺得頭開始有些眩暈,年紀大了,如果中午不休息,根本熬不過來。
他正想躺在椅子上眯一會兒。
陡然間,手機鈴聲響起。
低頭一看,是羅東打來的。
隨手接通電話,只是聽了一句,胡大爺猛然僵住。
……
……
瓦房坪。
王桓看著緊緊抱著胡蕾的三個小朋友,他們的眼神深處流露出對胡蕾深深的眷戀,以及對陌生人天然的牴觸。
他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佩佩的腦袋,對著三個小朋友柔聲道:「小朋友,你們喜歡太陽嗎?」
佩佩怯怯點了點頭。
王桓道:「那你們以後不要再害怕好不好?因為太陽出來,代表著黑暗就會消失,代表著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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