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乖巧媳婦藏巧招取款引發驚天案
上班的電鈴還未拉響,縣公安局財會股長胡敬華奉局長鄒國喜之命,早早地候在了縣財政局二樓的預算外股。她見股長謝曉春上樓來,便迎上去,忙熱情地招呼說:「謝股長,你好!」謝曉春是從事會計出生,過去在會計職稱辦公室工作過,和胡敬華有過交往,再說除了工作上的聯繫,她們都還是女性,謝曉春稱胡敬華為華大姐,中華的華,華麗的麗,稱華意義更深遠。胡敬華避開人對謝曉春很親密地說:「我局裡有點事,請您幫個忙。」她說著便將一份報告遞給她,同時說:「這是張縣長簽了字的,解決點社會綜合治理費用。」謝曉春接過一看,張道然是批示給分管局長袁偉的:「袁偉副局長:從預算外資金中解決縣公安局綜合治理費十萬元。張道然,一九九九年十月三十日。」胡敬華又說:「我們寫的四十萬,這十萬,真是做糊椒都不夠,有外出追逃的,差旅費條子就一把。」謝曉春機警地說:「你過去不是說,你們各科室都有自己的小金庫,不好管死嗎?」胡敬華看到她那透明的眼色,警覺地感嘆說:「哎喲,現在都入了你們小金庫的籠子了」謝曉春又探視說:「張縣長的字都批了一個多月了,怎麼今天才來找,說明你們根本就不缺少這十萬元。」她說著便哧哧地笑了。胡敬華抿笑了下,認真地說:「說來話長,我們局領導找你們的局長說過,你們的那個闕局長叫我們等著,有了錢再來,你給我說說,你們這個政府的金櫃,櫃裡十萬塊錢都沒有了。」謝曉春也認真起來說:「說實在的,我們財政確實吃緊,那些當官的只知道花錢,不會造錢,沒有了就花小錢去借大錢,去年底接不開鍋了,春節臨近,行政幹部的工資都沒有發,書記、縣長到省里求爹爹拜奶奶,說盡了好話好不容易借一百萬的過年錢。這樣吧,你是從來不找我幫忙的,我領你去找袁局長,他是分管我們的,他簽了字,我再給你想辦法,我們倆姊妹還不好說。」謝曉春正要領著胡敬華去找局長,卻又迴轉身,悄悄地說:「我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能不能讓你們的局長接我們的袁局長吃個飯,到酒桌上他們就好解決了,如果我現在領你貿然去找,萬一被拒回來,那就沒有退路了,你明白吧,不是我不肯幫你這個忙。」胡敬華略有所思地說:「這也是個辦法。」她懷著希望離去了。
下午,胡敬華興沖沖地拿著袁偉的簽字,再來到縣財政局找謝曉春。本來是兩點半上班,已經三點過了,還不見謝曉春到辦公室,胡敬華便問與她同股室的一小青年,說是上午謝與她約好的。小青年信以為真,只好打通了謝曉春家裡的電話。電話轉到胡敬華的手裡後,她說:「我是你華大姐,我在你的股室里呢,告訴你好消息,你說的辦法還真靈,把袁局長的字已經簽到手了,現在就看你這個妹子是真幫大姐的忙,還是假幫大姐的忙。」謝曉春響脆地說:「你華大姐從沒有找我幫過忙,你的這個忙我一定想辦法幫了,只不過,這時候我家裡有客,我抽不動身。」胡敬華笑了,做著親近的表情,就好象她在面前看著,說:「你在硬嵌五喲!真不好意思打撓你了。」謝曉春還是耐著性子笑說:「不要緊,不要緊,說不定哪一天我還會找你幫忙的。噯,不對,最好是不找你幫忙,能找你幫忙的事,就糟了,除非去賣淫,哈哈。」胡敬華也忙說:「我也不希望你找我幫忙,就是你的親友也不希望,那畢竟不是好事。」謝曉春正經起來說:「這樣吧,這麼多天,你們都等了,再等一個下午,明天上午我給辦,我今天還幫你有關方面做做工作。」胡敬華眼轉一轉,忙說:「我知道,不打擾你了,明天上午我再來,你可一定要在你的股室里等呵。」謝曉春果斷地說:「一定,一定!」胡敬華就聽「咔」地一下,對方掛了機,聽筒里傳來「嘀嘀>
人不求人一般大,胡敬華身居財會要塞,從來都是人有求於她的,尤其是公安局。她記得就是前幾年為女兒讀書的事,她上過班主任的門,送過人事。回到局裡的財會股里,她坐在那張顯要位置的辦公桌前,才感覺到了做主人的自豪感覺。她覺得一個堂堂的公安局長,在財政局——政府的出納面前也顯得這麼窩囊。她真不明白,鄒局長為什麼不反轉到張縣長面前告財政局一狀,就說你縣長的字還頂不了局長的字有用呢!她又想過來了,這當官的與當官的交往自然比我們凡人要高一籌的。其實,鄒國喜心裡也憋著氣,只是不能就這事向縣長打小報告,這樣做不僅詆縵了縣長的威望,連自己的辦事能力也會被縣長懷疑,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嗎?只有另闢他徑,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特殊效果,開展社會治安的綜合治理,打擊惡勢力的犯罪,本來是中央的戰略決策,在大縣的政法委綜合治理會議上,政法委書記還呼籲公安局撥經費。張道然左右為難,更難為中央的決策,不得不在公安局的報告上不情願地簽了字。胡敬華這時對手下的出納小揭說:「晚上你來局裡一下,我們倆去有點事。」
才走入人生社會的小揭吃了晚飯早早地來到局裡。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望著桌上的玻璃板在出神,在回味著當時胡股長要她晚上來局時的表情,揣磨著股長要自己晚上來的意圖。難道是給自己說朋友找對象定婆家不成,誰讓她操這份閒心了,晚上把人拖累來;難道是有什麼行動要執行,什麼特別的任務,那也輪不到我們內勤人員參戰,還有那些人高馬大的巡警特警男同胞們呢;難道是自己工作上的欠缺,讓她忍不可忍了非得今晚指正批評,自己還不至於壞到那種程度吧?她一個小股長自己不以身作則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逞能呢?說不定哪一天我當上了局長,還得管著她呢!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夜幕悄然拉下了,而股長還不見來。她便起身打開電燈,有亮光作信號,好讓股長知道自己早已經來了。又過了好一會,胡敬華推開掩著的門進來了,她驚愕地說:「小揭,你打扮得好亮麗啊!」小揭不好意思地靦腆地說:「我以為今晚股長要帶我去舞會呢!」胡敬華掩蓋了笑容說:「哪能呢,我這個人天生缺少那種細胞,都黃臉婆了,只能跳樓(六)了。我倆是去執行一個任務。」她見小揭的臉像有些緊繃起來,又說:「不過,你不用當心,我們執行的任務不是去抓犯罪份子,不是去與歹徒搏鬥,儘管放心去好了。」小揭不屑一顧地說:「才不擔心那些!我好歹在省公安學校還學了幾下子,您帶上我,我可保證您的人身安全,絕對的保證。」胡敬華來到小揭面前,遞給她200元錢說:「你去門前的店子裡買二條精白沙的煙。」小揭瞪著圓眼睛,不解地接過錢,不一會就買來了煙。胡敬華趁著小揭去買煙的空隙,打通了謝曉春家裡的電話,說:「曉春,一定是贏了吧,聲音這麼激奮。」對方說:「我這人你還不知道,贏不贏都這個樣。不過今天還真讓你華大姐說中了,你簡直就象活神仙,贏了一巴掌多呢。」胡敬華說:「我到你家裡來玩的,來學手藝。」對方爽快答:「來,來,我這個屁手藝,完全是碰運氣吧了。」胡敬華說:「你住在哪裡?我還不知道呢!」謝曉春聽胡敬華的語氣,也猜透了幾分,又不好回絕她不讓來家裡玩,便告訴說:「在經委宿舍,是老公的單位,不,是過去老公的單位,這裡不好找,要走師範附小的那條路進來二百多米。」胡敬華說:「我會找到的。」胡敬華見小揭進來,才放下電話機,便說:「該不是會假煙吧?」小揭肯定地說:「不會的,他知道我是公安局的,他又是租的我們的門面,還敢給假的我們,他還特地承諾了,他作了保證,又在煙盒上留了字跡。」其實,她還嫌賣煙的老頭嘮叨、多此一舉,經胡敬華一問,她在心裡暗暗地祝願自己沒有阻止他留字跡,儘管是在漂亮的煙盒上多餘劃了不象樣的幾筆,也值得。小揭說著,便拿出煙指給胡敬華看,那用圓珠筆寫的是「公」字,大概他的意思是公安局門前店鋪,也叫人放心。然而,他不知道她們是用的公款呢!
她倆出公安局,用手勢招了個的士,讓的士師傅開到縣經委宿舍樓下。面的算是大街小巷都鑽熟了,直接把她們送到了。胡敬華又問了門衛,門衛老頭指給她們看,還說:「二單元的一樓靠右手。」她倆胡敬華在前,小揭在後,敲開門進去。謝曉春熱情地招呼,說:「你們真是稀客,快請坐。」小揭向胡敬華遞了個眼色,便將黑色食品膠袋裝的兩條煙放在了電視矮柜上。她們分別接過謝曉春端出的茶,左邊房的飄窗有亮,一會兒傳出了麻將聲,還有咳嗽聲。謝曉春小聲地告訴她們:「是他的幾個客人,幾個鄉鎮幹部。哎,他在經委當科長多好,跑到鄉里去充鐵,都快五年了,還不知刑期幾時能滿。」胡敬華隨口問:「在哪個鄉鎮?」她答:「最邊遠的外洲,抵到長江邊了,挨著湖南了,我才不稀罕那個黨委書記的八品鄉官呢。對了,縣長都只是芝麻官,他那是鄉丁狗子,我只要我們能天天生活在一起就滿足了。」胡敬華明白她是故意貶低說出的,便接過話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他年輕前途無量,到時候進了城,說不定你就是縣長太太呢!夫榮妻也貴麼!」謝曉春的話旨達到了效果,又轉了話題說:「華大姐,你的事就是我曉春的事,明天一定幫你把錢搞到手。」胡敬華說:「那就只說太感謝了,你們財政局不是在開發區做屋麼,你一定能分套新宿舍住的。」謝曉春說:「誰曉得房子幾時能做起,做做停停,沒有錢付工資,基建老闆就拖進度。」胡敬華也說:「我們局機關也準備搬遷到環城路去,地都買好了,設計是十幾層,也是錢的問題犯愁,遲遲不能開工。」謝曉春羨慕地說:「你們公安局有手段,到處都可以收錢。」胡敬華愚誠地說:「那還不被你們財神爺控制著。好了,你有客忙著,我們走了,我不給你的當家的招呼了。」說著,她倆便起身要走。謝曉春沒有挽留,也送著她們出門。胡敬華又轉過臉說:「謝股長,明天我就不去找你了,這是我們股的小揭,讓她明天去辦。」謝曉春笑著說:「行,行!」胡敬華說:「你回屋吧,別送了。」
謝曉春沒有送下樓轉身回到屋裡,「砰」地關上了門,忙去拿起那放在電視矮柜上的黑色食品膠袋,又用鑰匙打開房門。她進房去,滿屋的煙霧嗆得連連咳嗽起來。她埋怨地說:「你們多憨!也不把門窗打開,透透新鮮空氣。」有人一邊出著牌一邊刁著煙,還一邊夾著嘴說:「謝嫂,我們抽菸的人,還怕烏煙瘴氣!」謝曉春慢慢地撕開整條的煙,生怕他們不看見似的,然後遞給每人一包,硬狠地說:「我讓你們烏煙瘴氣個夠!」又有人眼盯著桌面,嘴裡對謝曉春說:「嫂夫人,你這是給我送的精神食糧啊!我已經輸得快布貼布了。」又有人忙說:「你別叫輸呀,上次你一吃三,贏了七八千不說了,你老贏,我們已陪不住呀!」謝曉春的老公解昌仁用三角眼脾睨了她一下,鄙夷地說:「你去看那位太平公主去,別打擾我們了!」謝曉春自諷地說:「哎,我這麼周到的服務態度,還有人不領情,算是自作多情了吧!」她邊說邊出房去,免得又遭不善言語。
第二天上班,謝曉春準時來到局裡,找出納說明了情況,並將有張縣長簽批,袁副局長簽名的報告作了說明,出納沒給好臉色,象死了男人的拉喪著臉。謝曉春就說:「就取那筆周轉金的錢。」這筆四百萬的財政專項周轉金是根據前任趙縣長的指示,單獨存的,存了一年多,是三年的定期存款。因為當時謝曉春的表哥劉紹新在縣工商銀行營業部搞主任,要完成存款任務,她表哥和縣財政局長闕俊是同學,她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就讓表哥去找闕局長,花了一筆不小的開支,重重地錘了局長了砣,把他的死腦筋砸得開化了。闕俊心想,反正到哪家銀行都是存,就安排謝曉春辦理了此筆存款。不知情的出納很原則地說:「那錢誰敢動,是闕局長親自安排的,再說存在他的同學那裡,沒有到期也取不出來。」謝曉春不耐煩地說:「不要說是闕局長的那個同學,其實我也稍有認識,再說不能為這事,我們具體操辦的人處理得不妥,影響了局長們之間的關係呀!」她們正僵持著,小揭也到了。她笑微微地走過來,和她們打招呼。謝曉春便對小揭說:「你到周會計的手裡辦手續吧。」出納不好再堅持個人意見,便拿出支票來填寫,讓小揭簽上經手,並蓋了公私章,出納將開好的一張十萬元的支票,又通過會計股轉辦手續。謝曉春便領著小揭去工商銀行營業部取款。
縣工商銀行營業部隨機關搬到了環城路十層新的房子裡的一樓。寬敞明亮的營業大廳,大理石塊面,不鏽鋼的庫房欄杆,還有上崗人員的二寸照片都嵌在那服務監督崗的玻璃框內。銀行小姐們都穿著一致上白下藍的工作秋裝。謝曉春向營業內廳問:「請問,劉主任在嗎?」營業小姐說:「你上二樓去找。」她找到二樓的營業部辦公室,辦公室內的人簡單地說了句:「他不在。」她在一旁被冷落地等了會,便自我介紹說:「我是財政局的,是你們劉主任的表妹,我們存的那筆周轉金,縣領導有急用,想要取十萬元。」對方是一小伙子,忙熱情起來。因為財政局是他們的大儲戶,又是來為縣領導辦事的,便領著她去一樓營業廳。小伙子進營業櫃檯內,將存單遞給儲蓄員,儲蓄員按照存單號碼查找了帳薄,便記起什麼,神色恍惚地說:「這筆錢,上次是聽劉主任說政府有急用的。哦,是發教師的工資吧,取了的,這是三月二十日取的,就是春節前。」小伙子很納悶,忙收回存單,並對儲蓄員玄妙莫測地說:「這事很可能有蹊蹺,你不要伸張,不要對任何人說,等劉主任回來了再說。」儲蓄員示意了下,說:「那你打發人家先走了再說。」小伙子出櫃檯來,笑嘻嘻地說:「這位大姐,因為劉主任不在,這存單又是三年的定期,我們有制度的,不能作主隨便取,等劉主任來了再說。」謝曉春焦急地要跳起來,又不能發脾氣,因為是她表哥在這裡負責,只好忍著火氣說:「那把劉主任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我來找他,存了錢想取還不行,這是什麼規矩?」小伙子又耐心地勸說:「大姐別燥,我確實不知道劉主任的手機號碼。再不,您留下號碼,等劉主任一來就給您回電話。」謝曉春無奈,只好勸走了小揭,她還是不死心,終於在八樓的一個辦公室里,打聽到了劉紹新的手機號子。她打通了他的電話,說:「我的表哥,你比行長都忙些,我到處找不到你,縣長要取那筆定期存款,急死我了,要逼我的責任,你幫幫我吧?」對方說:「你不要急,錢存在這裡,還跑到哪裡去了。庫里的頭寸不夠,你給點時間我,我先給櫃頭打個招呼,讓他們到行里的金庫里去調,你下午再去營業部取,行吧?我的表妹。」謝曉春心想,下午就下午,反正小揭已經走了,她就同意了。然而,謝曉春和小揭下午又早早地候在營業部里,過了上班時間又樓上樓下到處找不到劉紹新,再打他的手機,已關機。她終於預感到什麼,有點兒膽顫心驚,不敢再往深處推測。她讓小揭在樓下等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五樓的行長辦公室,說明了取款的事情。行長很沉穩地說:「劉紹新出差去了,營業部已安排好了,你去取款就是了。」謝曉春抱著懷疑的態度來到營業大廳,銀行小姐和顏悅色地給她取出了十萬元現金。她和小揭終於喜笑顏開地離去。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第二天在縣城傳開了工行營業部的劉紹新畏罪潛逃,會計和一名儲蓄員在昨天就被關進了縣看守所。四百萬的存款不翼而飛,大縣爆發了建國以來轟動於世的金融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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