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一章謝乾洗腳漏底牌
我已經來到醫院,就不能象做賊樣的躲避著慧芬他們,等徐和國有了醫生的說法,再去看看她。一日夫妻百日恩,還有個愛的結晶騰騰呢,急救醫生作了輸氧止血等處理,血壓低到40至70,急需輸血,且顱內有淤血。診斷腦血管有破裂,決定開顱救治,否則有生命危險。醫生出來喊:徐和國的家屬!然後徵求意見,簽字。性命悠關,我不能妄言,聽便他們親友的。親友們簡單合議,同意簽字開顱,保住性命要緊,我向醫生保證了所需費用。徐和國被推上六樓的手術室,他們圍上喚他,他睡死了一般。大家又都擁到手術室門前。有親友邀我到候歇間的椅上去坐。人多只有10個座位,我嗯了下並沒去坐,不一會就有人坐上了。趁著等候的間隙,我向過道走去,下到二樓腫瘤科。有人尋我,黃尚坤解釋:找院長去了。他們議論開了,現在邪了,看病也要找關係。他們也連連道謝黃尚坤,今天真把您耽誤費心了。查了查醫護牆上的病人牌,沒有慧芬的名字,7號牌上是別人,我以為記錯了,問了當班護士,說她早出院了。我全當她治好了回家養病的,有這樣活了幾十年的例子。其實不然,她的癌細胞已擴散到她的胸骨,向內臟滲透。我坦然回到六樓,有人問我院長麼說,我隨口應付:沒事的。黃尚坤說,這裡不是一會的事,你先回公司吧。有人忙說,馬總怎麼樣能走。我仿佛成了肇事的當事人。黃尚坤勸解:馬總公司里那堆子不能停擺哪,你們沒看見他一個電話連著一個電話的。有麼事,我還在這裡。有人問,你是?我說,黃局長是康吉的副總,他可以全權代理。他們啞然了,有人又提出要公司安排專人分三班輪流照護。黃尚坤說,慌麼事,等徐師傅出來了再說。他們還是說,那馬總不能走。我淡笑了下,說,我怎麼會臨陣膠逃,這麼大的康吉豎在那,你們放心。公司的人插話:我們馬總不是那號人。親友說,不是就好。社會上都知馬總是大好人,不然,我們和國怎麼會跑到康吉去打工。大家看我不說話,也都沉默下去,把心思聚到了手術室里。
又一個是武鋼的材料款匯不匯,匯出要我簽字。據業務人員說,就這幾天鋼材要漲的,一噸差百多元。是和廠方內線人員說好了,把明年的貨都預訂了。相差竟是幾十萬,不是個小數字,接下開發市政府大院也少了要鋼材的。我一口表態:匯。接完電話我只好和親友團商量,說,輪班的事我們負責,不過還是你們親友家屬方便些,再說我們安排了人,你們的擔心也不可能斷人的。有人忙說,我們放心,肯定你們公司要安排專人照護。我說,你們別激動,讓我把話說完,天不會塌下來。你們親友照護了,我們來付報酬,不是一樣的,你們想明白沒有。他們面面相覷後,有人說,可以。有人說,定個標準,前面的話不怕多。也有人說,你們有錢出,也不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了。多人點子多,虧我反應快,說,那哪可能的。他們便開始小聲合計,說一班二人,一班三人,一人肯定不行的。說一人一天至少30元,做小工都不止30了,50、100。還說,一天三餐飯,一餐10塊,早餐不要10塊,也要5塊。他們在說,我隱若聽著,也在算計,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字。再說,按勞動合同,工傷護理誤工補償也是有規定的,不能漫天喊要,壞了規矩,其他企業老闆也要指責我姓馬的,嘲諷省政協委員——裝泡!一個企業也靠精打細算和點滴節約,才能有效益。象過去國營工廠,跑冒滴漏,還不早垮了乾脆!他們大致商定,把話題轉向我:馬總,你怎麼說哪?我是無法迴避讓黃尚坤做主了,說,很簡單,我每天付你們家屬幾十到一百的護理費,你們自己去安排。有人說,這麼大的老總,開個口才一百塊錢。我不和他辯去。黃尚坤說,一百不少了,一個月就是三千。還住院、醫院的護理,用藥,一天得多少。你們去算算,加起來就不少了,一個企業承受得了的。有人嚷:誰叫你們不搞好安全的。黃尚坤也急了,說,你們又不在現場,一個車間上百人,沒有砸你,沒有砸我,偏砸了他。難道他本人沒有責任!這話觸到敏感點,犯諱神經,他們怒目圓睜,有人憤懣說,你瞎吠!完全是你們公司的責任。有人洶他:要耍賴是吧,門都沒有,我來砸你試看……,跟著他們起鬨了,砸死他!此時不是分辯是非的時候。我不能隔岸觀火了,大聲說,責任不責任不是我們雙方爭論得清楚的。有人搶我話:那我們上法庭。要和國有個三長兩短,你姓馬的不蹲大獄才怪,我把徐字不要了,跟你姓馬去。我說,不要把話說得那麼尖銳的。如果你們不同意我的方案,那我還不只有安排專人了。看他們稍稍克制些,我接著說,我這時有個急事去處理,我的黃總留在這裡,還有和國的工友。他們又起鬨了:不行!不行!我的聲音更大:不行!你們說怎麼辦?我的公司停產了,沒有了來源,不說八十,我八分錢也拿出不了怎麼辦,我甘心蹲進去。他們在私下嘀咕,說有樁車禍,肇事者是個農用車無皮剮,受害者不但沒得到補償,反同情肇事者,他的康吉不是無皮剮哪,他的生產經營活動要他去處理哪。我不惹他們的嫌,在和他們打心理杖,不急不躁的,匯款的事也不在這一刻兒。終於他們有人喊話了:馬總,我看你還算個誠實的人,你答應一天付一百,你就可以去處理你的急事。不過,處理了馬讓得來。我看其他人沒有了異議,便答應了。他們決定讓徐的弟弟和妻子照護,弟弟不要分文。我又交待了黃尚坤幾句才離去。
已經不早了,謝乾突然主動電話約我。馬總,在幹麼呢?不要沒日沒夜的忘命了,出來消遣消遣。這小子要敲竹槓了。我說,嗯,是謝會計嗎,市政府的評估麼樣了?魏市長發脾氣了。他噗哧笑說,真箇工作狂!能不能不說工作的事。我正經說,好,你這時在哪?我奉陪行吧。他垂誕說,去芙蓉洗腳屋。前幾年你帶我去金孔雀讓我想住了。我答應好,便和博友ok,關了電腦,關了電燈,關上辦公室的門,駕車去華容路芙蓉屋。吧檯小姐又換了,溫柔朦朧的燈光里,她嬌滴地接待我。喲,馬總,我是說今晚眼皮跳得厲害,果然有貴人光臨咦!我沒在意她,四處張望,看謝乾是不是捷足先登。吧檯舞著身姿:喔,人家和你招呼呢,不認識似的。我望了望她,她並不出眾,但越看越引人注目,那黑洞的眼睛似乎光亮起來,是那陳年酒,越聞越飄逸的引人香的那種。我說,有點。明鮮呢?她說,哎,人各有志,人往高處走。我們芙蓉樓是出名花的地方。我在意說,真是的。他請客人都沒來。吧檯說,呦,這麼說是有人請馬總了。是不是招商局的姜老闆,他已經上樓去了。她說的姜老闆是副局長姜富春,到她們這場合都不叫官號,仿佛老闆才是他們的上帝。也許是廉政忌諱。正說著謝乾踏進了門,微笑說,馬總,一看到你的寶馬就知道你先到了。接著,他對吧檯支使,哪裡有空?吧檯喊了小紅,吩咐把馬總他們請到3號房去。我們躺到洗腳床上,整個人輕爽起來。謝乾愜意說,會享受的人才能高效工作。這兩個月為幾個企業的破產審計都累得昏昏然了。我檢過:這是你說工作呵,我還是要問市政府大院的評估麼樣了?謝乾說,馬總,我勸你別操那個心,估多估少與你何干。聽他話中有話,我說,謝會計,我是把你當知心朋友才給你說的。你不能誤了我的大事。從我的嚴峻語氣里他感到了這事的份量。說,哎,馬總,這事哪能扯上我呀,我不過是人家手裡的一個簡易計算器。不說了,安心享受洗腳吧。小姐把我們的腳裸出,送進溫粘的用了山楂等消氣活血的中藥水裡,又要我們坐起,從頭部按起,到脛到背,幾個簡單的按捏後,便開始按腳。幾乎捧著,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一個關節都按捏到位。還問輕重如何,我覺得有力的感觸,說還行。邊捏邊說,你的肝火很重,腸胃消化有點阻滯。我反問:你怎麼知道的?她說,通過腳部經絡氣脈。謝乾也在和他的小姐聊,我們互不干預。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問我們做不做保健。我忙說,你先去。她禮貌地招呼:你們休息。電視機在響著,我們都沒做聲。心想,也許政府的方案定了,謝乾一定知內情,也學得了城府。好一會,謝乾主動說,洗了腳就象止了菸癮,輕鬆坦然多了。馬總,怎麼睡著了?我嗯嗯的,說沒有。我聽著的,他接著說,你的公司上市的方案定嘛?我說,還不按你上次審計評估的情況如實報了,反正是市里要求的。他說,當時做報告的時候我就心虛,資產業績都不太出色。現在要真上市,證監會把關更嚴了,要求更高了。要是知道市政府大院要賣,包裝進你的康吉公司,興許就有些份量了。我聽得興奮,忙說,不遲呵,你再給我重包裝嘛。人家申報上市得三五年,還要先到證券公司立戶,預發行。他說,立上戶頭就不怕了。現在不好包裝了,市政府大院已經有主了。我驚愕,說,瞎說!馬書記都還沒走。他嘆息,要走了便好。這裡面很複雜,你還不清楚。我說,再複雜我也不怕,你先給我包裝上去,按上市企業的五條標準。把時間向前推一個月。他一會才說,那我們話說清楚,再包裝所里又要重新收費的,按標的總額的千分之五。我大氣說,不就幾張票子,你只管開口。他幾乎同時說,不就幾張票子。哼,他們都把我這話當作口頭禪了。他接著說,怕是白花費哪。我堅決說,死馬也要當活馬醫。如今不花幾個錢想辦成什麼大事?休想。完了,我挨不過,還是買了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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