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籠記 8.14章 基貧之艱猛於質劣之害
衛鏗在太微垣，將神州現代軍事體系全部都測試完畢後，並沒有像有些人所想的那樣的，成為神州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衛鏗只是試試了水後，就「退隱」江湖了。
神州各方勢力原本預備」防些什麼「。可隨著「衛鑫」這虎頭蛇尾的表現，他們書房中的某些談話再無下文。
「防些什麼」「書房對話」這兩個關鍵詞，到底指的是哪些勢力呢？
例如，勉強把持朝堂的冠氏皇庭。
當衛鑫剛進入太微垣準備進行軍事測演時，冠氏的皇親國戚們就非常積極地調出了族內新興人員來觀戰推演。他們試圖針對性地培養出能夠壓制住「衛鑫」的組合。。
測驗結果出來後，冠氏是一身冷汗。
尤其是，8月的測試中，衛鑫在靈能指揮座艙內的輕車熟路，讓崑崙的靈能指揮官們對天資縱橫有了新的理解標準。
若是衛鑫順利將其能力轉化為影響力，這就會給當今神州的老牌勢力們產生巨大的衝擊。
【監察者系統中，燕北香輕快地備註道：「中人之姿」的衛鏗，可是從空扭大變革中剛結束又下場的「通天。世閥們幾十年來懈怠的水平，何能當其鋒芒？】
如今的神州，天子的天下再也經不起新的庶民聚潮了。
再生的衛鏗新個體「衛鑫」可控還好，而若是不可控，那就要天翻地覆了。正當他們憂心該如何牽制時，衛鏗沒有進入行伍中，冠氏等一行人暫時可以鬆一口氣。
~
10月8號，從燕地乘坐飛機返回西京後，衛邛與返回的衛鑫長談了一個半小時。
在洛水工業的大廈內，茶案前的衛邛，對衛鑫的激流勇退非常理解。
在這位衛氏當代宗主眼裡，衛鑫在兩大正法上的神通展現，簡直是堪稱老祖顯靈！
無論是「武道」駕駛機甲上的操作水平，還是當今已經冠絕「三垣」崑崙入世弟子們的戰術指揮能力，都將是非常有用的籌碼。
衛邛意識到，如果從「戰爭能力」來看，他這次可能真的是把老祖給復活了。
但是，衛鑫木秀於林，衛氏是撐不起來的。——無論是薊北晉系門閥，還是東林江南系門閥，都不會任由軍事中，出現以西北為首的新星。
~
衛鏗面對著對自己說話都開始半遮半掩的衛邛，漸漸地有些走神。
衛鏗現如今看到這個自己的晚輩，不禁聯想到當年自己見到的另兩個弟弟，衛鍾、衛罄。這兩位在自己二度降臨前就都已經入土了。
衛鏗品味著過去的回憶：衛邛這喋喋不休，亦或是精於計算的樣子，與自己有時候的樣子頗為相像。現在際會不同, 只因為自己是從主世界二十七世紀而來的時空穿梭者, 所以可以超脫這個世界上的種種枷鎖。在主世界那兒, 就沒有那麼超凡了。
「唉，都是一樣的人。」衛鏗默然認可面前衛邛的叨叨。
~
雖然暫避鋒芒，但衛鑫顯然已經引起了各方注意。
現在衛鑫的一舉一動, 對於某些人來說都很重要。——例如：是不是在「蓄養死士」「偷藏兵甲」，皇城司方面都是要搞明白的。
對皇城司來說, 這也不是什麼好差事：如果以「安全」為由, 派遣司察, 二十四小時監視。這種對付『題反詩者』的提防，是最保險妥當的。
神州當下的各個世閥派系勢大, 但那些對付民間市井之流所用的手段，是絕不能加之於「衛鑫」身上的。
且不說監視先天級別強者有多麼不可行，單憑「衛鑫」背後的洛水, 就不是任何一方能動的。現如今, 世閥之間相鬥是有一定默契的
當年衛鏗得罪了神州所有世家, 但是光明正大。而後來東林徐家暗中搞小動作勾結外敵, 戕害衛鏗，那就是出格。
神州這裡, 大凡是立足幾百年的大門閥，都不會做出格之舉，給本族招來不測之禍。
【伊甸亞這個底蘊淺薄的國家就常常出現各種么蛾子, 例如上次寰宇大戰中太平洋上，看管歐米茄百合子的盟軍指揮所, 結局之慘烈讓人咋舌。六百多人的精神被干擾，幾百億軍事武備報廢。無緣無故, 惡意監視一位高階靈能者，這是太歲頭上動土。】
所以, 對於各大世家來說，了解衛鏗當下行動行為的最佳手段，是給衛鏗現在做的項目進行入股投資。作為股東來了解衛鏗是在花費精力幹啥。
他們對衛鑫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不造反，就行。至於燒錢什麼，就當衛大爺在造永動機。
衛邛告知了衛鏗一個相當有用的信息：風后、蘇滬幾個集團決定對衛鏗的科研項目追加資金。
這些集團讓衛鏗準備好一個科研項目預算報告。
對話中，衛邛提示：在這方面可以使勁地造！造得越狠，那些人越放心。
衛鏗眨巴了一下眼睛, 覺得這個可以。
~
從洛水總部離開後，衛鏗和衛邛告別，但是並沒有離開西京，而是進入了御風車行駛向了西京著名的格物學府。
御風車子是一個看起來扁平的飛碟。它重量很輕, 其外殼質地沒有金屬的黑科技風，是「漂亮」但是有些花哨的塑料感。
衛老爺駕駛著這個「單兵滑板」升級的飛行器，看著腳下四四方方的西京。自言自語道：「可以儘管折騰？」
時空系統界面上，秦曉寒：「是的，為了不讓你重新進入行伍，各方對你的科研進步都非常支持。願意投入真金白銀。」
衛鏗不禁嗤笑：「呵，他們一直以來不都是說，自己沒錢嗎？」
這句話用不著秦曉寒來回應。衛鏗諷刺的語調，說明這背後，是大家都懂的道理。
科研經費是沒有錢，但是為了搞定一些大問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
2274年二月。
在西京的公園中，身著便裝的衛鏗拿著名單，而面前則是45位男女，大概是一個班級的數量。
衛鏗在一旁的電子界面上，對西京城的各個城區的工作初步調查進行了安排。——這些本來都是文科生來做的工作，但是神州文員們忙著仕途，即將搞大工程的衛鏗不得不從基礎重建管理。
眼前的這些同學，衛鏗從涼州地區要來的年輕學術人員。階層差不多都是世家中層，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十幾萬的品牌款式。在當今階層分化得非常嚴重的形勢下，書香門第之人，那是往來無白丁。
當代有突破性的科技項目門檻是高密度的投資和管理，不再是少數天才的單打獨鬥。
這涉及到大量基礎建設、電力自給建設。甚至為了能夠省一點吃肉的經費，還要和養殖場打交道。
資金要用到刀刃上，而不是項目高層們一頓飯要空運五千元半斤的高品質牛肉，以及官窯燒制的茶杯等特殊辦公用具。
衛鏗不指望這些技術人員能一下子甩掉自己身為特有階層的心態，但是——要管理大量普通階層，至少得要知道一下他們的疾苦。知道一千元對中下層意味著什麼，能幹哪些事情。
~
大工程要考慮團隊的士氣，而團隊的士氣提升，則是要關注其衣食住行、升遷、纂傳，這些社會讓人充滿壓力的細節。
衛鏗將管理人員分組完畢後，自己就和一個姓趙，名觀濤的年輕人，一起騎著電摩進入了城市中。
兩人隨便來到連鎖超市中，衛鏗隨手拿起了一袋子方便糧。
其中有一款的標牌是「含有大量蛋白質」的餅乾，拆開後，衛鏗皺著眉看著這個棕色的小餅乾塊，再掰了一小塊放在嘴裡嚼了嚼，皺了皺眉頭。
他對一旁的趙招呼了一下。趙騎著車跑到了隔壁五公里外的花園社區買了一袋標籤上有毛茸茸動物的餅乾。
衛鏗讓他打開，拿起了其中一塊嘗一下。
然後把兩塊餅乾，給了趙觀濤。這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在衛鏗的目視下，這位青年人也只能忍著衛鏗用抓狗糧的手摸那塊餅乾的行為，拿著方便糧咬了一下。
衛鏗看他的樣子，笑了笑：沒要你吃，嚼碎了吐出來就行了，兩塊你都要聞一聞。
趙聞了聞後，立刻看著兩個包裝袋上的標籤。
衛鏗淡淡地說道：「味精含量差不多，也有點蛋白質在裡面，口感上，兩者差不多是一種原料，至於這個給人食用的，是不是就真的比動物食用的要好一點？」
衛鏗指了指心口：「在看不到的，沒人檢查的地方，不要指望良心。直觀一點，看成本、利潤。」
價格標籤上，狗糧的價格比方便糧還要貴一點。
這位涼州節度使家裡的趙公子臉上變了變，然後咬著牙罵道：「這幫該死的奸商。」
衛鏗搖了搖頭道：「這句話應該是無恆產的人罵的，你這個階層就別在這個角度罵了。要是我在這個階層，我可能也選擇這麼配料。」
趙看了看衛鏗，表情不解。
衛鏗低聲道：「古時候賑災的時候，米粥要撒上糠殼，甚至加上石灰來增添濃稠度，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增加量，滿足受眾！」
說到這，衛鏗嘆了一口氣。
……
這個世道雖然餓不死人，但是大部分人迫於分配不公，只能選擇作踐自己。
在近古時代，如果沒有負債，每個月淨收入超過一點五萬的人，不會介意貴一點的食物價格。比如三十五塊的豬排，各式各樣的蔬菜，以及一打雞蛋、一條魚，以及各種調味料，它們加起來不會過兩百塊的。
但是月收入只是五千元，那麼就得精打細算了。方便麵是常客，紅腸也是常態的。至於各種飲料，廉價的歡樂水常常擺在案台上。
~
民以食為天。
當底層食品充斥著劣質品的時候，固然要苛責食品製造商們壓低成本、壓榨利潤。
當然，要深遠地開始思考，當底層製造廠如此內捲地壓榨食品成本，何嘗不是市場消費不起高成本的食品呢？
除了小孩子，大部分人的味覺能分辨出肉質的差異。第二天早上砸吧一下嘴裡的味道，就能明白昨天吃的「鮮湯」，是不是調味料提的味道。
民眾都知道，價廉大概率是質劣，而價廉仍然大行其道。——說明，市場下沉了。
而與之相對應，在上層市場上，奢侈品大賣，越貴越好，越能在貴圈內拿出手，——這特麼是消費升級。
這就是近古時代貧富差距的典中典。
窮人貪便宜，不是性格錙銖必較，富人出手大氣，也絕不是思想境界高。
~
一天的調查結束了，衛老爺拿著本子匆匆忙忙地記錄了很多要點。關於近古時代到底是什麼樣子，「卷過」的衛鏗，心裡早就有個大概。現在調查，不過是更詳細地確定。
至於跟在衛鏗身邊的趙觀濤，則是心事重重。他原本是來準備進行科研管理的，卻跟著衛鏗視角第一次看到這些。
動漫中所謂「庶民的食物」讓公主第一次嘗目光閃星的畫面，在衛老爺輕描淡寫的基層經濟原理解釋下，變得支離破碎。
情懷什麼的，只有不為柴米油鹽操心的人才會有。而為生計思考的社會中，只有每天每月的數字盈餘的概念。
~
2273年十二月，衛鏗在原西域上，新建了六個不下於嘉峪隘的大地之眼。
這個工程動用了二十多萬招聘的工人。
為了確保工程，衛鑫就像近古時代，普通人盯著給自家房屋裝修的裝修工一樣，儘可能地監察細節。
諸如「工人們的工錢」成本，衛鏗在報數時比建築隊工頭還要清楚，然後每一批材料、各個流程的損耗，他們自己的賬單上到底記了多少？瞞不過衛老爺。
衛鏗對這些建築商：你賺多少錢我知道，我也理解各位要賺錢。——但是我不喜歡，你瞞著我搞小動作。
偶爾有靈能者路過衛老爺的工地，就能發現：好傢夥，每隔半個小的，就有一次靈能波動掃描整個工地。
當然工人們在衛老爺手下做工，也用不著太操心。
由於選址是地價幾乎為負西域舊農業區，衛鏗提供貸款恢復了十幾年前荒廢的大棚種植園，
當年這些衛鏗在西域搞得農業體系，隨著夏聯被拆分後，被東林黨這些巨頭們所掌握的南洋等地區農業集團，用略微低百分之十成本優勢，惡性競爭擊垮。
而這些奸黨們，擊垮了神州西部的農業自主，改成了棉花產地後。食品價格就立刻開始了通脹。
現在衛鑫僱傭了工人恢復了這裡的生產，為這裡的建設團隊內部供應食材。
衛鏗老爺的理論：「食堂的飯菜不用心，就別指望工人們的工程質量用心。」
在這底層市場上拼裝肉和豆造蛋大行其道的情況下，在科研中心周圍的豬肉是真的宰殺的豬肉，而雞蛋也真的是雞蛋。
至於市場宰殺許可證、養殖許可證？自家吃的，不流入市場。
但饒是如此，也無法打發走各路小鬼。
在涼州的監察御史平台中，一些地方御史瞅准了這個點刻意抬槓、不依不饒，認準了「這麼多人吃喝拉撒，需要帶動地方經濟，不能這麼內部消化」。說白了，就是想要安排供應商，拿去利益。
對此，衛鏗直接亮出了大招，直接找到涼州將軍府，確定了這是「墾屯」項目。
「墾屯」就是軍事上為了戍衛進行的生產活動。自古以來軍產，是不歸民政管理的。
【衛鏗提了墾屯，神州內的頂層品味到一些意思。為了不節外生枝（本就是想讓衛鏗遠離軍事），於是乎，在這方面立刻給衛鑫開了綠燈。】
最後兩百多億的款項，硬生生做出了一千億的規模。
其中附屬配套設施，並不是打造一個新的。而是尋找蕭條區，用幾十億盤活他們，讓他們能夠重新完成供應鏈，避免了重複建設的消耗。
~
在2274年初，新的六個大地之眼項目完成了。
其對地下的掃描，可以覆蓋西部近乎一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而對大地的多角度掃描，讓科學家們對地殼的一些活動有了更細節的觀察。
這些數據出現，讓過去的某些技術條件不成熟的地殼能源開採項目，有了可行性。——這是歐洲方面的科學組織興致勃勃論證出來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測試發現，在地幔這種金屬單質占據多數區域內，找到了介宏子大規模折射的基礎。這種折射能直接通過聚焦效應，在更深層的地核附近完成空間震盪。
上述發現，為一個全新技術出現，提供了理論依據。
在74年2月12日，衛鏗看著整個全息地幔深層磁場海洋圖。默默地點開了這個位面四大力統一的物理公式，然後開始運算全新的理論。
衛鏗：「這些相對於主世界的黑科技，並不是隨著近古時代的科技爆發後就告一段落了。其後所有基本物理探索，都會衍生出和主世界截然不同的科技樹。」
衛鏗用手指蘸了蘸水杯中的水，在桌面上寫下了「地煞」這個詞。
