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踟躕街景邂人悉白日在睹晚覿面。
被下崗職工纏磨了一整天的何啟照想輕鬆一下精神,消遣一下疲勞,到燈紅酒綠的縣城大街去溜達轉悠。他來大縣已經上10天了,吃住在縣賓館,行動有小車,儘管沒有家人在身邊,然而繁雜的工作使他忘卻了一切兒女思情,只想欣賞既是他鄉又當他故鄉的街景市貌。況且是在夜晚,更沒有那麼顯眼的目標,只是在大縣的電視上與民眾見過面,即是碰上也未必認識他這個新任的縣委書記。連日來,他掌握了大縣的一些基本情況,成功地主持召開了大縣的常委會。提出了「誓與大縣共榮辱的肺腑之言,大大地鼓舞了常委們的士氣,並對常委們進行了具體分工。彭訓奇也成功的主持召開了縣長辦公會,對正副縣長和調研員給予了明確的分工,還以縣委辦公室,縣政府辦公室的文件,分別對縣委常委,和正副縣長的分工行文下發。萬事開頭難,有了良好的開端,一切就順理成章地進行落實了。大縣的縣城這幾年有了很大的變化,是按撤縣建市的要求,大力開展縣城建設的。然而,設市的經濟目標怎麼包裝,包裝也達不到要求,加之近年三農矛盾的突現,申報設市的工作暫緩下來。永遠的大縣不是事(市)。連老城區的民主街,紅軍街兩邊砍掉枯皮似的梧桐新栽的樟樹已成林,枝盛葉茂,芬芳著樟樹花的悠清香味。只是街面沒有明顯的斑馬線,便有零星的人在街中穿行,整體的還是人車分流的。新城區的交通大道、江城大道、天府大道、環城大道等寬廣而潔淨,還有如人伸展著雙臂的華麗街燈,還有高大又裝飾分外姱容各式樓房,一眼攝去;如畫中之現代都市。何啟照從老城區的縣賓館出門,一路或悠閒惑憧忙的人們,沒有誰去認識或打招呼他這個大縣的一號長官。他似乎完全融入了這個街景中,這個沒有古城牆的又仿佛是他曾生活過的他的家鄉荊州城的街景中。此情此景,此時的此刻,那無憂無慮而充滿了激情的腳步將他帶進了新城區。現代時尚的新城區怎麼也不能讓何啟照相信,大縣會是個農業大縣,工業小縣、財政窮縣。要是大縣的經濟內核真讓人感覺到象這街景一樣充盈那就好了。他開始有了這樣美好的祝願和堅定的信心。
這又是一棟裝飾得象含苞待發的少女一樣妖嬈漂亮的房子,她那渾身的珠寶閃爍出的五顏六色的光彩把她門前的街道照得格外迷人,街燈在她面前被顯得只不過是繭火蟲的屁股後一點微不足道的亮點。一二十米寬的門面,除留了一扇渾紅的進出口,都被亮明的大玻璃封閉。玻璃內是從上至下的不停地傾瀉的瀑布水,洗刷著玻璃上暗花的赤.裸的各式臥立姱姿的女人。有一些衣冠楚楚的人進入,突然有一張泛紅光的熟悉臉像映入何啟照的眼帘,他不相信這裡會有他熟悉的人。那人正和三四個男人,盡興說笑著,大搖大擺地進去,門口身著大紅綢閃光旗袍的禮儀小姐恭請著他們入內。何啟照抬頭看了那二樓上的招牌,是「黃金海岸」娛樂園。這個閃著金光的剛勁有力書法的大招牌,使他一下聯想到了深圳的黃金海岸娛樂城。想必這裡也一定是大縣人的夜生活娛樂場所了,大縣一定層次人的夜生活跟上了發展的深圳啊!當他再想看看那張熟悉的面孔,他已經沒了蹤影。他不想向內窺視,如匆匆過客飄逸而去。這是一個中等稍矮的個兒的圓臉像、五官擺得也夠端正;而那是一張苦楚的臉變形過來的。因為,白天的一整天,何啟照都見的是這張一籌莫展的苦楚的臉,他映在他的腦海印象特別深。就在上午,何啟照正帶著縣委辦公室主任湛楚林正要出門下鄉,到木舟鄉去了解情況。而且,縣委辦公室已通知了木舟鄉,鄉黨委書記曾國超還在鄉里等候著。那老老少少的男男女女的面帶憤怒的一團人等候在縣委辦公樓的大門口的廳堂里,他們稱是縣棉紡廠的下崗職工。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說:「嘍!他就是新來的書記,電視上見過的。」眾人呼嘯而上,一下將何啟照他們圍住,一下七嘴八舌地吵嚷開了。有的忿懣地說:「你們縣委會的幹部都撒謊,說何書記下鄉了。這不在這裡!」有的瞪眼說:「哪有共產黨的幹部怕和群眾見面的!」也有的氣喘喘地說:「只有找你何書記,才能解決得了我們的問題。」
突然其來的上訪人群,讓何啟照一時進退兩難。他還是在市委機關聽說過這類事,這讓自己真碰上了。他沒有立刻回答他們的質詢,而是心平氣和地凝望著他們,傾聽著他們,在盡情地發泄不滿、一吐苦衷。湛楚林見把新書記圍成如此尷尬的境地,便挺身而出,高吭地說:「你們別吵,你們別吵!」吵鬧聲果然被鎮下了。他接著說:「你們有什麼情況,可先到信訪辦去反映。信訪辦是專門接待你們的。」有人忙嚷了:「不行!我們就是要找縣委書記。電視裡講了的,他要解決我們下崗職工的切身問題的。」也有人雜在其中喊:「我們好不容易碰到縣委書記,不能讓他走了!」湛楚林見來訪者這般無禮,也憤憤地說:「呔!你們怎麼能這樣說呢。你們上訪總不能干擾正常的工作吧。何書記還有其它緊急的事,不能被你們耽擱吧!」有人立刻回駁說:「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吃飯,怎麼能說是干擾工作!解決我們的問題就是工作!」還有人說:「這不是文化大革命,隨便給人扣帽子!」也有人說:「有什麼工作比吃飯的工作更重要。吃飯的問題都不能解決,還能談其它工作!」湛楚林又扯著嗓子,象在笆頭鄉開大會似的,大聲說:「你們這樣瞎喊喊,聽誰的!怎麼解決問題!」有人又衝著說:「你是搞什麼的!我們是來找縣委書記解決問題,你摻和著什麼。」甚至還有人氣洶洶地說:「你說誰瞎喊!你才瞎喊呢!」何啟照覺得群眾的氣氛里充滿了火藥味,不做過細的工作,他們是不會罷休的。便和藹地對湛楚林說:「湛主任,暫時別去木舟。」湛楚林心想這幫下崗職工比農民還不好纏,便答應著:「好!」何啟照又轉向面前的眾人說:「我看這樣,你們選三五個代表,把大家的要求和意見集中一下。看是什麼事。我們去坐下來交換。」他又轉向湛楚林說:「去辦公室里。」他說著便轉身向樓內去。湛楚林答應後,這才緩和了口氣說:「你們推薦三個代表,跟我去,其他人就在這裡,最好都散去忙自己的事去。」有少數人不約而同地說:「上訪就是我們的事。」
上訪的職工們也還知道,這麼多人吵吵鬧鬧的,不宜解決問題,便開始推薦人選,很快達成統一。推薦出1名老年人,2名年輕人,2名女職工,共5人代表。當他們跟著湛楚林要上樓時,還有人在喋喋不休地叮囑他們,要如何說。縣委辦公樓有四層,一樓是農工部、二樓是宣傳部、三、四樓是縣委辦公室和書記們的專門辦公室。在三樓的東頭是一個能容納五六十個人的會議室,是大縣議事決策的重要場所。進入20世紀90年代,隨著群體上訪事件的劇增,縣委辦公樓便成了不安寧的樓,縣委會也成了不安寧的院落。隔三差五的就有群體和個體上訪事情,有時甚至是連日的,仿佛進入了又一個文化大革命的不安寧期。當然,這裡面畢竟是有本質區別的。信訪辦雖然設在縣委機關的進門處,有的上訪者偏要往裡闖,不找信訪辦,要找大領導。緊挨會議室的是縣委辦的秘書科,在不大的空間裡擺了兩張辦公桌,有一張辦公桌上還放著一台電腦,對角的牆邊放著每個書記和辦公室每個主任一格的文件櫃,文件格屜被鎖著,但有縫隙能插進信件。格上貼有打字機打的姓名,何書記、田書記、朱書記、聶書記、田運成書記、湛主任、李主任、羿主任、張主任等稱謂。他們隨時可在自己的信格上開鎖取出自己的信件。在進門的橫牆邊擺放著條椅。秘書科馮煒忙著從隔壁的綜合科里端來兩把單椅。何啟照坐在電腦辦公桌前,幾個代表擠坐在條椅和椅柄上,哪個年紀偏大點的女職工沒往上擠,便毫不客氣地坐在馮煒端來放在門邊的椅子上,湛楚林坐在靠外面一點的辦公桌旁。何啟照不驕不躁地平和著臉,和軟地說:「是你們作代表,你們先報一下姓名。」那老職工不客氣地說:「我們上訪是代表職工,還報什么姓名。他雪花頭髮,但很精神,是縣供銷社棉花公司紡紗廠的一名門衛老頭,五十八九,貼近退休了。叫耿長樂,人稱耿師傅。何啟照為了緩和氣氛,忙解釋說:「報名字是我們好相互稱呼,並沒有別的意思。」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經何啟照這麼一解釋,有人犯鱗了,有人怒火了。也許耿師傅見多識廣,擔心報了姓名,象文化大革命會日後整黑材料的秋後算帳。他曾經受過政治打擊,是在基層棉花採購的會計位子上被貶下來的,後來還是照顧安排了個門衛崗位。那個長得精瘦的年輕人毫不顧慮地說:「報就報,怕什麼。我叫周平虎。是棉花紡紗廠的下崗職工,我來說。」他接著惱怒地說:「廠子被那些當官的敗掉了,我們有六七年沒有看到一分錢的生活費。電視上說要按時發放下崗職工的生活費。我們三百多人東逃西散,生活沒著落,我們不找縣委找誰!」馮煒在一旁記錄著,心想年紀輕輕的,不去找點事做,找點生意,靠上訪能撐飽肚子。時下誰養得活誰呢!周平虎說了一通。那年紀大點的婦女就搶過話說:「我叫章元麗,過去在廠里是檢測質量的。老公在縣造紙廠早下崗,兒子在武漢上大學。我已經到了退休年齡,公司不給辦退休手續。因為,我們廠沒有參加養老保險,辦了退休手續也沒地方拿退休工資。」她轉向耿長樂說:「象我們的耿師傅也是要退休的。老有所養,看政府管不管。」另一年輕女職工搶著說:「我們沒有退休,也不能內退,按縣委的文件應該買斷。棉花商業職工按500塊錢一工齡賣了,可我們一分錢不值。我們還不是棉花職工,我們又不是姨娘養的,為什麼不能按500塊錢買斷!」何啟照聽著他們幾個的發言,知道了他們不是經口棉紡廠的,是供銷棉花紡紗廠的,便對湛楚林說:「你給供銷社和棉花公司打電話,讓他們的主要負責人來,看是什麼情況。」
職工代表們還在你一句我一語地搶著說,傾吐著心中的積怨,簡直是一吐為快!不一會,縣供銷社的副主任林子安來到秘書科。湛楚林介紹說:「這是供銷社的林主任,是包棉花公司的。他們的肖主任下鄉去了,不在機關。」有人插話說:「是躲著了。他們解決不了,說得比我們還可憐的。」林子安的到來,才終斷了代表們的傾吐。他掃視了一下他們說:「你們怎麼不找棉花公司,就直接跑到縣委會來了。」章元麗回駁說:「找公司有屁用!你們也不給我們解決問題,找政府也解決不了問題,不找縣委書記找誰。」他們是抱著對新書記能解決問題的希望而來的。何啟照聽了他們的對話,覺得他們這麼氣沖沖地來找自己是有道理的。便說:「你們供銷社要多幫職工解決實際問題麼。不然,還要供銷社機構做什麼。」他的話一下把林子安怔住了。馮煒便讓座給他,他又面對代表們,接著說:「我已經聽清了你們的意思。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職工的生活費;二是比照棉花商業職工的標準500塊錢一年買斷工齡;三是要參加養老保險。」他停了下,有人忙插話說:「還有,要清帳,給職工一個明白的交待。」他便轉向林子安說:「你們早就應該著手研究解決。」林子安聽著何啟照的訓話,就象是一口不知企業實際的官腔,心裡就不服氣,反正40多歲的人了,也無所謂了,再說這個空虛的副局級還是憑自己的實力競爭留住的,再說供銷企業不行了,到世面上說話也不起作用。便說:「何書記,我本來是要退下來,和他們一樣下崗的,誰知機關人員投票還是推薦了我。這其實不是好事,連縣社的工資都沒有出處,不然我就出去闖了。您說的確實是對的,應該為職工為點實事,況且他們提出的要求並不高,可就是企業做不到,沒有錢一切都是白談。讓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何啟照萬萬沒有想到一名企業的領導,素質會這麼差,心中窩火著又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發火。鼓了下腮邦,便反問說:「那全縣那麼多下崗職工,總不能都來找縣委要飯吃罷。那棉花商業職工為什麼又安置得好些!」林子安解釋說:「您批評的對,工作是我們沒有做好。但棉花工商是分開的兩口鍋吃飯,兩本帳核算,兩個開戶行。發行的錢不能挪到工業上安置職工。這叫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時,湛楚林便起身,將林子安邀到室外的走廊上,輕聲地說:「林主任,何書記還等著要下鄉,你先把人領回去,多做做工作,有什麼問題要解決,再寫報告來。總不能老這樣占在縣委辦公室里吧!」林子安這才鬆口說:「我試看,不知他們聽不聽我的。」
林子安回到秘書科的坐椅上,便說:「耿師傅,你們聽我個勸告,何書記還有其他的事,你們跟我回去,到縣社裡,我把你們的金經理通知到場,坐下來解決。問題還總得在企業內部解決,縣財政總不會給我們一分錢吧。」年輕人忙說:「你想哄我們呵,休想!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何啟照望著他們可憐巴巴的樣子,果敢地說:「你們的主任在這裡,我限他們一個月內解決你們所提的問題,不解決,再來找我。請你們相信。」又見林子安無可耐何的,又說:「你們的情況都反映了,就是要錢到銀行去了,總得一個辦手續的過程吧。你們都回去。
樓下的人嘰嘰喳喳的,見代表們上樓了好長時間還不下來,有人象點火似的一提議,眾人又一下子都涌擠到三樓,把個窄窄的縣委辦公室走廊內外,屋內屋外,塞了個水泄不通。這時,湛楚林湊近何啟照,悄聲建議說:「何書記,是不是讓辦公室打個電話,叫商縣長來吧?」何啟照目光照著眾人,點了下頭。隨後又站起來,對大家說:「你們的要求又想要我解決答覆,可我讓你們其他人別上來,你們就是不聽。那讓我怎麼來給你們解決問題。」耿長樂忙站起來,板著臉對大家喊:「你們都下去守著!何書記正在給我們想辦法。」他在給縣領導戴高帽子了,灌洋米湯呢。立刻,職工卻起鬨了:「你們不能代表我們。我們今天是不走了,就在這裡過夜。」何啟照還是忍耐著性子大聲地說:「縣委、縣政府知道你們的困難,我也很理解你們的心情。」正這時,頭髮有些禿頂的商副縣長趕來了。他顧不得和何啟照打招呼,只是和他對了下眼神,見他緊鎖眉頭,憤而不怒的樣子,忙轉向眾人說:「你們誰為頭?」有些人喊:「不是誰為頭,我們都是職工。」商昊嵐並沒有被喊聲唬住,還是鎮定地說:「你們靜一靜,聽我說句話。」吵喊聲有些減弱,他接著說:「我準備直接去找一下發行的楊行長。把庫存棉花再銷一點,把銷售的資金通過棉花公司調整,讓你們同棉花商業職工一樣享受買斷。再關於養老保險的事,我對勞動局的謝局長說過,也準備籌一部份資金,解決你們進社保籠子的問題。至於生活費的事,不關是你們沒有發過,人家經口的所有的廠,還是地方國營,都沒有發,沒有錢用什麼發,有錢誰不會做人啦!我們縣的財政情況不說,大家也清楚。」有人插話嚷:「沒有錢,那倉庫的棉花不是錢!」商昊嵐解釋說:「庫里的棉花是國家的,誰敢動。能解決你們買斷工齡的錢,都是發行迫於改革的大環境的壓力。其實,銀行里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儲戶的血汗錢。把銀行的錢搞空了怎麼辦,國家要查處的。」何啟照也趁機接過商副縣長的話說:「商縣長,他們反映的事,就由你去落實,去處理。」上訪的職工都把盼望目光投向了商昊嵐。
何啟照總算擺脫了上訪職工的糾纏,眼帘里卻深深地映進了林子安那苦楚的臉像。與剛才見到的那興奮至極的臉像相比,雖然是同一個人的臉像,卻仿佛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似的。人啊,也許都有喜怒哀樂的多種變臉。何啟照一路走著,一路琢磨著,他白天訴苦得那麼一窮二白,又哪來錢上這種高檔娛樂場所呢!一夜的消費足可花掉一個人半月的工資,誰有錢私費得起,不是私人出錢那就是花費公款了。如果縣紀委能從這些方面打開缺口,定能震懾幹部們的心靈。有了好的幹部隊伍,大縣的工作才算真正有希望。他走著走著,又琢磨出一個道道兒,如果讓紀委去娛樂場所拍照查實,很可能會遭到非議。會有人造謠說,大縣的環境不開放,外資老闆不願來大縣投資。甚至有幹部會認為,有錢的老闆可以瀟灑,當幹部的也具有七情六慾的人,為什麼就不能瀟灑呢!不管怎麼說,他硬是想自己迴轉身去,親自去黃金海岸抓住這個林子安。但一想,這是他的個人生活,誰人能干預,允許開辦這樣的娛樂場所不就是讓人去盡情地瀟灑娛樂的嗎?他只能把這些暫時記在了腦海里。馳騁的思緒載著他又不知不覺地轉回到了縣賓館。賓館2號樓二樓東頭的大單間是他的暫住地。他剛剛走近暗淡的二號樓時,迎面有人喊住了他:「何書記!」何啟照抬眼望見是朱思傑便說:「朱書記。」隨後朱思傑伴著他向二號樓門進去,並說:「大縣的特殊地理位置決定了,對待防汛工作馬虎不得,必須早作準備。只要防汛不出問題,你這個書記就算沒白當。」何啟照拿眼睥了他,說:「是嗎。」朱思傑似乎沒有感悟,又說:「我想近期召開一個各流城防汛指揮長會議,分析一下今年汛期的水雨情,儘早做到心中有數,防患於未然。」何啟照問:「具體日子定了沒有?」朱思傑說:「沒有。等您的意見再定。」他見何啟照沒有表態,又接著欣慰地說:「聽說洪湖又揭出個三百多萬的冒名工程。這下有戲了。」何啟照沒有幸災樂禍之感,他心裡明白,三農問題是大縣的重中之重,而防汛工作自然不能小視,就說:「我沒有意見,就定在下個月的上旬開吧。」朱思傑說:「好!」他倆邊走邊扯工作,直向二樓邁去。朱思傑似乎還有心裡話要去他房裡,和他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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