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韻
是日寒霞翻碧雲,他年湖色充盈月。
霧就是霧。它有形有色還有味道。它生靈一般活鮮的無中生有的在地平線上拉起一條灰乳的帘子,並漸漸地向上伸展開去,把個清晰明朗的世界攪得渾濁起來,讓人也覺得暈暈的,視力模糊不堪起來。這時,最受困擾的是行船跑車。滬蓉高速公路迅即被高管局封閉,一輛輛大大小小,藍藍灰灰,紅紅白白的車輛被攔在了進口處的路上,蜿蜒而去,簡直就是長蛇陣。曾國超他們坐在乳白麵包車突顯地夾在中間,象一塊突起的鱗片。小伍打開車門,走下司機台,向兩頭望去,那不著邊際的車隊隱約在茫茫霧海中,仿佛是電視劇《西遊記》中的雲海仙境。小伍急躁地想,看來不是一時半晌的事,便向車內說:「不是一會兒走得了的。」曾國超正在看著一個來電顯示,是韓翔宇從深圳打來的。昨晚他們通過電話,韓翔宇有個困繞的心事想對曾國超說,聽說他是在上海招商,也就什麼沒說出。曾國超從他支吾的話音中感悟到什麼,就說:「你回大縣發展吧,現在大縣特器重你這樣的人才。」對方裝著沒有聽到,隨之就關了機。此時,韓翔宇再打來電話,也許是接著昨天的話說呢。曾國超忙接通電話,說:「是翔宇嗎。是,我正要離開上海,回大縣呢!誰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霧,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對方調侃說:「正好,不能回大縣,你就來深圳。我打電話也是想接你來深圳玩一玩的。上次來,我也沒很好地招待你,我有好多話要向你敘呢。也許,這次你來我還能在深圳接待你的。」曾國超說:「你是不是打算回大縣了。決定了,我在大縣等著你。南轅北轍的,這次是不能來深圳的。」曾國超知道,出去了的人誰還願回來。好馬都不吃回頭草。說說逗趣的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對方說:「回不回大縣不是現在的事,我還沒有決定呢。你不能來深圳,我知道,你是共產黨的人,身不由已啊!不說啦,要電話費呢,我可是私人列支。再見!」曾國超也說:「再見!」對方都關了手機。曾國超關機下車去,其他人也跟著下車。灰霧凝聚成晶瑩的露珠,落在人們黢黑的發須上,,使年輕人也變成花白蒼老起來。
泛白而疲軟無力的太陽,象個褪色的紅燈籠懸在灰濛的天空中,霧靄漸漸地淡化而去,五米以外,十米以外,百米以外的物體漸漸清晰而還其本來面目。能見度達到通行的標準,高速公路的進口鐵橫欄杆啟開,車輛一個個交費,又一個個地放行,上了高速公路就如脫韁的野馬,飛馳向前。曾國超一行離開繁華的上海大都市,進入了一片空曠的原野。途經常洲、南京、合肥,路途小住一夜,第二天又遇大霧,總算到達本省的武漢,已是華燈驟起。歸心似箭的他們並沒一絲流連忘返,再華美的城市也是他鄉,不屬於自己的大縣。他們只在下高速路的路邊餐館吃了餐便飯,便轉而上回縣的高速公路,再經縣鄉公路回大縣。車窗外是漆黑的也是寂靜的,只有麵包車滋滋地行駛聲,車內的人也是靜默無聲的,而內心卻感慨萬千著。一周的都市繁忙,一周的都市生活,突然變得寂靜起來,怎不讓人感慨萬千呢。包濤睜開悠閒的眼睛,見車前的儀表在亮堂著,見身邊的同伴那雙睜開的眼睛也鋥亮著,就說:「人才是真神仙啊,昨晚都還在喧譁的大城市,眼前卻是寂寞的荒原了。大縣啊!永遠的大縣!」他身邊的任從平說:「包局長,你不要這麼傷感。我們在鄉里和你們縣幹部比,也是如此啊!這就是城鄉差別,這就是不平等。感嘆又有什麼用呢。這些體會,曾縣長比我們深刻得多!今天的霧大,就擔心明年發大水呀!」包濤說:「我不是傷感,我是感懷。到時候縣都改在市,改成硬邦邦的水泥地,我們大縣就成了獨寶寶的縣了,讓人垂涎的綠洲,和美麗的大自然了。」本來不想參與他們閒聊的曾國超,可以說自上書國務院領導後,一直忌諱談論城鄉差別。眼下身份變了,總不能任下屬們信口雌黃,便說:「人類要創造文明,認識客觀現實,承認現實逆境是前提,而不能當逆境的俘虜,要真正成為客觀現實的主宰,這才是最重要的最根本的。」任從平說:「您說的是站在宇宙的高度,體驗更深層次的事。我們不懂,我們只覺得大縣和上海永遠是兩條不能交合的平行線,永遠不能融合比擬的。」小伍也摻和說:「任書記的數學成績一定很好的,知道這城鄉差別是平行線的原理麼。」經過一陣和風細雨似的辨論,徐徐的行駛又把他們帶入了朦朧的睡境。
曾國超在一星期後重回有到賓館三號樓住地已是轉鍾零點了。值班的小姐告訴他說:「曾縣長,您女兒夢夢每天晚上都來。今天晚上一直等到11點才離去。」曾國超記得前天女兒打他的手機時告訴過她的。便問:「夢夢,她沒有說有什麼事麼?」值班小姐說:「沒有說什麼,就說您該回來了。也許等您回來給她帶點什麼吧!」曾國超自豪地說:「這丫頭,都高三了,還不用功夫。」他說著,順便打開行李箱,取出兩包在上海浦東超市買的蜜棗和酥餅,遞給值班小姐,說:「小劉,你明天給我分給大家嘗嘗。」值班小姐俏皮地說:「您去了一回中國最大的城市,就給我們這點見面禮啊。」她說著便吃吃地笑了起來。曾國超說:「我這人,太粗心。這還是他們提醒買的。」值班小姐接過倆包禮物,止住了笑,認真地說:「曾縣長,前天您老家來了幾個人,那個婦女說叫什麼吳媽,說了您就知道的。我們一聽是來找麻煩的,說是種籽有問題,讓他們減產,找您給他們撐腰的。後來,是不是去了縣政府,不知道。」曾國超提著行李箱邊向樓上邁去,邊「嗯、嗯」的。二樓的服務小姐替他打開了房間,又忙去提來一瓶開水,恭敬地說:「曾縣長,您還要熱水洗的,我給您再提兩瓶開水來。」賓館的熱水供應是晚上7點到11點,這時都轉鍾了熱水管內的水早涼了。曾國超體諒地說:「不要了。這瓶就夠了。」他坐了兩天的車,夠累的了。眼睛皮都打架似的,等到服務小姐離去,他便和衣倒在了床上。那仿佛不是縣賓館的床,那是一個溫馨的家,回家的舒坦很快將他送入美妙的世界。曾夢從小朵點綴的寒梅中活蹦亂跳地走出來,甜甜地喊著:「爸爸,你回來了。想死我了!」曾國超從背後拿出複讀機,說:「夢夢,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了。曾夢一手奪過複讀機,不屑一顧地往旁一摁,說:「爸,我都是大學生,複讀機還有什麼用,都時興手提電腦了。」曾國超一陣驚喜,說:「你幾時考取了大學,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好多人還在討你的酒喝呢。」曾夢便從背後閃出一張大紅的錄取通知書,格格地笑說:「你看,還是武漢大學的呢。」曾國超抑制不住喜悅,忙伸手去取,卻取不到,又伸開雙手去擁抱,卻把曾夢緊緊地抱在了懷裡,還奇怪地親昵著呢。曾國超覺得一陣噁心。再綻眼看清,不是曾夢,是吳媽,又不是吳媽,是余鳳潔。他疑惑地使勁地睜開雙眼,床頭燈還疲憊而泛黃地亮著,他雙手卻抱著個帎頭,帎頭在疊著的被褥上。
初冬的太陽照在身上熱燥燥的。曾國超從縣賓館出來,來到縣政府機關他的辦公室,那緊閉的窗簾使他感覺到一點陰涼而微寒。他翻看了下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材料和上面的題目,覺得沒有什麼要緊的公文要處理,便上四樓去敲朱思傑的辦公室門。這時,聶欣跟了上來,說:「曾縣長,朱縣長去財政局了,說是與省里稅費改革驗收組碰頭。驗收組檢查了幾天,不知能不能過關。」他接著說:「呀,曾縣長。」還有個事向您匯報,縣汽配廠的破產案法院已經受理了,等著您回來決定落實清算組的名單。曾國超沒有搭訕,下到三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聶欣感悟到了,這不是前幾天在上海,是在縣政府機關,得調整相處的分寸。他小心地跟了進去,立在他的辦公桌旁,等待著他的表態。曾國超說:「汽配廠的破產清算工作,縣委研究過,分工由我來負責。組長就定我,副組長讓辦公室的何主任擔任,還有經貿局、公安局、工商局、土地局、房產局、審計局、工業協會,就這麼幾家吧。都要落實一名負責人參加,汽配廠的祁荊要作為一個成員參加。他不能溜肩。你去落實。」聶欣說:「好!」他領了旨意便默默離去。曾國超本想和朱思傑碰個頭,儘早定下縣長辦公會,或是縣委常委會,儘快把去上海招商的情況和恢復上海辦事處的想法匯個報,以得到縣委常委的決議定案,早日進行實施。但一切事與願違,一攬子的煩鎖事瞬息於積腦海,堆滿了辦公桌。一旦纏綿進去,又怎能實現上海之行的夙願。曾國超還是不甘心地撥通了朱思傑的手機。說:「昨晚回來的。朱縣長,想把情況向您匯個報。」對方說:「急什麼。看下午有沒有時間。我正在與省里驗收組碰頭。是凶著吉還不知曉。」朱思傑接著說:「哦。汽配廠破產的事,關於清算組組成人員,組長由你擔任,其他成員根據法律的要求,你把它定下來,爭取早日進入破產程序。穩定是頭等大事啊!」曾國超的心頭象澆了盒涼冰。輕聲說:「是的。」工作上的事沒有匯報出去,曾夢和吳媽找他的事更無暇顧及,還有那臥床的老母。趁著這個空檔,他便撥通了妹妹家的電話。這個電話是曾國紅用人家看望曾母的禮金而裝的,初裝費和電話機共800元,比前兩年便宜了一半。電話響過好一陣,沒有人接,便趕緊壓了電話。本來,曾母的病情好轉了的,可以讓人摻扶著挪動腳步走路的。此時急促的電話聲響過不停,她想要去接電話,忘乎所以地立起身子,挪動腳步。剛挪出半步,便跌倒在地,再也沒法撐起沉甸的身體。等到做早餐生意的曾國紅回家,才扶起掙扎中的老人。老人又動彈不得了。曾國超壓了電話,想必是妹妹出早餐攤還沒有回家,馮奶臥病在床,沒人接聽。便安下心來批閱辦公桌上的一摞文件,材料。
下午上班的時間終於到了,曾國超去敲開了朱思傑的辦公室門。朱思傑一臉喜色地迎接著他,說:「你坐,國超。這次收穫一定不小吧。」曾國超見朱思傑一反常態,不再嚴肅沉悶的,反而覺得不好講什麼似的。朱思傑還從飲水機前接了杯茶遞給他,見曾國超蹙著眉頭,便說:「上午的會議既緊張又讓人欣喜。你不知道吧,就象7月13日薩馬蘭奇宣布2008年的奧運會舉辦城北京的那時刻,從牽人魂魄到讓人歡呼雀躍。真讓人的心要跳出嗓子眼了。大縣的農村稅改試點工作通過了省里的檢查驗收。來之不易的成果啊。」朱思想眉飛色舞地描述著,便去坐到自己的轉椅上,和曾國超斜對著。曾國超說:「這確實是過了一大關。」朱思傑又說:「彭書記還高興地要讓驗收組的同志帶信給省委任書記去報喜。誰知,驗收組的同志說,任書記已經在大縣北市鎮的農戶家裡了。這時候,彭書記大概已經到了北市,去迎接任書記了。我不是三點鐘有個電視電話會,我也要去北市了。國超,有事簡單明了點,我還要去參加全市的『兩冬』電視電話會。」曾國超見朱思傑那麼忙,心思不在上海的事情上。心想只有等到常委會或縣長辦公會上作詳細匯報了。便說:「這次上海之行,確實收穫不小。您又要去參加電視電話會,我就不詳細說了。我想有些事還得縣長辦公會,或常委會集體定才行,早點定個時間,我作個匯報。」朱思傑說:「這樣吧,看市裡的電話會有什麼要求,明天上午召開縣長辦公會,你作好匯報準備。」曾國超笑了下,說:「朱縣長,研究工業問題我建議要開專場會,不能作搭頭,參到『兩冬』的農業會上。」朱思傑沉下臉面,說:「在我這裡,大縣的什麼工作都重要。一個方面工作的疏忽,都會出亂子。有好多筆桿子在盯著我們,你知道吧!對了,還有一個事給你通過氣。前天,木舟吳爾村的20多個農民用拖拉機拉到了政府機關上訪。反映晚稻秕殼多,硬說是種籽有問題,要求賠償。這是一個錢兩個錢賠得了的嘛!他們到鄉政府上訪多次,都沒有解決好,就鬧到縣政府來了。這個晁璽,不知怎麼搞的,胯里搓麻將,抓不開襠。明天的會上,把這事也定一下。解昌仁同志『兩冬』工作壓頭,他的精力扯不過來,由你牽頭負責處理,最好讓省里專家鑑定,才能說服群眾。」曾國超心想,縣長大人這是怎麼搞的,都忙暈頭,亂彈琴了。當然,『兩冬』對大縣來說,確實重要。從上海回來的路上遇到的大霧,說明天年有大水發。不過,明年三峽要蓄水發電了,一定不會出現98年的大洪水。難道冬季田間管理和水利工程比招商引資,發展大縣經濟更重要不成。他儘管這麼想,但不能這麼說。朱思傑見曾國超沒有表態,接著說:「我知道你工業線上的工作也壓頭,畢竟你是從木舟來的,對那裡的人和情況比解昌堯熟悉,更有利於問題的解決。」曾國超說:「現在千家萬戶都在做種籽生意,不出問題,才怪呢。稅改工作是通過驗收了,要鞏固稅改工作的成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朱思傑解釋說:「現在這種情況下,工作只能一步步的來了。為了完成稅改任務,全縣各級財政已經是不堪重負了。來年的日子確實難過。有什麼辦法,年年喊難過,年年都還不走過來了。大縣的月亮和其他縣的月亮還不都是十五圓。」他接著說:「不說了,我要走了。」朱思傑提起公文包,曾國超也起身,他們先後出門,曾國超替他關上門。朱思傑的司機小范早等候在他的辦公室門前,忙替他接過公文包,跟隨下樓去,駕著紅色小車送他去位於新鋪設的玉沙大道東頭的電信局,到電信局的可視電話會議室參加會。
北市鎮是大縣北門的一個偏遠小鎮,與仙桃市接壤。以北口大橋為界,是由北進入大縣的入口。湖北省委書記任澤友帶了徐維志等人一大早從省城驅車前往大縣,過北口大橋不遠順沿河公路直抵一個村落。他們進村一問,果然是大縣地圖上所標的是個叫童豆刂的村子。徐維志對問路的漢子說:「我們是省里來的,調查你們大縣的稅改情況的。」漢子招呼他們進屋坐。這是一棟兩層的樓房,兩扇門上還貼有明白卡和現金清退單。家裡僅有桌椅和農具用具,又沒有條理地置放著。他婆子從屋後門進來,見幾個陌生人儘管穿著普通的夾克衫,卻很整潔,一副城裡人的派頭,卻長著一副副和善的面容。她尷尬地說:「看家裡不象樣囉。」便用手抹了抹凳上的灰,又說:「喲,您們坐呀!」他們不講究地坐下後,徐維志對漢子說:「請把你家的明白袋拿出來,看看稅改政策落實到農戶沒有。」漢子進房去找了一會,又出來問婆子。他婆子說:「哎喲,就那個封袋子。看神柜上有沒有。」漢了踮起腳到被稱著神龕的正壁上的壁柜上摸出個大信袋,拍了拍上面的灰,憨笑地遞給徐維志,並說:「按這裡面的都落實了。就怕再有變卦。」徐維志搜出明白袋內的一疊發票,宣傳資料,標準什麼的,看清了負擔卡上的戶主姓名,叫謝炳學。並說:「你叫謝炳學。」謝炳學嗯著。徐維志將它們遞給任澤友,說:「任書記,您看。」任澤友接過,按一張張票據與負擔卡上的數據對著看,還不時地問:「這一事一議的收費,是不是開群眾會徵求了意見的?」「這種籽,肥料款是村里統一代辦購的種籽肥料分發到農戶的?」這時,村支書彭昌貴帶著縣鎮的包村幹部趕來了。他們是縣裡統一安排駐村迎檢的國家幹部,已經住村一個多月了。他們聽說有小車進了村,就迅速趕過來了,擔心群眾不會說話,捅出路子。彭昌貴自我介紹說:「我是童豆刂村的書記,叫彭昌貴。您們是省里來的領導吧。」接著鎮幹部說:「我是包村的鎮幹部芹傳宏。」縣幹部也說:「我是包村的縣幹部嚴俊鵬。」彭昌貴分別補充說:「是我們的芹書記。」「是縣法院的嚴庭長。」嚴俊鵬見這幾個省幹部氣宇非凡,更警覺起來,忙說:「您們有什麼要我們配合的。」徐維志和藹地說:「你們去忙你們的。我們走訪一下農戶。」彭昌貴忙說:「他們是安排來專門迎接你們的。」芹傅宏解釋說:「我們是駐村搞稅改的。」又圍上三三二二觀看的群眾,把個小屋子擠得滿滿的。韓翔宇的母親謝寶姣路過時,見是上面來的幹部們,便趕緊迴避離去。任澤友將明白袋遞還給謝炳學,便說:「明白袋要收好,如果誰違反了裡面的政策規定,上面有舉報電話,可以直接打到省里去。」謝炳學沒有作聲,只是瞟了下縣、鎮、村的幹部們。任澤友他們起身隨後出門來。他輕聲地說:「你們不要跟著,我們再去看家農戶。」彭昌貴他們說到村小學去等候。嚴俊鵬剛一到小學,手機便響起。原來是縣稅改辦打來的。大縣曾毫不心慈手軟的處分過幾名縣直駐村的違紀違規的科局幹部,能熬上個副科級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他連忙接通說:「我在童豆刂村里,不信你可以問村裡的彭書記,他在旁邊。」對方說:「不是查你的崗,是問你省委任書記是不是到了童豆刂。」嚴俊鵬稍緩了口氣,說:「有幾個省里來的幹部,難怪有點面熟的,囉,那一定是任書記。他們去農戶家了。」對方說:「你們為什麼不陪同。」嚴俊鵬說:「任書記他們不讓,我們在村委會裡等著。」對方斷了電話,他也關上手機。
任澤友他們繼續走訪了幾戶農戶,心中對大縣的稅改工作有了點底,心頭也輕鬆了一節,就躊躇滿志地來到村小學,又看了牆上張貼著省委省政府致農民的公開信,還有到戶的計稅三要數和負擔數據。剛好是雙休日,學校也還清靜。嚴俊鵬聽說是省委任書記,驚惶得坐立不安,不知該怎麼接待應酬他們,只好對彭昌貴叮囑說:「彭書記,你等會匯報要小心點,不能說走堂的。」縣裡明文規定,縣領導三申五令強調,這次檢查驗收,哪個村出了問題,對包村的各級幹部是一併要從重處分的。彭昌貴在一旁輕聲地嗯著。便將任澤友一行迎進村小。正這時,又有一輛小車開進了童豆刂村,直達村小。是彭訓奇讓辦公室打聽到任澤友在這裡,便急忙趕來的。縣稅改辦公室按照縣委辦公室的意見,一個一個地打通駐北市鎮的包村縣幹部的電話,是嚴俊鵬告訴才知道任澤友在童豆刂村的。彭訓奇一下車就看見了站在教室前觀看學生版報的任澤友,忙笑微微地上前去,親熱而謙遜地說:「任書記!」任澤友轉向他,祥和地說:「訓奇同志,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省里的驗收組不是在你們大縣嘛。」彭訓奇從任澤友慈愛的目光中感覺到了欣慰,又恭謙地說:「聽驗收組的同志說的。」他接著欣喜地說:「任書記,我向您匯報了,大縣的稅改試點工作,通過了省里的檢查驗收。」任澤友沉穩地說:「大縣的稅改能通過驗收,是經歷了千辛萬苦的。不過,驗收只是形式,目的是要進一步促進稅改工作。我知道,你們為了完成省委交給你們的稅改試點工作,傷了很大的元氣,花去了很大的心血。還得一段時間的調整和恢復。尤其是要保持稅改的成果,可以說稅改才起步,後面還有很多艱苦的工作要做。村級債務的化解,村級財務管理體制改革。這些根本問題不解決好,農民負擔還會反彈的。」彭訓奇洗耳恭聽,任澤友轉身,邊度著小步邊諄諄告誡:「大縣的經濟基礎脆弱,不把經濟搞上去,其他工作和措施也只是權宜之計,短期行為。以水富民還說得過去,以水興縣不科學,還得以工興縣才是農業大縣的出路哇!現在的工作,最忌我們的幹部搞短期行為。」彭訓奇熱忱地說:「任書記,我特地來接您去縣裡的,給我們後段工作指明方向。」任澤友說:「不了。我還要落仙桃。我到大縣來了10多次了,都沒有落仙桃,他們給我們提意見呢。我還要趕回省里。明天上午要去北京開會。」他接著說:「下午,省里還要開電話會。農業冬季開發和冬季水利建設要掀gao潮。農村工作就是一環扣一環的,不能鬆勁。」他還語重心長地說:「大縣的稅改雖然暫告一段落,只要我不離開湖北,大縣仍然是我的農村工作聯繫點。」彭訓奇聽著他意味深長的囑咐,眼中顯出激動的光澤,連連答應著「是的」。任澤友轉向徐維志說:「徐秘書長,我們這就去仙桃。」隨後,省領導們和縣鄉村的幹部,和在場的群眾,揮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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